第十四章：浪人的爱情

    雪国有一个浪人，他好打抱不平，到处流浪，以四海为家。他生性洒脱不羁，倒也颇受女子喜爱，欠下不少风流债，但浪人没有一日想要安定下来，无数个早晨，他醒来看着身边漂亮的女子，都觉得无比空虚。

    一日，他在南国又邂逅了一个女子，女子对他十分倾心，两人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次日早晨，浪人打算离开，但女子已经做好了早餐等他，看着女子端来的食物，浪人突然感到十分害怕，他仓皇离开，看起来十分狼狈。

    浪人一直十分不解他当天为何会如此害怕，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才明白，他已经很难再寻找世人口中的真爱了。常年游戏人间，他已经无法再真正爱上谁了，当看着南国女子端来食物时，他的内心又惊又怕，惊的是那南国女子似乎爱上了他，怕的是自己会辜负这种真情实意。无法面对，于是才会仓皇离开。

    又过了数年，浪人继续游戏人间。某日，在南海一渔村，浪人见到一对恩爱的老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相互扶持，浪人在他们身上，似乎看到了爱情，他突然想起南国女子，决定回去找她。

    浪人找到当年的南国女子时，发现她已经嫁为人妻。女子在于其爱人在家中招待了浪人，两人恩爱有加，浪人十分羡慕，祝福了二人后，浪人离去，他也想寻找属于他的爱情。

    是年，北国边境发生大战，死伤无数，瘟疫蔓延，浪人决定前去北国救助百姓。在北国，他遇到一位医女，医女听闻北国瘟疫蔓延，前来救助百姓。但北国有大战，蛮人不断入侵，边境之地十分危险，医女数次身陷险境，幸得浪人相救。浪人渐渐对心地善良的医女情根深种，他终于体会到了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浪人与医女四处救助百姓，但浪人从未向医女表明心意，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但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变得懦弱。正如吟游诗人所说的，也许真正的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战乱很快结束，瘟疫也基本控制住了，医女决定回到都城，原来她是北国医官之女，倒也算是名门望族，浪人更加自卑，他是无根浮萍，如何配得上医官之女。遂再次加深了不告诉医女心意的想法。那是一个秋天的清晨，两人礼貌告别。医女不知道的是，浪人送她登上马车后，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三十年过去，浪人已经成了老翁，他在当年遇见医女的北国边境结庐而居，医女走后，他再也没有离开北国。偶尔他会前往北国都城，打听医女的消息。他得知医女二十五年前已经嫁人，夫家是宰相之子，两人过得倒也颇为幸福。

    但浪人从未放下过医女，他日夜想念医女，三十年的时光不仅没有让这思念变淡，反而越来越浓，他的记忆中，医女的面容已经模糊，但他仍然心心念念当年心地善良的医女。日子一天天过去，浪人望着镜子里老去的自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前去寻找医女，表明心意。

    他已经很老了，世上再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以束缚他，什么名望、财富、身份、地位，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三十年的时间，他在梦中已经和医女走过了好多个春夏秋冬。他想在死去之前，真正表明心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他千辛万苦，来到北国都城，再次打听医女的消息。时过境迁，医女早已不是当年的样貌，且医女夫家在十年前失势，被贬为庶民。医女只得赚钱养家，虽然辛苦，但生活倒也还算美满，但夫家五年前大病一场，至此撒手人寰，好在医女已经将子女带大......

    浪人找到医女时，医女正在为孙儿洗衣服，浪人看着医女的背影，百感交集。医女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似曾相识。浪人与医女相认，但看着医女的孙儿，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浪人在医女家隔壁安家，每日陪医女逗弄孙儿，倒也还算愉快。三年后，浪人病重，医女前来照顾，他双目含泪、紧紧握住医女的手，不愿松开。那是一个雪天，漫天的雪花，似乎述说着浪人未竟的心事。

    最终，浪人也没有说过那三个字，临终之际，浪子精神恍惚，一遍遍的呼喊医女的名字，而后溘然长逝。医女坐在浪人旁边，温柔的注视着他，一如当年北国边境，为他治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