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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绝境

    其实早在刚来到的时候,他便已经观察过了一轮,那些逃出来的鲤鱼王,看起来很像是中毒的迹象。

    于是便用系统确认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

    只是再怎么说,这些都是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污水废料啊!

    他也并不敢保证自己“毒疗”的特性可以抵受得住。

    所以尽管周围的惨况让他非常动容,但他还是只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情。

    但不知怎的,在看到小一的那副绝望悲痛的模样后,他脑海忽地闪过了鲤鱼王大叔他们的回忆片段。

    他想起了鲤鱼王大叔在刚失去妻子那阵子,每晚把孩子哄睡以后在洞口望着水面愣愣出神的孤单身影,可当看见自己后,又恢复回温和笑颜……

    他想起了鲤鱼王大叔每每讲到鲤鱼王古老的传说时,那豪情壮志的模样!还有他那爽朗的笑声……

    他想起小一他两和老二他们的水溅跃对决,以及自那以后,他两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大哥!大哥”地喊着的模样,他们崇拜自己的感情并不比老二少啊……

    一个月的世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想到从此就要阴阳两别,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了他的心头。

    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挡在了小一的面前。

    “让我去!!”

    他双眼泛红,紧咬着牙关!

    虽然他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此刻他还是选择了站出来。

    毕竟,这里除了他,再没有谁可以做到了!

    也许这就是,少年的勇气与热血。

    边浦深呼吸了几口气,在鲤鱼王妈出面阻拦前,如同豁出去了般,径直冲入了眼前的一片墨绿……

    周围的鲤鱼王们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鲤鱼王妈更是厉声惨叫,几欲跟在他身后淌入那浑水之中!所幸她被理智尚存的老二给及时拦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金色的身影还在往前游!

    他竟然丝毫没有受到那有毒的污水影响!

    鲤鱼王们的眼眶开始变得温润,他们本不信什么神迹,千百年来弱就是他们身上的标签。

    向来逆来顺受,只要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本来引以为豪的自身免疫力,让他们自信可以从泥潭、死水、甚至臭水沟下水道都活下来。

    可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灾害让他们始料未及,那瘟疫一般漫延开的绿色液体,让多少同胞被波及!

    挣扎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踏入只会是有去无回…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胞们受苦。

    而且那些同胞还不是立马就魂归天国,还得再经历一段痛苦的折磨时间,才悄悄没了声息……

    一时之间,鲤鱼王们的信念纷纷崩塌,绝望与无力感笼罩了身心。

    可是现在,那个出生起就身生异色,多次颠覆了他们认知的金色身影,又再一次创造出了神迹……

    他们看着那越游越远的金色身影,纷纷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这一刻,他们的内心又有了信仰。

    ……

    另一边,闯入毒区的边浦其实也并非是完全无碍。

    刚进去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化工味的水流进了他的嘴里,一股刺激辛辣的感觉直传大脑,让他忍不住想吐。

    水流从他的嘴流入,再从两侧的腮排出,所经之处,都有一股火辣辣的刺激感觉。

    下一秒,系统的提示音立马传来。

    【您中毒了,激发特性“毒疗”】

    边浦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中毒了。

    特性作用下,他渐渐感觉好上一些了。

    他的体力并没有流失,他的行动也并未受阻。

    于是,他便强忍着身上这股辛辣感继续往前游着。

    “大叔!大叔你听到了吗!”

    “小二!小二你们在哪…”

    !!

    刚呼唤了几声他便戛然而止。

    刚刚在外围,他就已经看到了半百只鲤鱼王,可越往里游,数目却只多不少!

    还存活着的,听到了边浦的呼唤声,纷纷艰难地看过去,看向那此刻还能在这里自由穿行的金色身影。

    此时靠近了他才听到,他们痛苦的呻吟声、叫疼声,原本无神的双目在看到他的到来后,又染上了生的希望,纷纷虚弱地向他求救…

    “好痛苦……”

    “救救我吧……”

    “求求你啊……”

    “我还不想死……”

    ……

    边浦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死死捏住,且越捏越紧。

    到口的话被哽在了喉间,变得越发的苦涩。

    其中,他也认出了曾与自己有过短暂交流的鲤鱼王。

    可最终,边浦还是死咬牙关从旁游过。

    他的能力有限,一次只能够带出一只。

    鲤鱼王大叔他两也是危在旦夕,时间刻不容缓!在这里,多呆的每一秒,都是生命的流逝…

    于是,他撇过头,不忍再面对那些渴求的眼神,竭力地想从脑袋中驱赶掉那些求救的声音。

    这种感觉,让他的内心感到十分的煎熬。

    他对他们见死不救的良心谴责声愈演愈烈…

    所幸,在这种煎熬中,他很快就发现了鲤鱼王大叔的身影。

    如此同时,还有个红色的小小身影蜷缩在他的怀里,而大叔则用身体两侧的胸鳍死死地护着他,不让小身影随水流被推走。

    那个小小的身影,是他的小儿子…

    “大叔!大叔你醒醒!!”边浦凑到他身边连声呼唤。

    鲤鱼王大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前,视线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只能依稀看到,眼前有个金色的身影:“是……是花花她家…老大吗…?”

    此刻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努力保持着意识的清醒,用尽力气对来者恳求道:“救…救救我的儿子…救救他……拜托你…快救救他……”

    鲤鱼王大叔松开紧护着怀里孩子的鱼鳍,轻轻将他推向了金色的身影,眼里是看向小儿子的满目依恋…

    “…好…!”

    这一幕,让边浦看得很是动容。

    原来,万物生灵,面对亲情的选择上,也是如此相似。

    临走前,边浦仍不忘对鲤鱼王大叔丢下嘱咐。

    “大叔,大叔!你一定要坚持住知道吗!我很快就回来救你!”

    小二的情况不容乐观,此刻已双眼紧闭,经失去了意识。

    于是边浦用嘴衔住了他的鱼鳍,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拖离毒区。

    游出几米远后,他又不放心地回头望去,却见鲤鱼王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笑了…

    一如记忆当中那个模样。

    不行…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他不敢再耽误,拼尽全力地向安全的水域游去。

    远远就看到他回来的众鲤鱼王纷纷围了上去。

    边浦刚钻出绿液,把小二丢给鲤鱼王妈后,又马不停蹄地转身回赶。

    他寻着记忆里的方向,再次找到了鲤鱼王大叔。

    这次,不管他怎么叫喊,鲤鱼王大叔也没有回应他。

    但至少他的胸腔还在缓缓起伏着,证明着他还并未死去。

    只是这次的救援并没有那么顺利,鲤鱼王大叔的体型比自己还要大上不少。

    他衔着鲤鱼王大叔的鱼鳍费力地拖行,这一次,竟比刚才多花了近两倍的时间!

    虽说有“毒疗”在缓慢地恢复着他的体力,但毒液对他身体造成的难受却一直都在,精神上的损耗也让他感到疲惫!

    当他再一次回到安全区时,发现这附近已经围满了不少的宝可梦。

    他们那一道道射向自己的目光,他是如此明了。

    只因为在刚才,自己在那绿液中穿行之时,已见过了太多太多……

    那是带有希望的眼神…

    也是渴求的眼神……

    边浦板起了脸,尽量去无视了这些看过来的目光。

    他气喘吁吁地把鲤鱼王大叔交给了他大儿子小一。

    他们的情况很不妙,此刻均已昏迷过去。

    边浦用系统查看了一下他们的状态后,便直接从空间袋中取了两颗桃桃果,凭空落在了他伸出来的两侧鱼鳍上。

    鲤鱼王虽然没有五指那么灵巧,但两侧的胸鳍还是可以做到拿、捏的动作的。

    “这里有两颗桃桃果,他们现在昏迷恐怕无法直接吞咽,你嚼碎了喂他们。”

    边浦对小一嘱咐道。

    “…是、是!”

    小一眼眶噙满泪水,他抽泣着,连忙按照他的嘱咐去做。

    十分钟前,他本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下来了,满心只剩下绝望!

    可突然拦在他面前的身影,生生把他的“天”,重新给撑了起来。

    多少言语都述说不出他的感激之情…

    小一看向那个一脸严肃的金色身影。

    对方却先一步预知到了他的想法。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先救他们。”

    于是,小一不再多言…

    很快,他便把嚼碎的桃桃果喂给了父亲与弟弟吃。

    看着他两痛苦的神情逐渐缓和,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小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边浦才得以有空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时小一他们一家还在水面规劝大家远离北岸那口管子,已经劝离了部分,但仍有许多鲤鱼王没当一回事的,或后面赶过来看热闹的。

    就在那条金属管道接好后没多久,管道就直接开始往湖里排放出那些墨绿色的液体。

    而那伙人类,在确认完排放正常后就离开了现场。

    当时他父亲感觉有些不妙,提前带着他们远离了一些北岸。

    可是排放的速度太快了…

    一下就覆盖了一大片…

    刚开始,水面上的鲤鱼王因为没喝进多少水,还并未发作。

    倒是水底下先传来了呼救声。

    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水面上漫延得很快,水底下又不停涌上来想看热闹的。

    混乱像被引燃的信子,无法阻灭,一触即发。

    随着绿液的沉淀,越来越多的鲤鱼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他们表情变得痛苦,身体开始痉挛…

    说到这里,小一几度停下,他浑身颤抖,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鲤鱼王大叔虽然提前带着他们跑了,但场面过于混乱,逃跑推搡中,小二与他们走失,在安顿好小一以后大叔便回头去找他的孩子了。

    再后来的事,就如边浦刚刚所见那样……

    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原本漫延很快的毒液,却在半小时前变得缓慢了下来。

    了解完事情经过以后,边浦又询问了一下蚊香蛙的下落,可是问了一圈,他们都表示没有见过。

    这么关键的时刻,蚊香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边浦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有看见蚊香蛙……”

    许是听到了边浦在打探蚊香蛙的消息,不远处一条小鲤鱼王颤颤巍巍地靠近,紧张地说道。

    ?!

    边浦惊讶地看向她,连忙追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

    小鲤鱼王仍旧表现得很紧张:“不久前…就、就在我快被这毒水追上的时候,是蚊香蛙救了我,她、她往北岸上去了……”

    蚊香蛙去北岸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边浦隐约感觉有些不安,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好像漏了很重要的事,于是环视了周围一圈,慌张朝老二问道:“四妹呢?她在哪?!”

    “不、不知道。”

    老二被这突然一问,微微一愣,才想起自己和四妹已经失联许久了。

    因为当时说好分头去找蚊香蛙,他们便让最懦弱的老三带着蚊香蝌蚪们去那洞窟……

    如果说蚊香蛙往北岸去了…

    该不会……!

    这时,老二才意识到哥哥为何这么神情慌张,他颤抖着,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了北岸…

    在没有确定四妹的安危之前,边浦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到北岸去确认一下!

    他打定了主意后,就立马准备出发。

    在他即将再次进入到那片绿色水域时,身后传来了那条小鲤鱼王的声音。

    “等、等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一丝哭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继续说道:“可不可以…请你救救我的妈妈……”

    她的话语像是给了周围其他宝可梦们莫大的勇气,忍不住纷纷开口向边浦请求。

    “可以救救我的父亲吗?”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拜托你……”

    ……

    边浦身影一顿,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到他们看自己的神情。

    他不忍,更不敢。

    于是他一言不发,只呆愣了一会,就头也不回地钻入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恐怖水域中。

    身后,还是那条小鲤鱼王不甘心的,用尽全力的呼喊声。

    “她头顶的鱼鳍曾被啵啵抓伤过!有很明显的伤痕…!!”

    可是那金色的身影头也不回。

    那些出声请求的宝可梦们只能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离开。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请求有多为难呢?

    毕竟他不是神,再是强大他,能力和体力也有极限,根本救不出里面的所有宝可梦。

    可是现在也只有他,能自由的出入那个死亡之境。

    此刻只有他,是他们的最后的,唯一的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