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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刘翰近致晖下鹏路途

    不久,李端秀调到总工会。

    何致晖的影子在夏泊舟眼里渐渐消失,但她心的角落仍然藏着他。藏着他或许是为了祭奠她最青春的年华;反刍李端秀对她的重视和欣赏。

    她没有撕心裂肺的失恋,她受挫折是常态,心变得坚强。她不值得他人对她的重视,但曾经重视过她的人,她珍藏在心底。

    长夏泊舟几岁的发小刘翰来串门,他来教夏诗白吉他。

    夏家老二、老三上大学。夏诗白无心向学,18岁成了待业青年。她日宿夜流,家里不放心,好不容易才托人谋了一份打字员。

    刘翰是美男子,中等个头,皮肤黝色,眉清目秀,在大型钢铁厂做技术员。

    他得体地和夏秋田和张春英寒暄。刘翰把香烟双手递到夏秋田手上,然后擦着火帮夏秋田燃上。

    夏秋田和张春英喜欢刘翰:这孩子从小劈柴做饭,知书达理。

    俩人的烟头一红一黑地亮着,夏秋田钳着香烟问:“阿翰,你们的效益怎么样?”

    “夏叔,我们厂的效益很好,钢材需求量大增。计划内的供不应求,我们加班加点做计划外的,很多单位排队要钢材。”刘翰兴奋地。

    “哪种最紧俏?”夏秋田问道。

    “3.0螺纹钢。附近红山矿品味不高,好矿在海南。”刘翰弹弹烟灰答道。

    张春英无趣,悄悄离开。

    “那你们的奖金跟着高吗?”夏秋田微笑道。

    “高,搞得有些人不敢领奖金,怕走资本主义道路。”刘翰吐了口烟。

    夏秋田弹着烟灰,微笑望着刘翰。

    这家钢铁厂是十万人的十里钢城,国家重点企业,一直工资高福利好。人们以进这个厂或嫁到这里为荣。

    刘翰猛吸了一口烟:“听说深圳建成经济特区,有人过去参观,问姓资还是姓社?”

    夏秋田吸烟沉思不语。

    夏诗白扒着夏秋田肩膀,把香烟从他嘴巴扯出:“老爸,还要不要翰哥哥教我学琴了呀。”

    “好好好……”夏秋田起身说:“阿翰,你坐,我去德叔家。”夏秋田出门,进了任志德家。

    夏诗白像挂历上的朱茵。她俏皮地“翰哥哥翰哥哥”叫得欢。刘翰一边抚琴一边悄悄地睄正在沏茶的夏泊舟。

    夏诗白边抚琴边侧头问刘翰:“翰哥哥,是D调还是C调?”刘翰“嗯嗯”心不在焉。

    他回过神来,对诗白说:“C调,等一下再转调。”

    刘翰来的多了夏泊舟知道他的意思。夏泊舟跟他太熟,熟得没恋爱的感觉。

    夏泊舟沏好茶:“翰哥,你自己倒茶哈,我有事出去。”

    夏泊舟估摸刘翰走了,才悄悄回来。

    夏诗白踩在沙发做倒立:“姐,人家翰哥哥是冲着你来的,我要学会弹吉,你可不要掉链子哦!”

    “你自己找他好了。”夏泊舟没好气。

    夏诗白断续说:“翰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没趣!”说完把身子倒过来。

    何致晖挤上南下的火车,火车开启渐渐加速,他回望向后飞逝的景物,家乡离他越来越远。

    雾山别江浩浩长,水逝埙韶负行囊。

    雪落无声风冷巷,一枝丹色映银廊。

    欲穷千里行棘麓,朝阳探岫挂林莽。

    他憧憬深圳的种种美好。

    良久,他回过神来,瞅瞅邻座问:“你们哪人,去深圳干嘛。”

    精瘦的小胡子说:“我们是上海的工人,攒休息日做小商贩。”

    接着小胡子说起顺口溜:“知识分子升了天,农民分了田,工人靠了边,不三不四挣大钱……妈的。”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我们赶紧挣钱,不知以后的世界会怎么样。”小胡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小胡子对同伴黑大个说:“我们这次多进牛仔裤,蝙蝠袖毛衣,好卖!”黑大个点头。

    “我验货,你扛。”小胡子说。

    “好!”黑大个应答。

    “多亏了你哥帮搞边防出入证,不然来不了深圳。”小胡子弹了弹烟灰。

    “他在派出所方便些。”黑大个端起大玻璃瓶茶杯,杯子用一层红绿渔丝网罩着。

    到深圳已经是下午三点。

    车站广场人山人海,扛蛇皮袋蜂拥的民工;拿皮箱戴眼镜的“周末工程师“;夹着公文包的老板;穿喇叭裤猎装戴蛤蟆眼镜的香港人。

    何致晖提着母亲给他归置的帆布旅行袋挤出车站。路过琳琅满目的商店,他眼花缭乱。连省城也少进的他有些局促。

    按地址找到堂哥何望明的派出所,他走进问:“请问何望明在吗,我是他堂弟。”

    一个带潮州口音的靓仔招呼:“何望明出去了,你先喝口茶等一会。”

    “好,好。”何致晖拘束坐下,等了一个钟像过了一年。

    终于何望明匆匆回来。

    何望明国字脸,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棱角分明大嘴巴,健康的肤色。在花城大学他是校足球队的边锋。

    母早逝家穷,他搏命读书,他家四兄弟都考上211。

    何望明对何致晖说:“走,我带你到宿舍。”

    何致晖跟着出来,他放目到处是工地,烟尘滚滚。

    大概走了一刻钟何望明带他钻进铁皮顶的木板房,里面全是碌架床,他的行李被何望明仍在一个上铺。

    看这环境,何致晖心凉了一截。

    何望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宿舍在建,单身汉都住简易铁皮房,夏天热开风扇也不顶用,冬寒冷得两床被子还打颤。”

    何望明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比划着。何致晖点头,但心打鼓。

    何望明看出他的迟疑笑着说:“致晖,‘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现在出去吃饭!”何望明带何致晖出了门。

    在大排档他们坐下,何望明扬手大声道:“老世,两大碟干炒牛河,加一支啤酒!”

    老板在人海中向何望明招手:“好!很快就到!”

    何致晖突然听见何望明裤腰带“哔哔”作响,何望明低头看了看,急忙找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