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
山林中的小路寥寥无人，李笙神色警张地出现在路旁的矮坡上。翻山对他而言不算难事，不过他模样还是有些狼狈，身上粘着不少烂泥残叶。
他换上了一件粗布黄衣，背上系着一个蓝布包裹，里边装着一件换洗的衣物和几张炊饼，还有四十七枚铜钱及些许工具，小刀，打火石之类的。
除此之外，他左手还攥着一把短木弓，右手握着三只羽箭。
过福岚镇和小西村之间的关哨可不简单，他绕了三天山路才顺利通过，中途还差点迷路了。
从几公里前开始，李笙就没有再看见过有兵丁在巡逻，到了这儿似乎就安全了。
正当李笙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时，他身后冷不丁地有人喊了一声。
“喂！那位小兄弟！”
说话人中气十足，不用回头，光凭声音就能知道对方多有阳刚气。李笙还以为是自己给巡役逮了个正着，吓得猛一哆嗦。
怎么办？跑？
不行，跑就彻底完了，傻子都能确定我有问题！
他故作镇定地转身望过去，这一望，刚才又悬回去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哈哈哈！小兄弟，巧啊！”那人三四十岁相貌，长须黑发，穿着淡紫色绸袍，“走这条路的人可少得很，我十回都碰不齐九个呐！”
中年男人的身后有三辆连起来的拖车，这些拖车上罩着的似乎一份堆得很高的货物堆，最前头的拖车被两匹两米来高的选色驮马拖着，队伍前后有十来号人带刀的壮汉护卫。
半道上出现个攥弓持箭的落魄汉，换谁都会把这人当成劫道的。
中年男人却不觉有怪，他撑着一副商业微笑拱手道：“黄二，五颜六色里的黄，一二三四的二，行商的，兄弟贵姓？”
黄二可不像商贾的名字，倒像名小二。
名字可是用一辈子的东西，哪怕穷村子的人都得搜刮墙皮请人来取，何况商贾？
李笙不由得提防起面前的“黄二”，他简单回道：“李笙，木子李，竹下生。”
“桃李竹下生，好名字呀！”黄二赞叹道，而后话锋一转，“李兄，看你风尘仆仆的，可是要去福岚镇？”
这么条小山路，除了去福岚镇还能去哪？
“是。”
李笙暗暗瞄了一眼黄二身后的行商队伍，那些汉子的衣服也不是很干净，而且一个个虽然挺着腰杆子，片刀刀刃明光晃晃，疲态还是难以掩盖地暴露出来。
他们身强体壮，但精气神明显不如黄二。
“哈，那真是巧上加巧，我们也正是要去福岚镇。李兄，不如一起？”
眼下这种情况，要是这帮人没有问题，那一起走也没什么，遇着事了还能受人家一份庇护。
要是有问题，说不已经来不及了。
横竖如此，也就没有拒绝的理。
李笙脑子衡量后答道：“那，给黄哥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
两匹玄马抬蹄一叫，一行人便又赶起了路。
山林四处的声音各不相同。高处是鸟鸣声，矮一点是树枝吹刮声，再矮一点是驮马擤气声，最底下则是一帮人和两匹马踩在硬黄土路上的脚步声。
“李兄，我看你不似凡人呐，是练了武术还是灵术？”
术，方法。
利用武力的方法则是武术。
万物有灵，有灵魂就能培出灵能，利用这份灵能的方法则是灵术。
武术，李笙的确学过，他爹传的。
灵术没有学过，又或说当然没有学过。
学习灵术，既有比学武高的资源需求，更有比学文高的悟性需求。
双管之下，不会灵术的大多没能力学，会灵术的大多不愿教人。
对于李笙这种边境小村落的普通人而论，接触到灵术和中大额彩票完全可以当同一码子事，这还不算接触后能学明白的概率。
“武术学过一些。”李笙想了想，咧嘴道，“高人指点，高人指点。”
眼下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就不说，闭着嘴巴总没坏处的。
“山林高人？”
“得道高人。”
“哈哈哈！好玉无暇光，李兄这般英才，果然难逃高人法眼。”
“黄哥，你呢？”
“我？我不过一介卖脑卖货的小商贩，每天合计合计账目，一眨眼，时间就全合计完了，哪能呢？”
李笙刚要开口，他忽然感觉身后有无数双长着獠牙的目光朝他袭来。
“……”
见李笙不言语，黄二自接自话道。
“李兄。”
“怎么了？”
黄二从锦服里取出一只小陶瓶子，他从中取出一颗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色圆丹，随后递给了李笙。
见眼前的年轻人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小红丹，黄二作解道：“这是活络通血丹，是一个叫陆家庄的村子里的特产。”
“我就是倒腾这些的，你可别瞧不起，城里喜欢这些的贵人不在少。”
“怎么才能让人家原因把宝贝卖给我，怎么把贵人的兴趣调起来，这般那般，需要钻研的门道多得多——”
“——话说，李兄可知哪户人家有什么奇巧异技？”
“奇巧异技？”李笙回答道，“这倒没有。”
“那李兄居所附近可有什么灵药妖物的下落？你出消息我出力气，你我二八分成如何？”
灵药李笙不知道，妖物他可太知道了。
就在昨夜，他还在一片漆黑的山林里担心着那些村里传着的妖物。
“要说妖兽，据说山里有一只人面鹿身的怪物，这怪物奇大无比，还会吃人。在外边逗留太晚，就会被它逮到。”
说完这句话，李笙发觉背后的目光舒缓许多。
“吃人的鹿妖？还有吗。”
说点传说怪谈罢了，出不了问题，口开多点他们也能对我少一份怀疑。
这回，李笙试探性地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有一种长得像毯子的东西，它会把自己的身体铺在一些地势崎岖的地方。我们那儿老一辈的讲，如果踩到了它的嘴巴，整个人就会被它吸进肚子里，那时候仅凭自己是出不来的，基本上只有一死。”
果不其然，身上的压力又柔和几分。
不过……
我的感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敏了？
“吃人的毯子？有意思！”
黄二干笑了几声，没有再张口。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福岚镇不远，四五个小时后，一行人走到了福岚镇城门前。
“李兄，那么就此别过了”黄二中城门外对李笙拱手道，“我还有人要等，就不作陪了。日后有缘再会，定备好酒好菜款待！”
“黄哥保重。”李笙回礼道。
那两名门卫还以为李笙和这帮商人是一伙的，也就没有多想什么，收了五文钱入门费就放了李笙。
大头还得从那只穿着紫绸的肥羊身上宰。
不远处，那名穿着锦服背对着他们的肥羊收敛了笑脸。
从头安静到尾的护卫里跨出一员，走到了黄二的身边。细细一比，这员护卫的精气神比刚才好多了。
黄二笑道：“冬才，现在还不晚，他还没吃下去，你再想想？”
“早想清楚了。”
护卫的声音不太自然，表情也扭得很古怪。
“是去是留，让天命决定吧。”
话音刚落，护卫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颓态，到退回原先的站位上。
“……天？”
黄二抬了抬眉毛。
天上灰云聚成一长片，太阳光都见不着几束，雾蒙蒙的。
“喂！”
不远处有人朝黄二喊了一声，他低眉看去，发现是一位老熟人在喊他。
城卫穿着半身革半身铁，走起来贴片琅琅响。他指着黄二身后的拖车怒目道：“这是什么？！”
拖车的上遮着的布鼓得像小山包一样，实在扎眼得很。
黄二又支起来那张笑脸。
“兵爷，我们家主子两周后过寿，这都是到时宴上要……”他从绸袍内摸出一只也鼓得像小山包一样的钱袋子，手法巧妙地系到了城卫的腰带上。
城卫只觉得腰间一沉，再一看，钱袋子已经栓好在挂扣上，给这家伙看得叹为观止。
“过寿？是了，是了！城中贵客众多，这可万万不能怠慢！快去吧！不要把事耽误了。”
黄二笑着打了个哈哈，领着队伍踏进了福岚镇。
他换上了一件粗布黄衣，背上系着一个蓝布包裹，里边装着一件换洗的衣物和几张炊饼，还有四十七枚铜钱及些许工具，小刀，打火石之类的。
除此之外，他左手还攥着一把短木弓，右手握着三只羽箭。
过福岚镇和小西村之间的关哨可不简单，他绕了三天山路才顺利通过，中途还差点迷路了。
从几公里前开始，李笙就没有再看见过有兵丁在巡逻，到了这儿似乎就安全了。
正当李笙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时，他身后冷不丁地有人喊了一声。
“喂！那位小兄弟！”
说话人中气十足，不用回头，光凭声音就能知道对方多有阳刚气。李笙还以为是自己给巡役逮了个正着，吓得猛一哆嗦。
怎么办？跑？
不行，跑就彻底完了，傻子都能确定我有问题！
他故作镇定地转身望过去，这一望，刚才又悬回去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哈哈哈！小兄弟，巧啊！”那人三四十岁相貌，长须黑发，穿着淡紫色绸袍，“走这条路的人可少得很，我十回都碰不齐九个呐！”
中年男人的身后有三辆连起来的拖车，这些拖车上罩着的似乎一份堆得很高的货物堆，最前头的拖车被两匹两米来高的选色驮马拖着，队伍前后有十来号人带刀的壮汉护卫。
半道上出现个攥弓持箭的落魄汉，换谁都会把这人当成劫道的。
中年男人却不觉有怪，他撑着一副商业微笑拱手道：“黄二，五颜六色里的黄，一二三四的二，行商的，兄弟贵姓？”
黄二可不像商贾的名字，倒像名小二。
名字可是用一辈子的东西，哪怕穷村子的人都得搜刮墙皮请人来取，何况商贾？
李笙不由得提防起面前的“黄二”，他简单回道：“李笙，木子李，竹下生。”
“桃李竹下生，好名字呀！”黄二赞叹道，而后话锋一转，“李兄，看你风尘仆仆的，可是要去福岚镇？”
这么条小山路，除了去福岚镇还能去哪？
“是。”
李笙暗暗瞄了一眼黄二身后的行商队伍，那些汉子的衣服也不是很干净，而且一个个虽然挺着腰杆子，片刀刀刃明光晃晃，疲态还是难以掩盖地暴露出来。
他们身强体壮，但精气神明显不如黄二。
“哈，那真是巧上加巧，我们也正是要去福岚镇。李兄，不如一起？”
眼下这种情况，要是这帮人没有问题，那一起走也没什么，遇着事了还能受人家一份庇护。
要是有问题，说不已经来不及了。
横竖如此，也就没有拒绝的理。
李笙脑子衡量后答道：“那，给黄哥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
两匹玄马抬蹄一叫，一行人便又赶起了路。
山林四处的声音各不相同。高处是鸟鸣声，矮一点是树枝吹刮声，再矮一点是驮马擤气声，最底下则是一帮人和两匹马踩在硬黄土路上的脚步声。
“李兄，我看你不似凡人呐，是练了武术还是灵术？”
术，方法。
利用武力的方法则是武术。
万物有灵，有灵魂就能培出灵能，利用这份灵能的方法则是灵术。
武术，李笙的确学过，他爹传的。
灵术没有学过，又或说当然没有学过。
学习灵术，既有比学武高的资源需求，更有比学文高的悟性需求。
双管之下，不会灵术的大多没能力学，会灵术的大多不愿教人。
对于李笙这种边境小村落的普通人而论，接触到灵术和中大额彩票完全可以当同一码子事，这还不算接触后能学明白的概率。
“武术学过一些。”李笙想了想，咧嘴道，“高人指点，高人指点。”
眼下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就不说，闭着嘴巴总没坏处的。
“山林高人？”
“得道高人。”
“哈哈哈！好玉无暇光，李兄这般英才，果然难逃高人法眼。”
“黄哥，你呢？”
“我？我不过一介卖脑卖货的小商贩，每天合计合计账目，一眨眼，时间就全合计完了，哪能呢？”
李笙刚要开口，他忽然感觉身后有无数双长着獠牙的目光朝他袭来。
“……”
见李笙不言语，黄二自接自话道。
“李兄。”
“怎么了？”
黄二从锦服里取出一只小陶瓶子，他从中取出一颗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色圆丹，随后递给了李笙。
见眼前的年轻人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小红丹，黄二作解道：“这是活络通血丹，是一个叫陆家庄的村子里的特产。”
“我就是倒腾这些的，你可别瞧不起，城里喜欢这些的贵人不在少。”
“怎么才能让人家原因把宝贝卖给我，怎么把贵人的兴趣调起来，这般那般，需要钻研的门道多得多——”
“——话说，李兄可知哪户人家有什么奇巧异技？”
“奇巧异技？”李笙回答道，“这倒没有。”
“那李兄居所附近可有什么灵药妖物的下落？你出消息我出力气，你我二八分成如何？”
灵药李笙不知道，妖物他可太知道了。
就在昨夜，他还在一片漆黑的山林里担心着那些村里传着的妖物。
“要说妖兽，据说山里有一只人面鹿身的怪物，这怪物奇大无比，还会吃人。在外边逗留太晚，就会被它逮到。”
说完这句话，李笙发觉背后的目光舒缓许多。
“吃人的鹿妖？还有吗。”
说点传说怪谈罢了，出不了问题，口开多点他们也能对我少一份怀疑。
这回，李笙试探性地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有一种长得像毯子的东西，它会把自己的身体铺在一些地势崎岖的地方。我们那儿老一辈的讲，如果踩到了它的嘴巴，整个人就会被它吸进肚子里，那时候仅凭自己是出不来的，基本上只有一死。”
果不其然，身上的压力又柔和几分。
不过……
我的感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敏了？
“吃人的毯子？有意思！”
黄二干笑了几声，没有再张口。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福岚镇不远，四五个小时后，一行人走到了福岚镇城门前。
“李兄，那么就此别过了”黄二中城门外对李笙拱手道，“我还有人要等，就不作陪了。日后有缘再会，定备好酒好菜款待！”
“黄哥保重。”李笙回礼道。
那两名门卫还以为李笙和这帮商人是一伙的，也就没有多想什么，收了五文钱入门费就放了李笙。
大头还得从那只穿着紫绸的肥羊身上宰。
不远处，那名穿着锦服背对着他们的肥羊收敛了笑脸。
从头安静到尾的护卫里跨出一员，走到了黄二的身边。细细一比，这员护卫的精气神比刚才好多了。
黄二笑道：“冬才，现在还不晚，他还没吃下去，你再想想？”
“早想清楚了。”
护卫的声音不太自然，表情也扭得很古怪。
“是去是留，让天命决定吧。”
话音刚落，护卫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颓态，到退回原先的站位上。
“……天？”
黄二抬了抬眉毛。
天上灰云聚成一长片，太阳光都见不着几束，雾蒙蒙的。
“喂！”
不远处有人朝黄二喊了一声，他低眉看去，发现是一位老熟人在喊他。
城卫穿着半身革半身铁，走起来贴片琅琅响。他指着黄二身后的拖车怒目道：“这是什么？！”
拖车的上遮着的布鼓得像小山包一样，实在扎眼得很。
黄二又支起来那张笑脸。
“兵爷，我们家主子两周后过寿，这都是到时宴上要……”他从绸袍内摸出一只也鼓得像小山包一样的钱袋子，手法巧妙地系到了城卫的腰带上。
城卫只觉得腰间一沉，再一看，钱袋子已经栓好在挂扣上，给这家伙看得叹为观止。
“过寿？是了，是了！城中贵客众多，这可万万不能怠慢！快去吧！不要把事耽误了。”
黄二笑着打了个哈哈，领着队伍踏进了福岚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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