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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们辛勤地劳作着,收入却是那么的微薄,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彦祥是一个左脚偏废的残疾人,为了维持生计,他干起了缝补鞋的活。每天清晨就出去忙活了,缝纫机虽然不是很沉重,但他挑起来却比较吃力。一路上他并没有吆喝,只是走累了便在人家屋檐下歇脚,以便有人需要补鞋。其实找他补鞋的人并不多,日子过得很拮据。

    眼下令他父母担忧的不是他的生活,而是他的婚姻还没有着落,此事渐渐地成了其母亲的心病了。让她感到头痛的是,谁家姑娘会看上自己的残疾儿子呢?于是她费尽心机,托媒婆替儿子说一门亲事;这媒婆倒是挺积极,一大早便出门了,经过一番打探,她物色了一个残疾女,其女子的父亲简单地询问了男方的家世便答应了。夜幕降临时,媒婆已赶到男方家里,毫无顾忌的说:“女方和你儿子很配也是残疾人,而且人家父亲答应了,就看你们了。”;

    其母看了看儿子说:“孩子认命吧,没什么好挑剔的啊!”。

    他沉默了片刻并说:“好听您的。”

    “那这事就算成了。”媒婆笑着说。

    “对成了。”

    他母亲斩钉截铁地说。其母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变得不再忧心忡忡。

    在亲人的祝福下,他们如期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这桩封建式的婚姻,让彦祥告别了单身生活,对他而言已经知足了。他深知婚后的生活将更加艰辛,他并没有退缩,而是风雨无阻的外出补鞋;日子虽说苦了点,他却忙得不亦乐乎,但上天并未眷顾他们,结婚一年多了,妻子一直未怀孕。他只能放下缝补鞋的生意,为领养孩子的事而奔波,几天下来,没有任何头绪,看着丈夫日渐憔悴、消瘦的脸,妻子愧疚不已。最终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婴,这个贫困的家总算完整了。

    女婴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许多快乐;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精神慰籍。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女儿,他像往常一样帮别人缝补鞋子,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心爱的女儿转悠。这个让他爱不释手的女儿,时常会冲着他们笑。或许是因为其女笑起来,像春天盛开的花朵般灿烂,所以取名为春花。

    然而好景不长,最近女儿总是不停的哭闹,一开始夫妻两都没有在意,直到女儿的脸变得有些苍白,这才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不顾一切地抱着女儿,往通向县城的公路赶,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临时公交站时,开往县城的公交车正好抵达,坐上车之后,他才缓过神来。一路上他丝毫不敢松懈。

    赶到医院时,天渐渐黑了下来。女儿被送到了急诊室抢救,他在外面等候着,心里不断责怪着自己,甚至恨自己没有及时把女儿送到医院。经过几小时的手术,其女的生命暂时保住了,医生疲惫的走出了手术室,并告诉他:“你女儿患有肺部肿瘤,而且是恶性的,肿瘤已被切除,但已经恶化了,具体看今晚的情况而定。”,“你一定要救我女儿医生。”他极其激动的说;“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说完并走了。那是个漫长的夜晚,他备受着煎熬,天微微发亮时,医生无情地向他宣布了女儿的死讯。此刻他彻底崩溃了,抱着女儿冰冷地尸体,步履艰难地离开了医院,脑子里满是女儿可爱的笑脸。这个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地生命已经不复存在了,残酷的现实让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念、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走在人群中。此时他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妻子,以及年迈的父母;也许是那份割舍不断的感情,支撑着他继续活了下去并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不敢直接回家,而是偷偷地将女儿埋葬在杂草丛生地旷野中,这片枯萎的野草褪去了往日的翠绿,散发出深秋时节独特的荒凉。他失魂落魄的走到家里的时候,已精疲力尽了,瘫坐在椅子上。妻子见状便问他:“女儿呢?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女儿她……”,“女儿到底怎么了?”,妻子追问道。

    “女儿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痛心疾首地说。

    “怎么可能,脸色苍白不是贫血吗?”,妻子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哭得撕心裂肺。

    女儿死之后,噩耗接踵而来,他的父母也相继去世了,他悲伤至极地把父母安葬了。这个已经支离破碎、负债累累的家,使他心力交瘁。

    妻子因女儿的死伤心过度,身体每况愈下;经常四肢乏力,腹部隐隐作痛,她却不敢告诉丈夫,她清楚的知道,如今其家已不堪重负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直到有一天,她的腹部剧烈地疼痛时,被丈夫发现了,她依然拒绝去医院治病。在丈夫百般的劝说下,甚至流下了眼泪,妻子才答应了他去医院看病。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向亲戚借了些钱,带着妻子来到了医院。经医生确诊,妻子患有子宫肌瘤,并且已是晚期,其医生明确地说:“这种病无法治愈,如果想延续生命,必须做化疗,另一种治疗方案是药物治疗,但效果不好。”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医生,那种治疗方案的医药费比较便宜啊!”

    “当然是药物治疗。”医生肯定的说;因做化疗的医疗费很昂贵,他无法承担,只能选择药物治疗。医生地诊断,无疑是对妻子死亡的宣判,在这之前,他只想陪妻子度过后半辈子,却成了奢侈的愿望。看病之后,他们沮丧的回到了家,妻子绝望的眼神,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不知怎么去抚慰妻子,只是心痛不已地看着她。

    接下来地日子,他一直陪在妻子身边照顾她,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了,他格外珍惜,直到妻子走到生命的尽头。临终前,妻子泪流不止的对他说:“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他心碎地说:“我答应你。”妻子死的那一刻,他抱着妻子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是压抑已久地泪水。处置好妻子的丧事后,他伤痛欲绝地离开了那个家,不知去向何方;在这个人世间他已经了无牵挂了,若不是妻子临终前的那番话,他已随妻而去了。

                                          2020年8月10日

                                              匡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