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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了

    叮鈴鈴,叮叮鈴,鈴叮叮⋯⋯

    鬧鐘鈴聲響起,我睡眼矇矓的伸手按掉鬧鐘,轉頭窩在申森的懷裡,打算睡多五分鐘,再多五分鐘就好了。昨天晚上被申森的驚喜弄到凌晨一點,我們在昨晚那麼完美的氣氛下,促膝長談,談天說地,訴說著心事、未來,聊到中途,我們都抵不住睡意,默契的一起睡著了。

    “起床了,寶。”申森拍著我的後背說著。

    “讓我再睡五分鐘,五分鐘後叫我。”我摀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

    “你忘記你今天要做什麼事嗎?”申森一邊搖醒我一邊說著。

    “⋯⋯⋯”被窩裡傳出了打呼嚕的聲音,是的,我睡著了。

    申森起床站在床邊,有點無奈的看著我。接著他果斷的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射進房間,照在我的臉上。

    “嗯?”我馬上別過臉,把頭鑽進被窩裡。

    他就把被子掀到最高,趁著一點點時間空隙,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抱出被窩。直接把我搬到廁所,洗臉刷牙。

    “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最好給我快一點。”申森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非常迅速。

    “什麼事啊!”我還在和周公聊天,完全不記得啥日子了。

    “你的好閨蜜,蕭寶,她出獄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咬字發音清楚到不行。

    我瞬間睡意全無,馬上加快速度,20分鐘搞定,出門。但不管時間有多急,我都會在出門前為申森沖一杯他最愛的榛子拿鐵。而我一如往的在車上化妝,吃早餐,而他在安全的情況下,邊開車邊喝著我的愛心咖啡。

    萬眾期待的一天終於來臨,一個即將重生的人,那個人就是蕭寶。我們的蕭寶出獄了。

    我,申森,佳佳,倩倩,南笙和蕭寶的爸媽一起去接她,一起在大朗女懲教所門口接她。

    早上九點,我們準時在門口等著,此時此刻,我們都無比激動,緊張到都在摳手指了。

    鐵閘緩緩打開,蕭寶的行李只有一個手提袋,身穿入獄時的衣服,但樣子,感覺全變了,皮膚成小麥色,身型消瘦了不少。

    “走吧!不要回頭。”獄長在閘門後大聲的說著。

    她向前走了幾步,卻停了。她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看了超久,特別是我和她的爸爸媽媽,她沒有勇氣再向前一步。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向前走多幾步,我飛奔過去緊緊抱著了她,說:“我終於等到你出來了,我好想你。”

    她直接把行李扔在地上,緊緊的抱著我說:“我也好想你,對不起。”她不爭氣地哭了,在太陽底下,我們都哭了,熾熱的太陽能不能把我們的眼淚蒸發,讓它變成一個美麗的笑容嗎?

    “女兒啊!我的寶貝女兒啊!我的寶啊!”阿姨在車子旁邊大聲的喊著,可是她激動到無法走上前,叔叔在旁邊用顫抖的手扶著她。蕭寶鬆開我的懷抱,衝上前去抱著她最愛的爸爸媽媽,一家人終於團聚了。叔叔穩定發揮,躲在車子旁邊默默地擦眼淚。

    接著,我把事先購買的檀木遞給阿姨。

    “把手伸出來。”阿姨的姿態像極了教導主任。

    蕭寶疑惑地伸出手掌心,阿姨輕輕地打著她的手心,說:“第一下去除災難,第二下消除苦難,第三下忘記這裏一切的痛苦和煩惱,你要心放寬去接受和面對將來所發生的事情。”每一下都承載了阿姨對她的愛和痛,當她看到蕭寶的那一秒,我知道這三年裡,阿姨只是在假裝堅強。現在她出來了,一切都慢慢變好的。

    “好啦,我們先離開這裡,我們去洗浴中心,洗個熱水澡,把裏邊穿的所有衣服換掉,扔掉,換身新衣服,再去剪個新頭髮。”申森終止了大家的煽情演出。

    我們兵分兩路,各忙各的。

    褪去一身的舊衣服,換上新衣服,新髮型,新髮色,新的妝容。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向前邁進的第一步,很難,但我相信你可以的。千言萬語都卡在喉嚨裡,我只能擠出一句:“我在。”

    “登登登登~”餐廳被我們重新佈置,貼上了“歡迎回家”這四個字,蕭寶的表情由呆轉喜,由喜轉悲,流出的眼淚是黑色的。我馬上把我的小鏡子拿到她面前,她居然說:

    “什麼破化妝品,不防眼淚的嗎?還說超強防水。”她看著鏡子前的自己,無奈的說著。可是卻惹得我們每個人都笑出了聲。

    在飯桌前,我們一起舉杯慶祝,慶祝蕭寶平安回家。

    “寶,在裡面有人欺負你嗎?”阿姨滿臉心疼的問著。

    “沒有啊!我住的是單間。但我卻有一個恐怖的經歷。你們想聽嗎?”她的表情逐漸變得陰森恐怖。

    “想,你說吧。”佳佳果斷的回答。

    “某一天的午餐時間,監獄的老大,在我面前用叉子把我眼前的女人插死,鮮血直流,有一部分噴到了我的臉上,手上,飯上。我看著老大凶神惡煞的臉,看著那個垂死掙扎的人,我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呆呆地坐著,看著一切事物的發生。”她的語氣非常冷淡,輕描淡寫地說著,臉上不帶一絲絲的恐懼。我的腦海裡不盡想著:她是目睹了多少次殺人,才能像現在一樣冷靜。

    我們聽完都默不出聲,此時此刻,安靜到連大家的呼吸都能聽到。

    “那時候,血紅的場面,有點像眼前的番茄湯面,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她用手指著眼前的食物,這一下的補充,使我們覺得更加噁心。

    “不要說這些啦,太嚇人了。”我打破眼前的沈默,不讓她在繼續說下去。

    “你們不想知道我在裡面經歷了什麼嗎?”她用期待的眼神問這個問題。

    “女兒啊,今天是開心事,我們把過去都忘掉好嗎?”阿姨夾了一隻雞腿給蕭寶,但阿姨的聲音顫抖得很明顯。

    太多的話不能說,太多的問題不能問,太多的猜測不敢驗證。我們不敢再多問,但我們都知她在裡面的生活不好過。

    我們只說家常,只說開心幸福的事,目的只想她知道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的,美好的事物在向她招手。

    三年,在我們眼中,杭州的變化不大,但在她眼中熟悉的街道,店鋪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例如:她最愛吃的銅鑼燒結業了;她經常去的美容院搬地方了;多了一兩個高級商場等等。

    吃完洗塵飯,我們都各地回家了。但蕭寶說想我多一會兒,邀請我上她家坐一會。

    一到家門口,阿姨就叫蕭寶在門口等一下,然後用橘子皮潑灑在她身上,說:“未來要去掉晦氣和災難,平平安安。”接著,阿姨拿出一個火盆,對蕭寶說:“跨入火盆,去掉邪氣和霉運,不再有大災大難。”

    “謝謝媽媽。”她的表情很難猜到是什麼意思。

    我呆了半小時就回去了,因為我明天有兩個會要開,實在是有點忙,為了替蕭寶洗塵,我都一整天沒有工作了,回去又得熬夜了。

    分開之後,我收到蕭寶的信息,她說:“看到了久違的父母;久違的朋友;久違的房間;久違的自己,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我忍不住幫自己卸妝,再重新畫了全妝,是以前我最愛的妝容,怎麼樣子卻不一樣了,所以我又把它卸掉了。一霎時很難適應,明明三年前的我,是一個不化妝絕不出門的女人,現在看著素顏的自己莫名有一種安心的感覺。樂,我覺得我不是我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三年,很難過吧!你看啊,過去的三年,我們都在遠方陪著你,想著你,幫你照顧你父母,等著你出來。不要想太多,這世界對你沒有敵意的。”我安慰著這隻受驚的小兔子。

    但我收到這短信的時候,內心也十分感概,她確實變了,變得比以前成熟,冷靜,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分神秘感,也有一種長大了的感覺。但如果要以這樣的方式才能讓一個大小姐長大,那我寧肯她永遠是個小朋友。

    當晚,我在刷微博時,發現她把自己過往發的微博全部刪除,只留下一則最新的微博。

    “我….回來了。現在黑黑的,瘦瘦的是我;以前白白的,嫩嫩的也是我。我經歷了常人不能經歷的,我熬過來了,我相信未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把我擊倒。”然後搭配了一張圖:她微笑著為自己比個讚。

    顏色是彩色的,不是黑白的。

    我第一個為她點讚,留言寫道:“現在,將來你都是我的小公主。”

    希望這個世界能對她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