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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追求(中一)

    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白政平与房东通了一次电话,要求白南山于放假后,送白翠翠去厦门打工。路费下周才寄到。

    得知消息以后,白南山的心里变得复杂起来,心想:“那个瘦瘦小小的妹妹,要去打工了吗?她不读书了吗?还是觉得家里没钱?我上了高中,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到了厦门,我会遇见枝若吗?”

    考试刚结束,白南山就购买了两张去厦门的汽车票。

    出发的当天,两兄妹没等太阳升起,就带着箱子和背包来到镇上的客运站。

    车站里,白南山抱怨道:“你带酸菜做什么?你不觉得很臭吗?”

    白翠翠奔奔跳跳。她将背包放在箱子上,笑道:“反正是车子拉!有什么关系吗?”

    白南山满头大汗,不满地说:“你看好东西!我去问问汽车几时来?”

    白翠翠应了一声。

    白南山穿过人群,走进售票厅。询问工作人员后,才得知汽车才过名城,到贞水已是下午。

    得知消息后,白南山有些失落,当他走出售票厅的时候,白翠翠的身边多出几个小女孩来。白思思也在其中。

    前方,白翠翠挽着白思思笑道:“什么时候的车?”

    白思思看着车站,愤愤地说:“哎!去广州的车到现在都没求得,我听说要一个周以后才有。我就该和你去厦门,可我妈妈非得喊我去广州,气死我了。”

    白翠翠理了理白思思的头发,安慰道:“等我去厦门找到钱,就来广州看你们。”

    白思思从兜里拿出几张卡通画,走到箱子旁,笑道:“没有什么送你,就只有这几张画。”

    白翠翠赶紧将其拿在手里,欢喜地说:“不愧是好姐妹,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来!帮我贴在皮箱上。”

    说笑间,几位小女孩取出卡通画,将它们全部贴在皮箱上。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白南山不太理解她们的行为。

    中午时分,太阳顶头直晒。白翠翠难以启齿地在白南山的身边转悠起来。

    白南山本就烦闷,见她转来转去,便吼道:“你不热吗?”

    白翠翠抿嘴一笑:“哥哥!这么热的天,她们坚持要送我上车,我可以请她们喝汽水吗?”

    白南山揩了揩汗:“喝那个能解渴吗?”

    白翠翠嘟着嘴,哦了一声,随后慢慢走开。

    看到她那瘦小的背影,白南山有些于心不忍。他从兜里掏出50块,说道:“你把钱拿去吧!别喝什么汽水,去请她们吃饭吧!”

    白翠翠喜出望外,回头道:“我有钱!哥哥!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

    白南山摇了摇头:“给我带两个肉包!你少喝一点水,车上可没厕所。”

    白翠翠连连点头,随后带着她的姐妹走出车站。

    贞水客运站位于街道的中心,周围都是楼房,面积并不大。客运站的售票厅和候车厅是同一个地方,由狭小的门市改装而成。车站旁边紧邻菜市场,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热闹。

    白南山不喜欢这种热闹,他不明白那些赶集的人走来走去是为了什么?他们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货物吗?可是,有的人从白南山的身边走过了七次。

    不知过了多久,白翠翠领着几位同龄的小女孩来到白南山身边,白翠翠将包子和水递给白南山。

    白思思笑道:“哥哥!你怕是饿慌了吧?”

    白南山打开瓶子,喝了一口水,笑而不语。

    白思思有话不好开口,便在白南山身边转转悠悠。

    白南山将其推开:“有话就说。”

    白思思笑着跳到白南山身边:“说出来你会骂我吗?”

    白南山啃了一口包子,吼道:“有屁就放。”

    白思思白了他一眼:“我们吃饭的时候,原本想喝点酒,可是怕你不允许,就不敢喝。”

    白南山笑问道:“女生喝什么酒?”

    白思思冷笑道:“那卖酒的可没说女生不能喝酒!再说,我们都毕业了,为什么不能喝呢?”

    白南山摇了摇头:“那你们喝呀!我又没拦着你!”

    白思思望着白南山,再次确认道:“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说完,白思思跑回几位小女孩的身边,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一个小女孩说:“思思买酒的话,那我就去买点花生。”

    不多时,只见几个小女孩在车站的角落里喝起酒来。见状,白南山不敢直视,忙将脸转开。此时,旁边走来一位女生,她的手中举着一把黑伞,她朝白南山问道:“那是你妹妹吗?”

    闻言,白南山感到啼笑皆非。他望了一眼那位女生,无奈地说:“是啊!”

    打伞的女生走到白南山身边,问道:“要打伞吗?我看她们年纪都很小呀?”

    白南山连忙躲开几步,笑道:“我不打伞,谢谢。我妹妹刚初中毕业。”

    打伞的女生笑了笑:“你们要去哪呢?”

    白南山叹了口气:“去厦门打工。”

    那女生放下伞,望着白南山问道:“你不读书了吗?我记得你是八中的学生吧。”

    此语一出,白南山感到出乎意料,瞧着旁边的女生说:“我只是送她去厦门而已。你是八中的吗?”

    那女生笑道:“是啊!我是高一(5)班的,我叫林花花。”

    白南山没想到自己能遇到同年级的人,他开心地说:“好巧啊!我是二班的。”

    林花花将伞举到白南山头上,说道:“你们班的简秋是我的初中同学。”

    听到她与简秋是旧相识,白南山更是喜出望外:“我和他是好兄弟!”

    闻言,林花花干咳一声:“是吗?你叫什么名字呢?”

    两人正谈话间,白翠翠红着脸跑来,随后倚在白南山身上,替他回道:“他叫白南山。”

    闻见白翠翠一身酒气,白南山随即躲开,问道:“你的姐妹呢?”

    白翠翠闷闷不乐地说:“都走了!不想让她们送我上车,不然又惹我哭。这位姐姐是谁啊?”

    林花花把伞举到白翠翠头上,笑道:“我和你哥哥是校友,很巧就遇见了。妹妹!怎么称呼啊?”

    白翠翠醉眼朦胧地望着林花花,嘻嘻笑道:“我叫白翠翠!姐姐!我们见过吗?为什么这么眼熟?”

    白南山怕白翠翠醉后胡言乱语,忙制止道:“喝了酒,就少说话。”

    白翠翠向白南山招了招手:“你不觉得她很像任老师吗?”

    林花花见白翠翠活泼可爱,心生喜爱之情,情不自禁地伸手扶住白翠翠。

    白南山不满地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见白南山有责怪之意,白翠翠赶紧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说:“哥哥!我没有醉,难得高兴这一回。哎!有点遗憾啊!悠然姐怎么不来送我呢?哥哥!你为什么不和她联系?”

    白南山尴尬地向林花花笑了笑,回头说:“我为什么要和她联系?”

    白翠翠盯着白南山,沉默半晌才说:“真搞不懂你!你不能主动一点吗?”

    正说话间,一个老人领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三人身边,老人笑问道:“小哥哥!小姐姐!你们是不是去厦门啊?”

    林花花摸着小女孩的头说:“是啊!老人家也去吗?”

    老人把小女孩拉到身旁说:“我家孙女哭着要去找妈妈。可让她一个人去这么远,我们又不太放心。”

    林花花笑道:“她妈妈在哪呢?你有她的电话吗?”

    听着两人的对话,白翠翠走去挽住林花花的手,并逗起小女孩来。

    说着,老人从衬衣兜里取出一张褶皱的纸条,颤抖地拿在手上说:“这纸上有她的号码。她妈妈在美集进厂,她会在美集车站接这个孩子。”

    闻言,林花花拿出小灵通,说道:“老人家!我也在美集下车,我和她可以在车上做个伴。快到美集的时候,我会提前给她妈妈打电话。同时,你也告知司机一声,让他们也留个心。”

    老人感激不尽地说:“那太好了!真的谢谢小姐姐!劳烦你费心看着她些!我孙女很听话,她不会惹事的。”

    老人把小女孩拉到林花花身前,严肃地说:“快谢谢姐姐!”

    小女孩揉着小拳头,低头说道:“谢谢姐姐!”

    白翠翠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笑嘻嘻地说:“你这么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不敢抬头,低声细气地说:“我叫倪燕。”

    看到眼前乖巧害羞的小女孩,白翠翠很是喜欢。不一会儿,两人便说起了悄悄话。

    林花花把纸上的号码存入小灵通后,又把自己的号码写到纸上,方才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倪燕到哪里?就打我的电话吧。每天晚上的六点左右,我都会开机的。”

    正谈话间,贞水到厦门的客车缓缓驶入车站。白南山等人继续等了一个小时,才将行李装上车。随后,卧铺车缓缓驶出车站,一路开向厦门。

    途中,乘客们除了吃饭的时候会下车休息以外,其余时间都在睡觉。车内,三排上下铺顺着车身铺开,仅留两条狭窄的过道供人们通行。车内臭气熏天,过道上的垃圾也越积越多。

    白南山睡在倒数第二排,他的下铺是白翠翠,右手边是林花花。林花花将倪燕的座位调换后,让她睡在自己的下铺。最后一排,全是初中生和小学生,叽叽喳喳地兴奋不已。白南山曾几次想锤他们,却下不了手。只得拿出MP3,将耳机堵在耳中,随后捧起《理想国》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苏格拉底即将被处决的时候,白南山才放下书。经过几天的颠簸,他开始晕起车来。

    林花花见他表情难受,便安慰道:“别看书了吧!路本身就不好!盯着书会更晕车。”

    白南山只觉恶心想吐,便没有回应她。

    突然,只听林花花大声喊道:“啊!我的头发!”

    闻声,白南山立即睁开眼向她望去,只见后排的一个小男孩将脚放在林花花的头上。见状,白南山指着那个小男孩,怒吼道:“你是不是管不住你的脚?要不要我给你管?”

    见白南山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后排的小男孩被惊的六神无主。

    林花花忙劝道:“没事!小孩都调皮。”

    白南山埋头不语。

    林花花心存感激。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难怪那些走出大山的人,皆不愿再回故乡。

    不久后,汽车驶出江西,进入福建。见目的地越来越近,车上的乘客变得异常兴奋。自从丢开书以后,白南山便不再晕车。

    车上,白翠翠和林花花正聊着天。

    林花花问道:“你为什么不读书?”

    白翠翠哼了一声:“让我读书,还不如把我的头砍了。”

    林花花笑着趴在床边,对下铺的小女孩说:“妹妹!你呢?你想读书还是打工?”

    倪燕从床上坐起,认真地说:“我要打工!那样离妈妈近些。”

    林花花叹了口气,躺回床上说:“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也不想读书。然后,我爸爸就让我进厂里试了试。”

    白翠翠焦急地问:“怎么样?”

    林花花望着白翠翠:“你不会喜欢的!这不!我才选择上高中。”

    白翠翠若有所思地躺在床上,又问:“花花姐!你来厦门两次啦?”

    林花花笑道:“这是第三次。嘿!我可比你们熟悉厦门,有时间我带你们逛逛。”

    闻言,白翠翠开心地坐起:“好哇!你把号码给我,到时方便找你。”

    林花花拿出小灵通说:“把你爸爸的号码存进去。到时候我去找你们,那地方我熟悉一点。”

    白翠翠取过小灵通,将白政平的号码存入林花花的手机中。

    经过几日几夜的奔波,汽车离海边越来越近。

    到美集的时候,林花花领着倪燕先下车。当白南山和白翠翠到达厦门车站的时候,白政平、周芳和周二娃三人已等待了一个下午。

    随后,三人拿上行李,将两兄妹带回出租屋。

    出租屋的楼房由本地人自己修建,一共七层。楼梯和过道上都贴着白瓷砖,看起来很干净。整栋楼都已住满租客,他们大多都是四川人和贵州人,皆是外出务工的人员。白政平住在601,有着一室一卫一厨。房间并不大,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只能容下一人。

    那晚,白政平亲自下厨,做出一桌子菜。饭桌上,全是白南山和白翠翠从未吃过的海鲜。吃饭的时候,白南山第一次看清母亲的模样,而他的记忆里,早已没有这个人。

    晚间,陆续来了许多亲戚,他们都是来看两兄妹的。众人都很喜欢白翠翠。

    饭桌上,白政平有些醉意,他的话又多了起来。

    饭毕,周芳将白翠翠带到三楼,那是刚租的房间,以便白翠翠往后居住。

    那日以后,大家都在上班,只留白翠翠和白南山待在出租屋里,他们只觉百无聊赖。两人胡乱闲逛几日后,白翠翠便寻了一家电子厂,入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