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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先生

    大正军中的神境修士都前去阵前阻拦狄人高手攻击大正士卒。

    空中宽袍大袖的老人和赤裸着上身的巴鲁台相对而立。

    老人的衣服被吹的猎猎作响,胡子也不断随风飘动,巴鲁台满头披散的长发则和人一样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半晌,巴鲁台突然欺身一掌,非常朴实无华的一击却让老人面色凝重。

    老人伸出皮包骨的手掌,向前和巴鲁台两掌相对,在他手向前的这段过程中,老人的手逐渐变得血肉饱满,肌肤晶莹,整只手像一块无暇的美玉。

    两人手掌相击,没有一点余波扩散出去,甚至没有声音传出,如果不是身处半空,恐怕会让人觉得还不如两个普通人击个掌。

    一个水境巴库一拳轰出,仅是拳风就碾碎了周围数十个大正士卒。

    水境是巴库中第二高的境界,比他高的只有在空中飞着的巴鲁台,是巴库最高境界山境的高手,水境就已经能和大正的神境修士斗个旗鼓相当,甚至还能占据上风,一般都是长老会的长老。

    这个水境巴库跳到离地五米高处,随后重重落下,周围数百名大正士卒都被碾成一滩碎肉。

    下一刻,水境巴库刚才跳起的位置,数百只投矛呼啸而过,水境巴库抽了抽鼻子,不敢在跳起来,老老实实地在地面上出拳。

    就在他又一拳轰出时,一个面容年轻的和尚从人群中窜出,一掌和他相对,余波扩散,把周围上百人全部震死。

    水境巴库眯眼说道:”小秃子有点东西啊。“

    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施主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不过施主您放心,我肯定超度你去往生极乐世界。“

    血影穿梭在大正士卒间,不时寄生在一个士卒体内,随后士卒身上便喷射出数以千计的红丝,洞穿周围上百个战友,随后,这些被红丝穿过的士兵瞬间干枯,全身的血液和营养都顺着红丝流向血影。

    “在战场上提升的速度真的很快啊。”血影舔了下嘴角,又一个闪身来到一群大正士卒较为密集的地方,爆发出更多的红丝。

    一座造型古朴的宝塔当空镇下,越变越大,把血影镇在塔下,血影挣扎着站直,抽了抽嘴角说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把别人压住啊。“

    一个风境巴库被一只紫色大手攥住,然后一下被捏爆。

    大手的主人是一个十余丈高的六臂巨人,仔细看能发现巨人隐隐有些透明,是一个人的法相,巨人大脚一跺,就震死上千名狄人战士。

    战场上哪怕是化境修士也很难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到达神境的层次后就有所不同,往往随手一击就能杀死成百上千的士兵,而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消耗,这意味着他们不会被人数堆死,这才是神境在战场上的恐怖之处。

    空中两人一击之后又僵持起来,许久没有动弹。

    巴鲁台突然一个闪身就来到老人背后,一拳穿过老人后心。

    老人纹丝不动,巴鲁台拳头一振,老人的身影渐渐消散。

    ‘果然如此。’

    巴鲁台周身逐渐有丝丝缕缕的云雾环绕,巴鲁台浑身气势一振,把云气震散。

    巴鲁台眉头紧缩,仔细感知着四周,希望能找到老人的真实位置。

    但是天空中不断有白云凝聚,很快天空上便是一层层的白云,不过即使白云堆积的很厚了,也没有雨滴落下。

    巴鲁台看着周身环绕的云雾,发现这些云还能阻碍自己的感知,突然云层中一支云箭窜出,速度奇快,巴鲁台都只能勉强避开,云箭擦着巴鲁台肩膀侧面的皮肤飞过,没入云海中。

    又是一把云刀浮现在巴鲁台后颈,巴鲁台转身一拳把云刀轰散。

    下一刻,天上光芒大盛,云气散去大半,剩下的云都层层叠叠漂浮在巴鲁台上方,把巴鲁台围住。

    每朵云上都站着穿着金甲的神兵天将,更上面的云层上还有手持琵琶,面若百玉的持国天王,手握宝剑、全身青色的增长天王,身穿红甲、手缠龙蛇的广目天王、还有肩卧银鼠、手持宝伞的多闻天王

    ,有二十八星宿,九曜神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更上还有身着七宝战甲、左手持戟右手托塔的长髯武将,三头六臂、八宝护体的少年,还有手持三尖两刃刀、额生神眼的玉面郎君,须发皆白,手执拂尘的和蔼老者……

    所有人都自上而下俯视着巴鲁台,下一刻战鼓如闷雷般低沉地响起,箭雨遮天蔽日的呼啸而来,无数神兵神将向巴鲁台杀去,满天神佛也都手段尽施,巴鲁台瞬间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攻击中。

    地上,中军大帐中。

    定国公孙勇呵呵笑着说道:“杨公的彩云身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啊。”

    一旁的威远军主帅也感叹道:“杨家彩云身练到极致可以身化彩云,无论是什么攻击都如清风拂云,造不成任何伤害,已经是天下绝顶的功法,像杨公这样还能将白云化成万千神佛,真是闻所未闻,可谓是登峰造极啊。”

    众人都纷纷附和。

    空中,巴鲁台深吸一口气,天空中的空气都肉眼可见的聚成一个漩涡,汇入他的嘴中,就连那些云气化成的天兵天将都有被吸过去的趋势。

    随后巴鲁台大吼出声,漫天箭雨瞬间倒卷,周围身穿金甲的天兵天将也倒飞而出,撞倒身后无数的友军。

    巴鲁台一个侧身躲过一道凝为实质的音波,随后一拳轰出,打散无数天兵天将,紧接着轰碎二十八星宿结成的大阵,一掌逼退四肢功曹们。

    尽管巴鲁台神勇无比,手下没有一合之敌,但还是很快就被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打得浑身浴血,而且无数被巴鲁台打散的神兵天将转眼间就又重新凝聚,完好无损地像巴鲁台冲去。

    巴鲁台用尽全力,直接把镇向自己的宝塔打散成一团云气,下一刻一杆红缨枪就直接把巴鲁台的肩膀洞穿,可红缨枪刚拔出,巴鲁台的伤口就直接长好,巴鲁台转身一把抓住红缨枪,把少年带到自己身前,一掌把他的脑袋拍成一团云气,一杆三尖两刃刀直取巴鲁台面门,巴鲁台侧身闪开的同时一脚把增长天王劈来的巨剑踢碎。

    太阳逐渐西斜,两人仍未分出胜负,下面的大军也趁夜色降临前鸣金收兵。

    转眼间三天三夜过去。

    王重山一刀劈死眼前的狄人,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在空中鏖战了三天三夜的巴鲁台被发须皆白的老者一道雷法劈中,重重砸进北山里。

    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每一次巴鲁台都会以更快地速度冲上半空,一拳将无数神佛轰成一团团云气。

    但这一次,北山上却迟迟没有动静,王重山震惊地抬头,难道那个已经在所有人心中势不可挡的身影终于被打败了?

    狄人更加震惊,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而言,巴鲁台是仅次于北山的精神支柱,是一个活着的神话。

    就在这时,北山突然一震连带着整片大地都猛地一震,随后北山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万年来覆盖其上的积雪纷纷被震下,下一刻大地上突然从北山脚下蔓延出无数的裂纹,随后迅速扩大,形成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数千丈高的北山拔地而起,屹立数千万载的北山带起周围的无数土壤岩石飞了起来。

    巴鲁台就在北山下,和北山相比,他连一粒沙子都算不上,但是他却把整座北山硬生生拔了起来。

    中军大帐中,所有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搬山对于很多神境修士来说不算很难,只要修习了能够搬山的神通,顺着山根就能将整座山抬起,但是这种方法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抬山,因为这种方法实质上是让自己充当山岳与大地间的媒介,山还是和大地相连的,山的重量更多的还是由大地承受。

    但是现在巴鲁台却是凭借蛮力硬生生把整座山拔了起来,拔起来的还是这座北地的万山之祖,北山的山根之牢固,即使是精修搬山一道的神境修士也难以撼动,如今却被巴鲁台连根拔起,这才造成了眼下这种大地崩裂的情形,否则正常方法搬山不会有这么恐怖的破坏。

    虽然大家一直都知道巴鲁台肉身恐怖,就连一直修炼肉身的谢家老祖都没能在他手下讨到好处,就连极为克制巴鲁台的杨家老祖杨傅也不过是勉强压制住了他,可大家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如今巴鲁台相当于直接背负着一座大山,还升到了空中,这让所有人都直观地感受到了巴鲁台的恐怖。巴鲁台的眼睛已经一片赤红,浑身无数的细小血管纷纷爆开,皮肤不断往外渗血。

    巴鲁台大喝一声,咬牙把手举起,让整座山被他的双手抬住,随后用力一掷,丢向半空中的漫天神佛。

    “即使库特族今天就要灭亡,也要在你们大正身上扯下块肉来!”巴鲁台彻底理力竭,跌落回地面,但还是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空中的北山。

    隐藏在层云中的杨傅大惊失色,没想到巴鲁台还有力气能将大山扔的这么远。

    杨傅看了眼北山的运动轨迹,又确定了一下地面上的大军方位,确定如果自己不能拦下这座山,今日此地能回去的大正士卒恐怕十不存一。

    杨傅大喊道:“谢老头,别藏着了,赶紧出来搭把手。”

    中军帐中,一个身穿黑袍的威严老者一跺脚下大地,就冲到了半空中,此时杨傅已经操控着漫天神佛迎了上去,还不待这些彩云化成的神佛靠近,就已经被大山带来的风压吹散。

    “你不是也主修肉身吗,赶紧挡住啊。”杨傅一边重新凝聚起彩云一边喊道。

    黑袍老祖黑着脸说道:“普通人能举起十斤的石头丢出去,但是有哪个普通人被这十斤的石头砸中能没事?”

    说话间,黑袍老者全身就已经覆盖上一层金色的流光,随后加速冲向北山,北山带来的风压把老者宽大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老人伸出双手抵住北山,北山前冲的势头顿时一缓,但下一刻老者就吐出大口的鲜血,被北山撞回地。

    杨傅见状面色阴沉不定,看了眼地上的士卒,一咬牙直接窜到中军帐中把在坐的将领收入袖中,下一个闪身就出现在那些还望着空中的北山奋笔疾书的考工院众人身前,一挥袖让他们也来到自己袖中,随后远遁到数千里之外。

    ‘只要我不死,杨家就倒不了,杨家不倒,即使这里的大军全死光了,皇帝也不能拿我怎样。更何况我还带上了这些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只要能保住家族,一切都无所谓。’杨傅一边飞遁,一边想着。

    就在这时,杨傅突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向远处的北山,本应重重落在地面上的北山下落的势头突然慢慢止住,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中,随后猛地一折,飞速朝南方飞去。

    扬州,石山书院。

    一间风格雅致古朴的房间内,一位面相柔和、眼角含笑的中年男人伸出左手拖住右手宽大的袖子,提笔在之上写下了最后一个“顺”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让人发自内心的觉得就该如此。

    随着“顺”字的最后一点落下,整个字瞬间给人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不仅书法让人惊叹,更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心情顺畅。

    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的把手中毛笔搭在笔山上,随后站起身走出门外,望向微微泛着淡蓝色的天空,此时空中有一个黑点向书院这里飞来,随着黑点的靠近,能看出那是一座袖珍的小山,山顶还有冰雪覆盖,仔细看山体上还有一道道细小的裂纹。

    中年男人伸出右手,那座小山缓缓落到男人手上。

    就在这一刻,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阵阵狂风席卷,乌云中隐约能看见有闪电孕育。

    男人托着小山仔细打量了一番,走回屋内,环顾一圈后目光落在了窗口的一盆罗汉松上。

    中年男人走了过去,把手中的小山放在土中,又调整了一下方向,构了一道盆景。

    中年男人直起身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拿起桌上的墨迹未干的宣纸,再次走出房门,抬头看着天空已经有一道道金色的粗壮闪电劈落,中年男人抬手把纸向空中一抛,纸就自己向上空飞去。

    空中虬扎的闪电仿佛一下找到了目标,劈在纸上,足以瞬间把神境修士吹到神消骨立的罡风刮起,一滴滴重逾万钧的黑色雨滴落下。

    下一刻纸上“风调雨顺”四个大字”微微亮起,空中的一切恐怖天象,瞬间消散,天气重回之前的万里无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字迹缓缓落回中年男人手中,男人笑呵呵地向天空摆了摆手,转身走回屋内。

    巴鲁台怔怔看着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远处的杨傅看向南方,正了正衣冠,举手齐额,尊敬地向南方行了一礼。谢家老祖从地上站起身,也向南方行了一礼后,一个闪身来到杨傅旁边说道:“不愧是先生啊,说实话,要是我只有先生哪怕十分之一的实力,我都敢坐坐那个椅子了。”

    杨傅斜了他一眼说道:“所以先生才是先生,再给你几千年你也达不到先生那个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