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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炮制所(下)

    接了病家的电话,医疗组那边虽说不通行市,但多少还有些矜持。

    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情况,而是把有些迷茫的吴医生支到了炮制所这边。

    因为来的病家,多半跟下边的相关利益者有关,医疗组的人,也算是尽心尽力。

    除了支使吴医生之外,还把试药的情况报给了办公室那边。

    本来这事,办公室是不清楚根底的,但医疗组那边报了。

    领导询问之下,吴医生也没有帮着李胜利守口如瓶,差不多如实汇报了试药的目的跟想法。

    所以来炮制所这边的,除了吴医生之外,还有黑着脸的杜老爹。

    赶巧的老杜,也算是劳碌命了,他这才刚刚从下面回来,就遇上了跟家里贤婿有关的糟心事。

    来之前,还帮着贤婿,在办公室那边吃了一通瓜落。

    打着为领导治病的幌子试药,这样影响不好的。”

    “爸,我跟吴医生之间说话,总不好这么圈着绕着。

    如今的检查手段虽说也有,但种类也委实不多。

    本以为医疗组那边的通告多有夸大,到了炮制所的院子里之后,闻到院里依旧萦绕的腥臭气息,老杜就清楚。

    这种腥臭气息,老杜也是之前熟悉,之后许多年没有再闻过了。

    李胜利索性就把检查尿样的活计,丢给了不能据理力争的吴医生。

    匆忙起身的李胜利,还不知道吴医生在办公室那边把他卖了个干净。

    瞅了一眼深秋季节,依旧弥散着药气的连火灶,老杜也不清楚,怎么区区十几个病人,会弄出这么大的腥臭味。

    “正好,对我们而言,这些患者的一期用药算是结束了。

    “李大夫,医疗组将这边的情况,报到了办公室。

    “爸,您怎么来了?”

    “哦……

    领导那边问题,我如实回答了试药的问题。

    “这……”

    自家这个贤婿,在治病用药之上,也是各辣手的人物了。

    蒲老等人,看的还是脉象跟表症。

    再严谨一些,无非过一遍显微镜,这物件,陆总那边也借了一台给炮制所,具体是个什么结果,对中医而言,参照性不大。

    面对贤婿的问题,杜老爹也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就算表达完了自己的不满。

    面对领导,杜老爹未必不紧张的,吴医生不能据理力争,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领导很不高兴,说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事。”

    老杜这声冷哼,在李胜利听来,是对自己试药手段的不满。

    对于这个贤婿,老杜这边算是很满意的,知道这位贤婿,不会拿着事业开玩笑。

    但真正让老杜发泄不满的人,还是跟自家贤婿合作的吴医生。

    “你不管是试药也好,做实验也罢,总归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知道杜老爹这边有话要说,而且不能当着吴医生的面。

    吴医生过来,是提前打过电话的,这已经算是熟人了,李胜利也就没去门口等人。

    见到黑着脸的杜老爹,李胜利这边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点吴医生也听的出来,所以就说明了问题所在,并隐晦表达了领导那边的不满情绪。

    吴医生没跟领导说,医疗组给我们送来的都是膀胱癌中后期的患者?

    没说膀胱癌中后期,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

    李胜利这边虽说多了些西医的知识,但大多都是半吊子的玩意儿,所以西医的检查结果,对他来说作用也是不大。

    依着他对领导脾气的了解,正在气头上的领导,也不会听这些解释。

    患者三天内的尿样,炮制所这边都存着呢。

    战地医院的后院,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气息。

    李胜利的反问,让吴医生这边有些尴尬,话他不是没说过,只是领导问的时候,没有重复提起。

    见吴医生词穷,李胜利无奈摇了摇头,紧张情绪谁都有的,这要看面对的是谁。

    等屋里的吴医生跟蒲老等人识趣的离开正屋,杜老爹这边才温声提醒着自家的贤婿。

    黑着脸,只是为了配合吴医生带来的斥责而已。

    杜老爹的位置在那,自然有其矜持,所以进院之后,也不说话。

    自家贤婿试药的目的,对杜老爹而言,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吴医生这样的合作者,就不是很好了。

    吴医生来了,正好检查一下。”

    血尿之类,目测就够了。

    粗看患者的尿样,有几个患者的病情并不乐观,尿样之中,有明显的肿瘤细胞样杂质。

    这些患者,算是领导病情的进展过程。

    如果办公室那边,再不尽快敲定手术方案,一旦肿瘤由初期过渡到中期,中西医联手,只怕也是回天乏术的。”

    杜老爹来了,李胜利也没打算让老丈杆子闲着。

    目前来看,杜老爹规劝的力度,还是要大过他们这些医者的。

    “连我这边你都不屑解释一下吗?

    该做的劝说,该做的补充,我们也是不遗余力的。

    给你说一下,杜鹏丈人前两天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办公室那边熟悉工作。

    但手术的事,最近怕是难以成行的,西南那边派来了足够份量的人,正日日缠着领导要援助呢!

    王家子干娘那边,也乐得这些人消耗领导精力。

    日日都要跟那些讨债鬼会面,那些人也是丧心病狂的跟领导打起了消耗战。

    办公室的人,别说暗示了,明示都做了,那些人依旧如故。

    按你所说,这些人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于领导的手术,杜老爹这边也很是无奈。

    规劝,从工作人员到家人,他们都试过了。

    但领导那边,也有不能手术的理由。

    最让人义愤的还是西南来人,也不知他们得了谁的点拨,最近这段时间就是生生耗在了办公室那边。

    因为对等的问题,领导不得不日日面对那些人的磋磨

    对此,杜老爹既无奈也义愤,想要代劳,一个不对等,一个老朋友,就是领导给出的理由。

    “唉……

    爸,照此状况,最多半年,拖过半年,只怕就要中期了。

    许多话,我们中医的脉诊、表症,还是不足以取信的。

    先看吴医生的检查结果吧……”

    杜老爹提及这些让人意气不平之事,李胜利也是无奈。

    这笔账,李胜利也是给西南的人,记在了小本本上。

    算账的时间也不远了,到时候,总要给丁王谢三家一些绝户计的。

    经验之中,西南得到的果报,不足以汇报这些的,也不足以汇报国人这些年节衣缩食的援助,不打到他们断代,是不足以汇报如今种种的。

    “我进院之后,问到了一股极浓重的腥臭气。

    区区十几个病患,怎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味道?”

    院里的腥臭气,虽说不像是尸臭,但杜老爹这边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事领导既然关注了,贤婿李胜利这边,就不好弄出死人的试药事故了。

    一旦死了人,领导那边势必会终止这次试药的。

    “爸,那是做给医疗组的幌子。

    我在院里几处坛里,浅埋了一些血便,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把中药制剂弄的唬人一点,只怕医疗组那边,也不会同意用中药的。”

    听着贤婿口中的弯弯绕,杜老爹这边反而放心了。

    贤婿的警惕性不减,对办公室那边,自然也会有解释的。

    只要解释的通,即便领导再不同意,只要患者没有死亡病例,只要医疗组赞成。

    终止试药,领导那边也没有太合适的借口。

    如果患者能在用药之后,病情再有所改观,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明白事理就好。

    弄个炮制所的名号,倒也是能唬住人。

    你啊,年纪轻轻的思虑太深,注意在平常的工作中劳逸结合吧。

    你们应该是有工作笔记的吧?

    拿出来我看一下……”

    视察工作,杜老爹也不是外行。

    点拨完了贤婿,就要来了医案,四平八稳的坐好,慢慢翻阅起来,而且还会偶尔提问一下。

    翁婿两人对坐的时间不大,吴医生这边就面色沉重的推开了屋门。

    “李大夫,蒲老说患者们的用药方案是你最终敲定的,能给我说说大致的思路吗?

    炮制所这边的十四份尿样之中,肉眼可见都有相当数量的血块及瘤体腐肉。

    按照他们之前的病例,以及陆总那边的检查结果,一多半人,现在的尿样之中,是不会出现血块及腐肉的。

    说是腐肉也不确切,按照蒲老等人的解释,或许说成是中药剂,散结攻伐而下的瘤体组织,更为贴切一点。

    因为通过显微镜观察,瘤体组织并未全部坏死,应该是药物攻伐而下的结果。”

    听着吴医生现场组织的词汇,李胜利这边眉头一挑。

    之前还想着检查结果没用呢,现在看来,不能算是没用。

    起码,吴医生这边,先期认可了中药的攻伐作用。

    吴医生要问的用药思路,李胜利也没什么兴趣说明,现在这种理论性的说辞,是无关紧要的。

    医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靠成果来说话的。

    讲理论,人家一句拿出例证,就能让你一问一个屁墩。

    就跟有的人质疑中医差不多,你说医理,他跟你讲科学,你说疗效,他跟你讲孤例难凭。

    真轮到他自己用中医的时候,又特么说,请先生尽力了。

    “吴医生,用药思路还是咱们之前说的。

    无非就是利通消散类药剂,加重了剂量而已。

    咱们之间,无需多说此类问题,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研究。

    对医疗组,如何上报成果,对领导那边,如何确立治疗方案才是关键。

    就领导的工作而言,确有不能进行手术的苦衷。

    但苦衷归苦衷,初期可有效治愈的病症,拖到中后期治无可治了,才是所有人的遗憾。

    就目前患者脉象而言,半年,我这是可以支撑的。

    但预估三月之后,有的重症患者不进行手术,半年就是极限了。

    即便是手术,能拖延多久,也是未可知的。

    对于手术后的存活率,我这边的概念就不怎么清晰了,还需要吴医生这边拿出相应的报告。

    我跟蒲老等人预估,领导这边初期转中期的时间段,最短三个月,最长半年。

    如果不能再一两月之间,敲定手术方案,以后的事就很难说了。”

    没去解决吴医生对于医学领域的探究,李胜利还是把话题固定在了领导的病情上。

    许多事,无奈归无奈,但尽力还是要的。

    “李大夫,这些事我们也尽力了。

    领导不做决断,上面还有指示,医疗组那边又故作拖延。

    工作上的杂事,也是纷至沓来。

    她们的目的,我们清楚,领导一样清楚,但就是无法破局。

    李大夫,不成就用目前试用的中药制剂成不成?”

    听了吴医生的想法,李胜利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不成!

    但结果未知。

    针对中后期这种没有治愈希望的阶段,我们用药,自然是无所顾忌的。

    对领导这种初症,就不可能是无所顾忌的。

    药用的轻了,于事无补。

    药用的重了,适得其反。

    吴医生能明白我们的无奈吗?

    治癌,无论国内国外、中医西医,都是世纪性的难题。

    再者,领导的岁数在这,即便有手术手段可用,他的身体能承受的住吗?

    许多事,炮制所这边都是在未雨绸缪。

    我们谁也不想出现最坏的结果,可事情就在向着最坏的结果推进。

    就跟吴医生不能直接在办公室给领导手术一样,中药制剂,也不能不经医疗组的同意,随便使用。”

    炮制所内,李胜利说出了心中的无奈,此时,在座的杜老爹跟吴医生,都是一脸的惨淡。

    许多事,都是这样,欲做而不成。

    医疗组是关隘,领导自身也是关隘,投鼠忌器、麻杆打狼的感觉,在每个人的心里生起。

    “胜利,此事还是我来汇报吧。

    医疗组那边对于试药的评价,也过于偏颇了。

    吴医生,膀胱癌中后期,确实无治愈的希望吗?

    如果确实这样,那就得找老爷子反映一下了。

    你们俩对一下,必须拿出可靠的论据!”

    最终,还是杜老爹在炮制所派了板,许多事,人人都有其枷锁,老爷子一样需要领导,在一旁帮忙维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