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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尾声与善后

    ###“为了不忘记最重要的事物,虽然不去寻找,我们却发现,从命运的阶梯的上部直到下部,无处不是永久的罪孽那令人烦恼的场面:”

    “所以,这就是……的来历?”

    尽管在听到『和谈』的瞬间孙铭辰就猜到了结局,但在将整个事件的细节全盘接收后,他却不禁低沉。命运的纠缠,环环相扣。甚至可以放言称,如果他们还想继续走下去,恐怕都需要重新审视自己身上的力量。

    不过,这些注定的悲剧对于特寒里亚而言,却已如同旁人的故事般冷淡:

    “亚特拉斯以摧毁我的肉身为代价,使我的灵魂得以继续铭记此生。当我再度从命之星复苏,第三次诸神战争已接近尾声。彼时我才知道,原来亚特拉斯也早已淡出诸神视野,生死未卜。”

    “第三次诸神战争,亚特拉斯也并参加过几次战役。”在场唯一知晓当年状况巴尔补充道,“据传,在与波旬的决斗落下帷幕之后,他便脱离了联合天国,远离迦南星,并以『浮浪者』的名义独自游走。只是前线战事吃紧,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调查核实。”

    “与魔佛之王的决斗?”

    “波旬堕入『期魔之月』后,私下以路西法与你的死向他问罪,起因与结果便是如上。”

    “问罪吗?那倒也不奇怪他们最后会大打出手了……”

    对于当年的瓜葛,特寒里亚也只得付以苦笑。漫长的回忆结束后,他又打量起周殊宇来:

    “你当真……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吗?”

    ——周殊宇的回答自然不会因为几个被标签上『过去』的故事就改变。

    “倒是蹊跷,力量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可记忆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巴尔也随即补充道:“联合天国与魔域的灵魂湮灭部队,在净化灵魂的同时,都无法做到将记忆与力量分离。一旦剔除了力量,不仅是相关的记忆,几乎是为神时全部的记忆都会一并消失。”

    “况且自亚特拉斯离开后,阿伯霍斯便将世间的『轮回』诸事转交给了他的妹妹『转生』。尽管新的『转生』能够别无二致地维护从前的秩序,但却唯独无法接纳作为『旧日秩序代理者』的他。”

    “意思是说,即便活了下来,他也只能永远在一个人的『轮回』中度过吗……”

    “很遗憾,甚至还不仅如此。”同为冥府之主,巴尔对此也相当了解,“在死亡之前就脱离了秩序,同时也意味着,他的毕生乃至之后的世世轮回,都不会再有任何记录。”

    “所以,也就不能通过地府来获知亚特拉斯的过去吗?”

    周殊宇眉头一皱,事态似乎又走到了死胡同。

    “地府的确不行,不过想了解他当年的调查,也并非只能通过『他』的视角。”

    说罢,巴尔便看向了特寒里亚。

    “你不会是想说,带他们去……”

    “为什么不能呢?”

    周殊宇正欲询问,但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便跟随着孙铭辰的视野,看向殿外——

    “没错,正是『迦南星』。”

    “作为联合天国的心脏,从古至今都鲜有神明能够涉足其中。我猜测,那里或许便藏有一切关于过去的答案。如果我的感知不错,至少阿伯霍斯——他仍以某种特殊的形态留守在那里。”

    “阿伯霍斯?”

    周殊宇和孙铭辰不约而同地惊呼道,他们现在对这个所谓的『天主尊神』可没什么好感。

    “只是隐约感知到,虽说他的气息仍在,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状态。”

    “此言不假。”特寒里亚也附和道,“若非如此,七星也不至于会在天启突破封印后,第一时间就选择唤醒你。”

    “放心好啦。”看着二人惴惴不安的神情,他又继续宽慰道,“从前我也是去过『迦南星』的,虽说年岁已久,但认个路什么的都还是易如反掌。”

    “你去过?”这回倒是令巴尔意外了。

    “对、对啊……”

    “他带你去的?”

    “那不然?光凭我怎么可能进得去。”

    “你倒是振振有词,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去了敌人的大本营。”

    面对特寒里亚『谄媚讨好』的笑脸,巴尔也只得转向周殊宇与孙铭辰:

    “如何?迦南星千年来都没有再传出过新的消息,哪怕有阿守跟随,恐怕也难防时间的意外。再者,这也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如果你们如今所得的消息已经足够支撑你们行动,或是单纯不愿,大可以坦言拒绝。”

    事实上,他已不再需要思索。

    就好像,自迈出离开广贤城的那一步起,到如今——乃至今后的一切事实,都已悄然注定。

    “我们去。”

    “哎哟哟,真不愧是亚特拉斯的轮回,还有我亲自选中的人类。”

    说着特寒里亚便张开双手向二人扑来。

    “别再丢人现眼了。”巴尔用紫电将他的手弹开,“既然如此,你们就尽快动身吧。”

    “这么急吗?”

    “事不宜迟。”巴尔将太刀放在一旁,“再者,此行也不仅仅是了解过去那么简单。为了这个我曾生活与热爱过的世界,心月狐的那个幕后真凶,如果当真存在,还是尽早处理为好。”

    “不过倒也奇怪。”特寒里亚托腮,“自心月狐事件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有现身过。无论是联合天国吞并魔域,还是迦南星那场旷世骇俗的灾难,这些难道都算不上可乘之机吗?”

    “灾难?”孙铭辰隐约记得,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那是发生在联合天国取得全面胜利之后的事情,彼时我只能在命之星上感受着迦南星的变故。具体的状况不得而知,但自那之后,迦南星上的神力便迅速衰落。想必有不少初始天神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之中。”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那时候的事情,特寒里亚便索性将他们的认知拉通:

    “再然后的世界,就与你们如今所见相差无几了。联合天国名存实亡,『七星』理世之局就此确立。”

    “这……”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那场旷日持久的诸神战争,那个不可一世的胜者,竟然——是以如此荒诞不经的方式为『现在』奠基。

    特寒里亚自然看出了他们的唏嘘:

    “好啦,往事之类的聊聊就好,不必挂念。”

    “若兄长再无要事嘱托,我们便就此别过咯?”

    “嗯,幸苦你们了。”

    巴尔又回到了最初盘腿而席地的姿势,宛若一尊石像,就连点头的动作都微不可察。

    今后的结果如何……

    ###““女人这卑贱的奴隶又骄傲又愚蠢,毫无嘲笑地崇拜自己,毫不厌烦地爱自己;男人这又好吃又放荡又冷酷又贪财的暴君,竟沦为阴沟中的污水,奴隶中的奴隶;”

    七星城,长天尊权楼内——

    “天权大人?”

    被天权唤来的『执书官』单膝跪拜在书桌前,小心地询问道。

    “去,取『贞天纪事』来。”

    “是。”

    ……

    “大人,书拿来了。”

    天权挥手示意他退下后,又用神力将书牵引到面前翻阅:

    #一千零一年,

    #往前的千年,圣日从未落下,照耀着山川与河流,也照耀着圣主与顺从者,

    #诸神战争的契约依旧履行着,人只要安于现状,神明就会欢欣,宇宙就能太平,

    #但他很惶恐,甚至似乎有些害怕——我不敢写出他的名字,但任谁都知道他是谁,

    #“一秒钟每小时三千六百次,”

    #“你就好好记住吧。”

    #“未来无法被满足,所以漏壶常常空虚。”

    #时间的流逝像大海一样让神明沉醉,但也让神明敬而远之?

    #“记住吧!”

    #“规则是最卑鄙的赌徒,每次都赢,绝不会输!”

    #“记住吧,记住吧,记住吧!”

    ……

    #如今终于被抛弃,

    #一千零一年的圣日,终究灼伤了宏伟天星脆弱的外表,

    #让他发出痛苦的哭泣,这哭泣声竟悲惨不已,

    #神明无法被神明眷顾,

    #天空却被天空笼罩,

    #大地之下,竟也有无穷的祸端——像火山一样滚烫,像深海一样幽闭,

    #“遵守吧,遵守吧,我的子民。”

    #“遵守我的『启示』,这场战争名为『逐尘』。”

    #“『贞天』之年结束了,但愿疲劳能带来安眠。”

    #“请记住,只要自恃便好,唯有自恃,而……”

    #“在这世上,你只能使一个主人感到满足!”

    ……

    “『贞天』之年啊……”

    天权合上书本。

    “说起来,那场灭顶之灾,即便是如今再想起来,也如同在昨天一般,近在咫尺呢……”

    “正好,小家伙们也快要回来了吧……”

    ###““来吧!啊!请到梦中来徜徉,请越过可能的范围,越过已知世界的边境!”“好吧!悦耳的声音”唉!从此就产生了我的伤痕,开始了我的厄运,从无边无际的生活舞台的背景后面,从最黑暗的深渊底部,我分明发现奇奇怪怪的世界,我这出神的洞察力害得我受尽痛苦,我竟拖着蛇走路,蛇偏咬住我的鞋。”

    威卡星如墨的黑太阳宫内,洛塞特斯正恭敬地向王座上的天启禀报成果:

    “主,所有的『仪式』都已经完成。”

    “继续准备接下来的事吧,莫让他们抢占了先机。”

    “……是。”

    “你在迟疑,是有什么顾虑吗?”

    “属下……是有些担心。世界已太平安顺了千万年,这个时候,他们真的还会现身吗?”

    “塞特。”

    “是。”

    “你要知道,只要『敌意』存在,战争就永远只会有暂停与进行的区别。”

    “……主上英明,是属下愚钝了。”

    “无妨,你们目力有限,看不出是常事。”

    “敬遵我主教诲,属下先行告退。”

    ……

    洛塞特斯才刚离开不久,『第七号角』尼克巴罗后一步又踏入殿内。

    “何事?”

    “『仪式』既已完成,属下……想回去看看。”

    “现在回去?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知道。”

    天启沉默半晌,在确认了尼克巴罗的意志后,便松口道:

    “既然知道,那你便去吧,早去早回。”

    “多谢主上。”

    “等一下,让加塔斯塔与扎尔纳格也随你同行,让他们探查七星城附近有无异常。”

    “是。”

    “且,多加留心那两个人类少年。”

    “是。但主上,属下能否多嘴问一句?”

    “但说无妨。”

    “主上为何如此在乎他们?亚特拉斯的转生也就罢了,为何连另一个也……”

    天启笑了笑。

    “首先,你应该清楚,对亚特拉斯而言,应该叫『轮回』,而不是『转生』。”

    “……”

    “其次,关于我为何对他们如此上心——”

    “属下唐突,请主上恕罪。”

    “不不,你误会了。只是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如此关心他们。”天启望向窗外,“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总下意识地以为,他们的第一世,或许还知道不少有助于『伟业』的事情吧。”

    “第一世?我似乎还从未听内尔加勒他们提及过那个金发少年的第一世。”

    “嗯,因为他们都不认识『他』。七号角中,也只有你从我这里了解过关于『他』的事情。”

    “特寒里亚?”

    “呵,你记性倒好。”

    “他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魔神,只可惜……”

    “罢了。”天启阻拦了他的回忆,“都是往日云烟,感叹也于事无补。”

    “是属下多嘴。”

    “你啊,都多少年了,总是忘不掉那些恭恭敬敬的规矩。”

    “……”

    “好了,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我想独自静一会儿。”

    ###““世界就是一块香喷喷、甜津津的蛋糕;我会让你有吃蛋糕一样好的胃口,到时候你的快乐会没完没了!””

    迦南星上,昏暗又宽敞的宫殿内,一派华丽的残垣断壁。

    三个呈三角而立的完整雕像在这样一片破败中格外显眼,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尊神像,更是宏伟得到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程度。

    #这千万年停滞的苦刑啊……

    #你可曾像我等一样体验过耐人寻味的痛苦?

    #发出无人能察觉的悲叹——

    #命运的池水竟然早已干枯。

    #可楼台的人们依旧侃侃而谈,

    #仿佛看戏的孩子一般厌恶

    #降下的帷幔,仿佛一道可恨的障碍物,

    #阻碍了你发现冷酷的真相——

    #可怕的山羊还在吸食人血,

    #紫色的深渊还笼罩着天空。

    #——怎么?难道还不够?

    #帷幔揭开了,你满怀期待,

    #期待那胭脂红的帷幔后,

    #浮现出一段友爱的新声。

    #曾经我会称赞你的愚蠢,

    #可如今我却只会嫌恶你的英明。

    #那么,就让我也满怀期待吧——

    #如果你那久已被寒霜覆盖的心,

    #还能为『活着』发出一丁点温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