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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故人

    扎尔哈布恼羞成怒,喝道:

    “你们供奉活佛这么多年,难道我们不能侍奉?”

    咯罗多斥道:

    “蠢货,若真是活佛,当行走于冰原为子民教授真义,又怎会在寺中修行,你们只怕连活佛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如果活佛在风吼冰原上的事传了出去,只怕全天下的佛门子弟都会涌到风吼冰原来。

    “今日,我必须将活佛带回去!”

    扎尔哈布冷哼一声,随即挥手,示意众多教徒发起攻击。

    嗡~~

    又有几道神通侵至寺门,打落尘埃。

    随后,一股无形波动蔓延,所有人都感觉身体仿佛被禁锢了一样,无法移动丝毫。

    教徒们不动声色的集了一个奇怪的法阵,一道道宏大至极的力量从天上降落,缓缓蓄积着,法阵的方向就是一休所在的地方。

    咯罗多满面悲容道:

    “居然是大须弥阵,你们这种行为,又有何德可言?”

    一休的瞳孔若秋水无波,湛湛清晖渐透明亮,他双手合十,淡淡道:

    “善哉!”

    说罢,他一步踏出。

    轰隆——

    一瞬间,一股无与伦比的磅礴伟力爆发,好似天河倒卷,倾覆一切。

    喀啦啦!

    只听一声巨响,法阵尽皆炸裂,所有僧人齐齐喷血,飞跌而出。

    “噗噗噗……”

    鲜血洒落四方。

    这一刻,饶是扎尔哈布等几位高僧都脸色骇然。

    “活佛法力通玄,快请宝相降临!”

    几名教徒惊呼。

    刹那间,所有教徒都盘膝坐下,默念梵语咒文,似乎是召唤什么东西。

    一阵阵古老沧桑的梵唱声响彻,伴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力量在酝酿。

    “嗯?”

    一休眉头皱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天空中,隐隐可见一位菩萨宝像,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紧接着,这宝像蓦然睁开眼睛,一道凌厉的金光从眸子中迸射而出,直接劈杀在一休身上。

    铛~

    一声洪钟大吕的巨响传遍八方,一休微微皱眉,清咤一声:

    “唵!”

    他出左手,手指间缓缓绽出一朵清怜可人的莲花。

    那莲花轻颤,竟然挡住了漫天金光,使得那宝相都微微黯淡了。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宝像是教徒用念力集结而成。

    而一却是菩萨的真身。

    宝像与真身一相逢,谁胜谁输已经显露无疑。

    “活佛!”

    教徒们的脸色纷纷变了。

    那煌煌夺目的宝像与一休的神通一触,就像是鲜花蕊上的露珠遇着朝阳。

    刹那间,宝像缓缓逝去,一休手中的莲花却是愈发鲜艳。

    一股大慈大悲的气息自一休身上扩散出来,如海如渊,深邃浩瀚。

    一时间,天地间竟有无数梵唱诵经的声音响起。

    “这是净土真音!”

    扎尔哈布等人都是脸色剧变。

    他们虽然修炼有成,但终究还是凡夫俗子,听不得高僧大德的箴言。

    此刻听到这梵唱,立刻便感觉头晕脑胀,耳鼻流血。

    众教徒们跌坐于地,感应到了那股印在自己佛轮深处的气息,无不赫然恐惧。

    境界越高的人,感觉越是明显,有几位上师顿时跪在地上,对着一休磕起头来。

    “去吧,去到最寒冷的雪域,去帮助那些生灵,去解脱他们的疾苦,做好之后,再回来。”

    一休说完这句话,轻轻一拂僧袖,飘然若风,进寺而去。

    咯罗多却跟在一休的身后,半佝着身子,不敢直视他的背影。

    “他在那里?”

    一休脚步不停,径自问道。

    “活佛请随我来。”

    不用咯罗多引路,一休愈行愈快。

    菩萨不动心,怎能动如此多情?

    过了宫殿,他们没有去这四大建筑里的任何一处,而是来到了灵塔殿后小山旁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有些杂草短树,没有建筑。

    一休的大修为告诉他,此处有古怪,只是这个禁锢十分巧妙,神通异常。

    纵使是以一休现在的境界,也只能隐隐看到,而无法打开。

    “活佛,那位大德就在里面。”

    咯罗多说完后,随着这句话,空地上渐渐发生着改变,短树渐渐长高,青树枝缓缓搭在一处,各色杂草变化成各种色彩,或青或黄。

    青树渐渐形成房梁,不断衍化。

    很快,一座简易的竹屋便呈现出来。

    这座竹屋虽然粗糙简陋,但却有着莫大的韵味。

    须臾之后,一座殿宇赫然平空而生,绘金的门吱呀开放,内里昏暗,偶有灯光,似在迎接故人。

    一休站在竹屋前,并未跨入其中,只是静静望着这片空间。

    良久,他才迈步,走入竹屋,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木门缓缓的开启,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却仿佛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殿宇的里面与一般的藏教庙宇并无两样,点着酥油灯,昏黄静心,地上铺着手织羊毛毯,尊贵异常。

    殿宇的尽头,有一张床,一张并不大的床,约摸一米多长宽。

    床上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看着身材极瘦,一头长发不复乌黑,像杂草一般枯萎着。

    长发之下,少年的脸色惨白的吓人,嘴唇干裂,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郁的死气。

    少年的身上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白惨惨的骨头染着乌黑的血,看着不像是个活人,更像是个死人。

    少年穿着一件白袍,衣衫破损,露出皮包骨头的躯体。

    他静静躺在床上,似乎早已知晓来人,连眼角都不曾眨一下。

    一休的脚步沉重,速度却很快,一会儿就走到那张床前,看着对方。

    那满脸伤痕的少年也看着苦禅,两人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彼此凝望。

    许久,一休才开口。

    “你受苦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千百次叹息过一般。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少年摇了摇头,似在苦笑,声音却依旧清澈悠远,犹如泉水叮咚。

    一休缓缓伸出手去,轻抚着少年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手指颤抖着。

    他半蹲下去,缓缓将那少年枯黄的头发轻轻披到肩后。

    少年微微笑了笑,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一休的肩上。

    一休忽然感觉有些异样,转头望去,这才发现。

    少年的右手已经全部枯了,皮肤像皱纸一样贴在像树枝一样的手骨上。

    一休悲容大作,无声而泣,清澈如晶的泪珠缓缓落下,打湿了那只枯手,又顺着那手掌滑落,浸润在地板砖上。

    “阿弥陀佛……”

    他低声颂了一句,闭上双眼,再不忍心看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