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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恩回來了

    順恩說她要離開杭州一段時間,具體是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也沒有說因為什麼事,只說辦好了就回來。

    她一走就是一年,她回來時,拿了一整箱特色零食,我開心得在他們面前蹦蹦跳跳。一年前,聽完申森的猜測之後,在她還沒有離開的時候,開始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果然發現越來越多古怪的地方。例如:

    順恩知道我體質較虛,經常感覺到很冷,即使是現在,她都會隨身帶著一件外套,而且是每一次都有,不是偶爾喔!

    她會記住我的生理期,都提醒我要照顧好自己,多喝水,少吃冰的。然後她幾乎每次都會跟申森比快,害得我每次結束生理期都需要喝兩個人泡的紅棗桂圓薑茶,不得不說,每次喝上幾天,我確實變得面色紅潤。

    她的體貼細心,照顧呵護,真的很難不讓我懷疑。

    我把我的懷疑放在閨蜜群上,想讓朋友們來一起討論一下。要數對感情經歷豐富的是蕭寶,蕭寶聽完我的全部錄音,非常淡定的說:“大姐,你這也太自戀了吧,對妳好,你就覺得人家喜歡你。”

    “樂樂的自戀程度可以說是要衝出國際了。”佳佳咯咯咯的笑,好想打死她。

    蕭寶和佳佳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配合,她們兩個嘲諷我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唉,自己選的閨蜜哭著也要在一起啊。

    “那如果她真的喜歡你,你怎麼辦?”倩倩說中了我內心的疑慮。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是我多疑了。”我嘆了一口氣,希望真是只是我多疑了。

    “對呀,就算真的表白了,那就派一張好人卡出去,反正你這些年來也派過不少呀!”蕭寶喜歡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的那種。

    “確實,感情的事情不能防患未然,而且一丁點苗頭都沒看到呢!你不如看看申森怎麼想。”倩倩總是能給出我想要聽的意見。

    關掉手機,我看著申森專注於工作的樣子,我是愛申森的,我要堅定自己的選擇。

    我窩在申森的懷抱中,我說:“我那麼可愛,你怕不怕有人來跟你公平競爭呀!”

    “別人沒這個資格。”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電腦,淡定的說著。

    “為什麼?”

    “因為你愛的人是我。”他嘴角上揚,一臉壞笑,我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臉:“你怎麼那麼肯定啊?”

    “心照不宣,不必多說,你退下吧!”申森你最近看宮廷劇看多了吧!

    老天爺肯定和我們喜歡“吃花生”,現在正在天上等著看好戲呢。

    順恩回來杭州到現在相隔了兩個月,才有時間約吃飯,吃完晚餐之後,她說她想去看海,聽聽海聲。但她帶我去有很多街頭表演的地方,說一邊聊天一邊看人跳舞和唱歌。環境很吵,人流很多,但我感受到這些年輕人追求夢想的勇氣和興奮的氣氛。我們找了一個較角落的位置,我把定位發給了申森,報個平安。

    我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忍不住感嘆:在上輩子得經過無數次擦身而過才換來這輩子的一面之緣。順恩聽完說:“那我是不是在上輩子做了很多好事,現在才能和你成為朋友。”

    我眨了一下眼睛說:“是呀,五百次回眸換一次相遇,我總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了這一生會遇到什麼事,錯過什麼人,遺憾的…又是什麼。”

    說完,她喝了一口珍珠奶茶,看著海,望著遠方說:“這一生太痛苦了⋯⋯”

    “的確,人生好苦啊!但總會遇到一些好事,可以有中和一下。”

    “欸,我離開的這一年,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離開那麼久嗎?”

    “想。”我非常肯定的語氣回答她,因為這次她回來,整個人都變抑鬱了。

    好安靜,她一聲不吭,她憂傷的眼神,我都不好意思叫她快點說。

    “我媽媽⋯去世了。癌症晚期⋯⋯”說完就迴避了我的眼神,不再跟我對望。這個消息⋯我久久不能平復我的心情,而她早已哭成淚人兒。我知道她幫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能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這一年,你一個人走過來,辛苦了,對不起,這段時間,我都不在你身邊。”這一刻,我除了抱著她,安慰她,陪她哭,我什麼也做不到。

    接著,順恩在海邊跟我說了好多話,她跟我回憶往事,這些往事從來沒跟我說過的,她說:“我媽媽和它戰鬥了很久很久,第一次她戰勝了,第二次卻拿走了她的生命。醫生說我媽媽很勇敢,一直很努力的打戰,只是這次的敵人太強大了,你媽媽戰敗了,要去天堂休息一下了。我抱著媽媽冰冷的身體,看著她被火化,拿著她的骨灰,撒向大海,我媽媽生前最喜歡自由,所以大海能滿足她的願望。”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她深呼吸一下,接著說:“我好想,好想回到五年前,如果我不那麼任性到處走,留在她身邊照顧她,她是不是就可以活得久一點。”她看著我,想尋求一個答案,但時光無法倒流,我無法回答,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你哭吧!哭出來會舒服一點。”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的陪著她。

    我明白了為什麼她會想來看海,明白了為什麼她要選擇這裡,她想在人群裡淹沒自己,盡情的宣洩自己的情緒。

    這是她內心深處的秘密。

    我看著海,看著她,我也哭了,哭著對這個世界無奈,我只想我身邊的人能過得幸福,為什麼都那麼難。

    我們兩個在海邊呆到半夜,氣溫也越來越低,最後因為她害怕我會生病,所以把我送回家了,她如此難過,還想送我回家確保我的安全。

    因為只要我安全了,她就放心了。

    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申森,怕他和我一樣會很難過。我不敢想像如果我是她,我該怎麼走過來,失去親人的痛苦,我經歷過,我明白,畢竟淼淼的離開我也用了五年的時間。

    叮,我有一個想法從我腦袋裡閃出來,申森,申森或許可以幫到她,或許還可以讓她和她媽媽再見一面。

    “那個….順恩的媽媽去世了。”我的心情還沒有平復。

    “那麼突然。”申森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我想,你說有沒有可能讓順恩和她媽媽再見一面。”我磕磕巴巴的問著他。

    “沒有見到最後一面嗎?”申森疑惑的說著。

    “不是啊,阿姨最後的那段日子都有順恩的陪伴,在順恩的身邊離開的。”

    “我只是能見到它們,為它們了結心願,我上次見到順恩,她身邊沒有東西。那就證明了,她媽媽沒有遺憾的離開了。”申森解釋著。

    “我知道了。”我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

    “好好陪著她吧!”他摸了摸我的頭髮,緩緩地說著。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像一隻跟屁蟲一樣跟著順恩,照顧她,陪伴她。我知道短時期內是不可能癒合傷口的,但起碼不會再擴大,發炎,流血。

    凌晨兩點,我收到順恩的信息,把我嚇得心臟都驟停了⋯

    “樂樂,這段時間,謝謝你。”

    “失去媽媽的心就像破了一個大窟窿,怎麼填都會漏,我覺得我快死掉了!好想回到以前,好想有時光機⋯⋯你知道嗎?我媽媽臨走前給我發了幾段錄音,我重複、重複、重複的聽,我想媽媽就會聽,但我發現我無時無刻都想她。她到死的那天,還在擔心我有沒有好好吃飯,過得開不開心,工作順不順利,有沒有談戀愛⋯⋯樂樂,我好想去找我媽媽,可是⋯可是她叫我好好活下去,她說,她會在天上看著我,保護我。”

    “樂樂,你是一個好女孩,謝謝你陪著我,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會跟申森公平競爭,但可惜我是女的,而我…..是喜歡女生的,我知道你不是,但我還是想說,這段時間謝謝你,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

    “但我要走了,我要離開杭州了,應該不會回來了。你要幸福,知道嗎?再見了!”

    “不要,不要,不要,你不要嚇我啊!”我嚇到站在床邊,一直來回踱步,緊張到開始哽咽落淚⋯

    我瘋狂打電話給她,手機關機;

    我馬上叫醒申森開車帶我去找順恩,到她家時,已空空如也,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她會不會想不開啊?”我癱軟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著,我好害怕,好害怕再經歷多一次⋯

    申森也不懂如何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知道她家鄉在哪,我們去找她。”我馬上打開手機,想要訂車票去找她,申森制止了我。

    “先讓她一個人吧,她或許找到了一個方法去療癒自己,她已經是大人了,她知道她還有朋友,還有我們,她還有爸爸要照顧,對吧!”申森安撫著我焦慮的情緒,因為我的情緒又在崩潰的邊緣。

    到家時,已經是早上6點了。

    連續一個星期都沒有順恩的消息。

    離開的第八天,順恩發了一個朋友圈:

    “我來看媽媽最愛的草泥馬啦!”

    離開的第十四天:

    “今天我來看媽媽最愛的薰衣草,真的好美,你有看到嗎?”

    原來,她真的找到一個方法去想念自己的媽媽,每一張照片她的左邊都空出一個位置,那是她媽媽的位置。

    三個月後,她搬去和她爸爸一起住,住在從小到大的房子,裡面有媽媽的味道,有媽媽的身影,有一家人的回憶。當然還有她那不善言辭的爸爸,她爸爸看到她搬回來的那一刻,留下了珍貴的男人的眼淚。

    傷痛不會因爲時間而消失,偶爾觸碰到,還是會隱隱作痛,或許是習慣了那種痛。

    時間久了,它成為生命中的一部分,成為一道傷疤,一道抹滅不了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