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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斗嘴

    黄昏时分,三娘来了。

    方展的印象中,在他很小的时候,三娘就是这般年轻好看,韵味十足。

    她的每件衣服上面都绣着蒲公英的图案,现在似乎一点未曾改变。

    她手里端着一盘已经做好的鱼,来到方展窗前,轻声道:“该吃饭了,看,三娘做的,你一向爱吃。”

    方展抬头看着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的三娘,心里一酸,勉强挤出笑容,站起身来。

    院门外又走进两人,李郎中和荀夫子。

    李郎中手里也端着一盘,笑呵呵的说道:“今晚搭伙,呐,玄衣他娘做的清炖小山鸡。”

    荀夫子紧随其后,笑呵呵走进来.

    中间屋子里,众人围坐一桌。方平看了看外面,笑道:“还有一个,也该来了。”

    尚可也抬头看了一眼:“我爹可能在家等菜呢?”

    外面传来声音:“做好了!做好了!来了!”尚可的父亲带着闷雷一般的声音,端着一盘素菜,走了进来。

    尚稷脸上的胡须能扎死人。一根一根,像是把钢针倒插在脸上。

    方平捧了一坛酒,摆在桌子上。

    李郎中自带了一个小小的酒盅,笑道:“连续劳顿了一个月,今晚可以喝一点儿。”

    尚稷拿过一只最大的碗。“哐当”一声,放在自己面前,拍开酒坛的泥封,粗声粗气的说道:“连续一个月没喝酒了,今晚多喝多喝!”

    三娘微笑着看了一眼荀夫子,荀夫子也在看着她,一脸苦相。

    李玄衣眉头一皱,说道:“事先说好,该喝酒喝酒,该吃饭吃饭,谁也不许借题发挥,有的没的,乱说一通。”

    尚可左看一眼李郎中,右看一眼父亲,吐了一口气。

    方平双手一摆,笑道:“好久没坐在一起了,儿子,给倒酒!”

    方展站起来,提着酒坛,看了一眼李郎中,又看了一眼尚稷,最后在方平面前的碗里倒酒,依次是三娘、荀夫子。

    接下来说道:“你们两个,我先给谁倒?”

    李郎中双手抱着肩,假装没听见,看向别处。

    尚稷把碗递到方展身前:“先给我倒。”

    方展一笑,正要倒酒,李郎中伸手一拦:“别呀!凭什么?”

    尚稷眼睛瞪圆了:“凭我的碗大,怎么,你嫉妒呀?”

    李郎中微笑:“你的碗大,倒酒就慢,我的盅子小,倒的就快,先给我倒。”说着,把酒盅递到方展提起的酒坛下。

    方展无奈的道:“老规矩。”看向尚可和李玄衣。

    尚稷嘟着一张嘴,对着尚可说道:“儿子,你能赢一回吗?”

    尚可苦着一张黑黝黝的脸:“我也想呀!”

    李玄衣此时却兴奋起来,脸上绽着明媚的春光,说道:“尚可,加油,我相信你,来,一——二——三!”两人同时伸出手来。

    老规矩就是尚可和李玄衣猜石头剪刀布,不过方展的印象里,尚可似乎从未赢过。

    悲惨的事情如出一辙。

    李玄衣笑开了花。

    尚可低下了头。

    尚稷吹胡子瞪眼。

    李郎中哈哈大笑,端起酒盅:“我先!”

    方平微笑道:“喝酒喝酒!”

    李郎中“吱”的一声,一盅酒下肚。尚稷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方平忙道:“尝尝三娘的拿手好菜,这条鲳鱼呀,还是我们刚回来时,三娘在江边捉的,活蹦乱跳,那叫一个新鲜。”

    李郎中拾起筷子对准鱼腹下那一片肉夹去,筷子刚要接触到,尚稷一双筷子抢在头里,把鱼腹下那一片最为滑腻可口的肉夹起大半,顺势放到嘴里。

    边吃边说:“三娘的手艺没的说,偏是这一块最为滑爽,咳!美味呀!”

    李郎中瞪了他一眼,放下筷子,说道:“可儿呀,你以后可不敢这样,要不然将来入赘到我家,我还不要呢!”

    尚可张开嘴巴:“啊?”

    李玄衣脸色通红,怒道:“刚喝就多了是吧?”

    李郎中不理不睬,眼望别处。

    尚稷一颗黑不溜秋的大头凑到李玄衣近前,说道:“儿媳妇,等你将来进了我家的门,整条鱼都是你的,他嘛,没份儿!”

    “也不知道将来儿子都是我的了,是谁没份儿?”

    “停!方展,你倒是说句话呀!”李玄衣涨红了脸,对着方展说道。

    方展抬眼看了看她,也倒了一碗酒,说道:“李叔叔,尚叔叔,你们别吵了,这一碗,我敬你们。”说着,端起向着二人一抬,一口饮下。

    李郎中和尚稷看着他,也都饮下酒,再没说话。

    方展放下酒碗,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方展独自走了出去。

    三娘随后站起,说道:“我也去透透气,不然的话,能给憋死!”

    ……

    ……

    方展来到梨树下,手指揽过一枝梨花,怔怔的看着。

    三娘走过来,柔声道:“很苦恼?”

    方展回身一笑:“没有。”

    “没有是假的,若真没事,岂不成了傻子。我们方展可不傻!”

    方展叹了一声:“我不知明天该做什么?”

    他转身看着三娘,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多年来,我亲手在脑子里搭砌的世界——崩塌了。”

    三娘看着方展,脸上掠过一丝慈柔,从他手里接过那枝梨花,说道:“这梨花,每年都开一次,也每年都落一次,花落了,就会结果,你呢?你的花开在哪里?果结在哪里?”

    方展一怔,说道:“我的花开在多年的苦读里,却没有结果?”

    三娘一笑:“怎么没有?花期一过,自是该结果子了。你多年苦读,脑子里早已装满了天下间最有用的东西,怎会没结果?”

    方展又是一怔,想着三娘的话。

    三娘又道:“玄衣与尚可多年修武,难道修武是为了杀人吗?难道不考个武状元回来,不当个将军元帅,就是白白修了这些年的武?”

    方展怔怔的看着三娘,三娘续道:“方展多年苦读,积累了满腹才华,就因为没能考取个功名回来,便不是方展了?”

    方展低下头,没有说话。

    三娘又道:“其实今晚来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俗世功名,不在你爹的眼里,也不在你的眼里。我们只关心那个坐在潭霞溪边,嘴里嚼着馒头,抱着一本书,明朗英俊,阳光四射的读书郎。那样的你,才是你爹最引以为傲也最愿意看到的。”

    三娘缓缓转身,定定的看着方展,又道:“也是三娘最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