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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房间(中)

    活动结束后,白凡华领着众人离开学校。

    此时,白国伦已经安排好生活,正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白萫花和任瀞收拾完毕,正准备离开时,却见桂花树下坐着两人。

    白萫花忙走向两人,笑道:“白乡长!午饭安排在旁边的老乡家。其他领导都过去了。”

    闻言,白栋梁忙转身,哈哈大笑道:“哎哟!白老师真是才貌双全啊!能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搞出这么精彩的活动,实在是难得啊!”

    白萫花走到石桌旁,忙笑道:“感谢领导对我们工作的肯定!领导!请移步到我们食堂随便吃点吧!”

    “难得有机会和你们文化人坐在一起。”白栋梁哈哈一笑,拍了拍陈世峰的肩膀说:“陈老师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年轻真好。这个时代属于你们年轻人了。”

    白栋梁说话时,瞥了一眼操场中的任瀞。

    当任瀞和白萫花朝着桂花树走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操场上收拾桌椅的白南山。见他愁眉苦脸,任静停下脚步,对白南山说:“你今天有些紧张。”

    白南山抱着长凳,嘟着嘴没有应答。

    任瀞走到白南山身前,半弯着腰,凑到他耳边说:“老师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和你一样。但现在可不紧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南山好奇地看向任瀞。

    任瀞再次凑到白南山耳边:“因为台下的,什么也不是。就是空气,就是个屁。”

    白南山还是第一次听见任瀞说脏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话间,白栋梁指了指任瀞:“她也是我们的新来老师吧?”

    白萫花忙对任瀞喊道:“任老师!你过来一下!”

    闻言,任瀞离开白南山,来到桂花树下,向白栋梁问了好。

    “她叫任瀞!”白萫花介绍道。

    白栋梁感叹道:“马滩小学真是好福气啊!”

    此话一出,任瀞和白萫花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陈世峰站起身,向任瀞问道:“还有桂花茶吗?”

    任瀞点头说:“还剩大半罐。温瓶里还有开水。如果你们喝得惯的话,我就去冲两杯来。”

    “不用!”陈世峰忙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找白乡长聊聊。”

    “好!”任瀞应了一声,便和白萫花一起辞去。

    见两位女老师离去,陈世峰对着教室喊道:“白南山!”

    闻声后,白南山跑出教室,看到叫他的是陈世峰,便伏在门边问道:“啥事?”

    陈世峰摇了摇头:“去泡两杯任老师的桂花茶来!”

    刚走到转角处的任瀞闻言,忙提醒了一句:“小心烫到手!”

    白南山面露喜色,朝着办公室飞奔而去。陈世峰刚一坐下,办公室里传来白南山的喊声:“少一个杯子!”

    陈世峰大声说:“就用任老师和我的被子,记得用开水烫一下我的杯子。”

    白南山呸了一口,将白凡华和陈世峰的杯子拿了出来,而后冲泡两杯桂花茶置于石桌上。

    陈世峰端起自己的杯子,递给白栋梁。他看了一眼白凡华的杯子,向白南山问道:“你在台上紧张什么?”

    白南山已忘记此事,而陈世峰这么一提,他再次郁闷起来。

    见状,陈世峰开心地与白栋梁聊起天来。

    “世峰啊!现在的工作可不好做啊!就拿你们新学校的事情来说吧!在我办公室里,天天都有人找我诉苦。抱怨啊!但是,我们的经费有限。这可如何是好?手心手背,那都是肉。难呐!”白栋梁晃了晃茶杯,长叹一声。

    陈世峰凝望着白栋梁,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我叔!”

    白栋梁笑着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这次活动办得很成功,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倒要看看,谁还好意思来要。”

    一想到任瀞和白萫花所做的一切,陈世峰突然感到自信和骄傲。

    白栋梁浅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嗯!这茶可以!”

    说着,白栋梁伸手拍了拍陈世峰肩膀,继续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是你曾多次给我们提起的任老师。小伙子!眼光不错!”

    陈世峰会意,低头浅笑。

    白栋梁话锋一转,缓缓说道:“唉!人家毕竟是城里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待太久?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只是一个民办教师。也对!在真正感情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但是,我们也不能给别人留下口舌吧!”

    陈世峰认真聆听,心服首肯。

    说话间,白栋\t梁望向河谷对岸,那里的村落间炊烟袅袅。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大时代即将来临!趁我们还没老,都要奔一番好的事业。我和你爹从小关系就很好,穿一条裤儿长大。我们一起修大堰、修学校、修公路、修大桥。虽然一路艰辛,但是我们都做成了事。但是在乡大桥的项目上,他作为一个管钱的人,很多行为都令人无法理解和接受。有人说,你爹私底下做了一个账本。我知道,这是你爹得罪的人在抹黑他。可我一直都向着他,他反而对我有意见。说归说,咱们老一辈的恩怨,可不能影响到下一代。”

    陈世峰忙道:“您永远都是我的亲叔!怎么可能?”

    白栋梁把手搭在陈世峰肩上,玩笑道:“如果真有账本什么的,放在我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你爹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白栋梁叹了口气:“世峰啊!你已长大成人,可以独挡一面了。学校的事,你转正的事,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能袖手旁观?我只有一个女儿,也去了外地。你也是你爸唯一的儿子。我们两家都对你寄予厚望。”

    说着,白栋梁站起身来,笑道:“走吧!他们还等着了!”

    见白栋梁的衣服上挂着两片树叶,陈世峰将其拾在手中,收了茶杯,锁了教室门,这才离开学校。

    一路上,白栋梁又说了不少话。

    陈世峰听得不太清楚,只是小声应答。

    比起陈世峰糟糕的心情,阴冷的天气要来得要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白南山的心情同样低落。

    白国伦和白八到猪腿坝送葬,至今未归。顾仕珍和穆黛会整日在地里忙忙碌碌,下定决心要把红苕全部挖回家。放学后,白南山就得盘娃儿。虽然有白翠翠轮换着照顾孩子,但还是觉得万般难受。

    背篼里,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哭个不停。白翠翠摇摇晃晃地走进两位老师的房间。

    “怎么又哭了?”白萫花趴在书桌上如泣如诉地问。

    “哥哥!宝山弟弟怎么老是哭?”白翠翠进屋后,焦急地问道。

    此时,任瀞正给白南山讲解她买的练习册,见状忙接过背篼,置于凳子上问道:“是不是饿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白南山没好气地说:“你要多走动走动,他才不会哭呢。今天的题我都没做完,你再背一会儿。”

    白翠翠摸着火辣辣的肩膀,委屈道:“一直都是我背的。”

    任瀞看着楚楚可怜的白翠翠,心中不忍。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就到这里,不打紧的。”

    白南山无奈地收拾起书本,将书包递给白翠翠后,背起弟弟走出房间。见弟弟哭声不断,白南山只得背着他,在坝子上来回渡步。

    不知走了多少圈后,池塘埂上走来两人,他们都背着背篼,其中一人向白南山大声喊道:“白南山!快叫两位老师出来接我,肩膀太疼了。”

    白南山定眼一看,见是田礼和黄乐两人,便回复道:“田老师!白老师正在备课!”

    田礼笑道:“教得那么好!还备什么课?”

    听到声音,白萫花欢快地跑到屋外,迎面笑道:“难怪耳朵这么烫!原来是你要来!”

    田礼走上坝子,有气无力地说:“哎哟!走不动了。”

    白萫花忙去搭上一把手,问道:“你背这么多干嘛?快放地上吧!”

    黄乐走上坝子,抱怨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别人给媳妇庆功,我却背了这么多东西。”

    白萫花瞪了黄乐一眼,沉声道:“谁媳妇?你再胡说八道,我生气了。”

    田礼急忙给黄乐使了一个眼色。黄乐心领神会,忙岔开话题说:“我们校长开会讲,说有空就多去马滩小学,多向两位老师学习先进的教育方法。”

    田礼拉着白萫花向屋内走去,点头笑道:“是啊!你和任老师可出名了。为了鼓励两位同志在教育事业上做出的贡献,我们背来了属于你们的奖品。”

    三人谈笑着走进屋内。

    白南山依旧在坝子上转着圈。

    房间里渐渐热闹起来。田礼让白南山进屋吃点零食和水果,白南山却不肯进去。

    倒是白翠翠,大大方方地混入其中。

    不多时,黄乐和田礼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洗刷锅具,打扫卫生,生火做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听着屋里的动静,白南山的心里充满了孤独。他背着弟弟走上池塘埂,向学校走去。

    “哥哥!什么时候和你换?”白翠翠站在屋檐下大声喊道。

    白南山双手紧抓背系,一言不发。走过池塘,就来到学校。白南山觉得肩头实在太疼,便将背篼放在石桌上,回头一看,才发现白宝山早已睡着。白南山生怕他的睡姿会伤到头,正要去抓篼底的毯子时,一下子就惊动了白宝山。

    “哦!哦!哦!”白南山赶紧哄道。

    白宝山实在是太困,再一次可爱地睡着。

    白南山轻轻地将背篼放在石凳和石桌间,然后把白宝山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才趴在石桌上,细细打量着白宝山的脸庞,见他皮肤白嫩,睡得正香,怎么看怎么可爱。

    “现在乖多了,哭就很不乖。”白南山呵呵笑道。

    不知多久,白南山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昏昏睡去。在梦里,他一步跨过一块水田,想要飞起来。几番尝试下,他纵身一跃,跳到田边的竹林上。白南山只觉双脚不稳,焦急中看向对岸的高山,便奋力一跃,可是山太高,白南山在半空中突然下坠。

    背篼里的白宝山早已醒来,正抓着一片树叶吸允着。白南山在梦中受到惊吓,身体一抖,手臂打在白宝山的脸上。于是,白南山的耳中再次响起白宝山那熟悉的哭声。白南山连忙道歉,又将其背起。

    当白宝山停止哭声的时候,白南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憋着一泡尿,忙向厕所跑去。走进厕所,白南山把背篼放于门边。背篼里的白宝山可不依,又蹦又跳的哭了起来。白南山扯着裤子,向白宝山做着鬼脸:“哥哥要上厕所啦!”

    白宝山看见白南山做的鬼脸后,转悲为喜。

    白南山摇了摇背篼,见它稳定后,才脱下裤子,见厕所门还开着,他忙转身将门关上。

    看着白南山那滑稽的模样,白宝山在背篼里跳着,笑着。

    “哥哥走啦!不要你了!”白南山尝试着走出厕所,嘻嘻笑道。

    “啊!啊!”白宝山用稚嫩的语言回应着白南山。

    白南山顺手关上门,站在厕所外面说:“哥哥走了!”

    停顿一下后,白南山把门推开一条缝。白宝山看到门缝外的白南山,手舞足蹈地欢笑起来。随后,两人便把这当成游戏,白南山来回开门,逗得白宝山乐乐陶陶。白南山第一次发现,带娃是这么的简单。他再次关上门,刚一开门,白宝山跳动得更厉害,背篼突然向门边倒来,白南山来不及收手,背篼撞在门上,反弹倒去。白宝山一头栽进粪水里,幸亏白南山及时抓住他的脚,将他拉扯上来。白宝山拼命挣扎,咳嗽了几声,方才哭出声来。白南山急忙将他抱入怀中,看着满头粪水的白宝山,白南山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他心急如焚,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试着把白宝山的头、嘴、鼻子、眼睛、耳根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