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静音、铃声

    在家的日子很无聊，很庆幸的是我跑的够快，隔天新发地就发现大面积感染，整个城区沦陷，我虽然在偏远的郊区但是门口的保安也穿上了防护服，网上不断刷新的数据让人们意识到这次的严重性，出门就连老头老太太们都带上了口罩。我想出去玩，但是妈妈不让。也要感谢蒋煜浩，和他在一起这几年为了照顾他我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半年见一次闺蜜，而我这次已经在家两个月了，妈妈也并没有嫌弃我像以前一样骂我，可能是因为我这么多年了突然在家里住下让她感觉像是回到我上学的时候了吧。我能感觉到妈妈对我的教育方式正在改变，对我不再不耐烦，不再吼我，不会用暴力的方式来和我沟通。这种转变像是在主动和我缓解关系，说真的我挺高兴的，我很缺爱，在蒋煜浩身上以为得到了爱却是这么潦草的结果，如果能和家里关系缓和也是再好不过，至少我不需要已经成年了还在外边被一点点所谓口头上的爱所牵引，不会再被画饼也是好的。

    六月疫情稳定了点，收拾东西去了悦悦家住几天，毕竟很久没见了，这几年我忽略了我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圈几乎说了拜拜，悦悦找了个男朋友已经决定见家长了，她很满意她的伴侣。她找到真爱其实我也很高兴，有人可以和她一起相互扶持是让人难以言喻激动的一件事。悦悦的爸爸妈妈跟几年前没什么变化，见了我很高兴，一直拉着我说话，聊天的时候阿姨还说我这么久没来还以为我和悦悦吵架了不好好玩了，我只能尴尬的笑容掩饰。唉，确实因为谈恋爱的原因忽略的身边的朋友，搬家搬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住在公交枢纽旁边，无论是回家还是去悦悦家都很方便，在一起后先是离枢纽站远了，意味着离家远了，后来再搬就是更远，一次比一次远，最后两次住的地方离枢纽站都要将近九十公里。自然回家不方便就懒得去折腾了。

    在悦悦家晚上和悦悦的兄弟姐妹们激情打游戏，本来大家欢声笑语很高兴的，悦悦的微信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是蒋煜浩发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让白杨加我微信。我看到让悦悦不要理他，我们继续玩，还没打完一把，蒋煜浩又给悦悦发：让她加我微信，快点。我有点不高兴，好好的心情全被打扰了，打完这把我说不完了，打开微信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他只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冬天我穿着睡裙在睡觉，因为是裙子，睡着了被卡在腰上，下半身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而我还睡的浑然不知。我心里一颤，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大脑还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直愣愣的坐在床上嘴唇张了几次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几次嘴发不出声音，感觉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耳鸣，脑子里想要解决这件事但是不受控制，在那短短的几分钟我就像溺水的人在苦苦挣扎，我想呼救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干嘛呢，想啥呐小白白宝贝”悦悦的声音让我恢复了正常，我手里捏着手机告诉悦悦“你不要理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回他把他拉黑，拉黑，现在，立刻，马上”“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已经拉黑了，你既然分手了就好好的找个合适的，对你好是最基本的，别再傻傻的乱找了”悦悦劝着我，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他还有别的照片吗，还有多少，什么时候拍的，都是什么样的有没有视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他发过来的这样照片像一颗雷直接把我平静的生活炸的千疮百孔。我颤抖着打出了一个问号，我知道有些事情怕是逃不过了，他能拍一张那他就还有别的照片，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对于我思想保守的父母来说这是对他们无声的攻击。

    悦悦家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匆匆的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回家，如果不是太晚了，我一定会现在就回家，一刻都不能再等了。第二天叔叔阿姨都很惊讶我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也没有拧过我，吃过早饭我就出门去坐车回家了，到家已经是下午，踏入家门那一刻我才稍稍心安。蒋煜浩昨天没有再回复我，白天估计是忙着照顾他母亲没时间管别的，晚上我猜他还会给我发消息。

    果然，晚上十点半我的微信弹出他的消息：考虑的怎么样？我并没有回复，只是在细细的思考我要怎么回答，这种事情一定不能潦草解决，我现在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照片或者视频，我需要等，等他先坐不住，等他拿出底牌。过了半个小时我不想理他选择关灯睡觉，刚躺下手机就想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是他老家那边的号，我猜是他，挂断拉黑，想要睡觉不在管，没想到还没两分钟陌生号码又打过来，我接起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先是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我不想干什么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这么一句话让我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天蒙蒙亮我就醒了再也睡不着，我知道这是开始焦虑的前兆。

    我猜今天晚上他还会打电话来，依旧是十点以后。我猜的没错，晚上十点一刻他的微信比电话先来，这次又是一张照片，和上一张没有很大差别，都是我在睡觉。过一会他电话再次打来我照旧接起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这么多天睡不好觉再加上他给我施加的压力让我情绪有点小崩溃，声音带着颤抖。他先是不说话沉默了一下开口“白杨啊，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多爱你吗”我不理解，他口中的喜欢和爱我就是毁了我，我也大概明白了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哪怕我现在同意复合他也不会就此罢休，白天他没时间肯定是在照顾他母亲，晚上都收拾完了他才有时间来威胁我。连着两天都没有过多的纠缠，他说完我就挂断电话不再听，但是我已经处在几乎整晚都睁眼的状态。

    第三天早起，我感觉整个脑子都已经木了，反应迟钝，爸妈和我讲话我也是只能记住一半，白天很困但是睡不着，如果白天能睡着补补觉也不会这样，第三天晚上他没有给我打电话，只是发来一段视频，视频里是我正在和他做的不可描述之事，不过我是背对着所以我不知道他在这时拍了视频。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已经木然了，我猜想他是有拍过的，只不过是我不知道，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他发了视频没有再说话，但是又仿佛什么都说了，我心里了然，从他偷拍的照片到视频我都猜到了大概，这时如果他在我面前他一定会说：白杨啊，你看到了吗，你信不信你再跟我拧下去再不同意跟我结婚我就把这个发出去让大家都看看你，网上的人可没那么多素质，发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我不知该如何再一个人解决，连续三天没怎么睡觉就已经很让人崩溃，他又扔来这么大一颗炸弹，我现在要么死要么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我不能，我还有家人，我不能这么冲动把自己搭进去。

    第四天我上午起来吃完饭跟我妈说想出去溜达溜达，我妈一直问出去干嘛，我只回答憋的太久了出去溜达，我这溜达就到了公安局，进去报案说了事情经过，并且告诉他们现在蒋煜浩在威胁我，警察要求看一下他威胁我的证据，我有想过警察会要求看视频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这次侥幸都没有，我低着头拿出手机，接待的警察看了一眼问我有没有蒋煜浩的身份证号，又问我他现在人在哪，我说在东北老家，警察面露难色“如果在BJ我们还可以联系直接出警上门警告了解情况，在东北我们也没办法，跨区还行，跨城市还这么远我们也没办法了，你记下我们的电话吧，到时候有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我僵硬的记下了派出所电话，我预料这件事情会很难管，只是没想到会直接告诉我管不了甚至都没有立案“如果他把这些视频发到网上去了你可以收集证据直接起诉他，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视频给你，顶多算是威胁了你两句。算是扬言说他怎么怎么样但是他并没有做，这样立不了案的”这句话让我的心再次沉入谷底，走出大门我蹲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哭却发现哭不出来了。过了一会有个警察走出来问我“你是白杨吗”我点头他让我近去，进去之后他问我有没有蒋煜浩的电话，我如实给了但是他没接，警察让我用我的电话给他打，顺利的接通“您好我是XXX派出所民警XXX你是不是蒋煜浩本人，白杨来报案你在威胁他，我们看了证据请你立即停止你的行为，现在只是警告，如果你在威胁她我们将进行处理”这些话说的其实不痛不痒，但是相比较刚才的直接说没办法对我的心理安慰已经够了。

    我以为事情可以结束，没想到晚上他的电话依旧打来，我没有接，备用手机铃声跟着想起，我依旧挂断，微信电话的提示音也响起，我慢慢开始崩溃，接起电话“你竟然报警，你竟然敢报警，你看看有用吗”他猖狂的声音让我止不住的发抖，赶紧挂断电话，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但是依旧哭不出声音，我不敢哭因为隔壁的弟弟已经睡觉，爸妈也躺下了。我紧紧的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一次又一次亮起，铃声不断响像是魔咒，是我摆脱不掉的魔咒，像是咒语把我紧紧的禁锢住让我丝毫动弹不得。崩溃过后来不及抹眼泪把两个手机全部关机，我以为今晚过去了，一个人默默收拾心情，毕竟明天又可以是新的一天。过一会妈妈来敲我的门，问我和蒋煜浩怎么了，有没有事。我麻木说着没事您不用管睡觉吧。蒋煜浩发现我关机了打给我妈妈，此时的我肯定狼狈不堪，再次情绪崩溃，无声的大哭，打开手机有很多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他，这样疯狂的偏执让我觉得杀了他是我唯一的办法，他死了我就解脱了，可是我又明白我不能这么做，铃声响了又响，我就这么看着他一遍一遍得打，直到将近一点才停止。

    第五天，我就像数着自己的末日一样过日子，不敢告诉父母，更不可能告诉朋友，父母一定会骂我活该是我贱才造成今天的后果，我已经很累了，有些事情我默默承受着就够了，不要给别人再增加负担，只是因为睡不好吃不下，头发越掉越少，身形迅速的消瘦下去，像是个营养不良的骨头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