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茅庐初鉴（七）
洛梓然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着这位有些疯癫的老友，但他却并未有太多担忧，毕竟在儿时，这位老友也是时不时地突然便开怀大笑。
“在我面前谈怪物？”吴聿除笑声许久才收敛，但此时他面上的笑容却多了几分讥讽，“如今在异族眼里，只怕我才是古往今来世上无上之怪物！”
洛梓然闻言，微笑颔首。如今异族中愈强者愈畏吴聿除如鬼神，只是此事可知而不可说，他自然不会再多言语。
“待午后，我去你处好好喝一壶茶。”吴聿除忽然向洛梓然道。
洛梓然点头，惜然道：“我那里只有些去年陈茶，你且将就些。”
吴聿除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可品不出其中差异。”
“自当年，你便不喜在乎这些事。”洛梓然望着吴聿除，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半点进境。”
吴聿除摇头笑道：“我又不是你，有许多世俗交接、人情往来。我那地处偏僻，寻常人来，也不过是山泉一壶，野茶三钱，煮熟即饮，无需攀比争竞，又何需去讨得所谓佳品？”
洛梓然指着吴聿除笑道：“我不过是几句常言，偏生你有这许多怪话！”末了，他劝道：“世人好捧，你纵是不屑于世俗，如今既然已经入世，到底还是该迁就些。”
“只怕世人承不得我迁就。”吴聿除淡淡地回道。
此言入耳，洛梓然并未觉有何不妥。毕竟以吴聿除的实力，若是想覆灭人族，亦不过是翻手可为。但吴宣武不知吴聿除深浅，见这少年如此平淡地说出这等蔑视苍生之语，而堡主这等人物都是一脸的理所应当，这个少年在他眼里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洛宣武自异世而来，对这个世界凡俗尊卑伦常极为不屑，偏生世人看得极重。若非这些成见，自己也未必需要这些遮遮掩掩。他本以为这些大人物老夫子更是会将这些规矩看得重逾性命，不料今日首次见堡主，便一洗他心中往日的成见。眼下看来，这堡主可谓光风霁月，与他身边那位少年相处之时，更是事事迁就，随和得很。而那少年一方论调，字里行间全然不把世俗规矩看到眼里。这般性情，在苦苦捱了十年人间冷眼的洛宣武眼里，恰似三伏天里遇到的一口冰泉，惬意极了。
“真不知世人是何处得罪了你。”洛梓然感慨道，“你平日里也不是计较的人。”
“谈不上得罪。”吴聿除淡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只盼得俗世里莫要有人真得罪了你，不然怕是有苦头吃了。”洛梓然揶揄道。
“我哪有那许多精力与他们去计较。”吴聿除对此却是相当不屑。
“那后宫失火，你可会去计较？”洛梓然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吴聿除看了他一眼，竟然丝毫不见茫然，似乎先前二人所聊的便是这个话题一般：“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去查这些事。”
洛梓然笑了笑：“有时我真想知道，有什么是能瞒过你的。”他转而继续问道：“故尔，如之奈何？”
“小惩大戒吧。”吴聿除淡然道，“此事为其观内争权，我倒是无意火中取栗。若是有些愚蠢之辈真不开眼，那他们便只能怨自己自寻死路了。”
“想不到有一天能在你口中听闻‘小惩大戒’四个字。”洛梓然笑道。
“先前我之敌手皆是异族，所逢皆是你死我活之境地。如今所遇为人，自然可以宽松些。”吴聿除漫不经心地回道。看他的模样，显然是对这些一宗一族之中的权斗丝毫不感兴趣。修为实力到了一定境界，一言便可断一族之存亡；而这些宗派之争在他眼里，便如小儿游戏一般。而那些明里暗里的规则，皆是笑话。他即便当真践踏了那些俗世的规矩，难道还真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不过你若真能遵守这些规矩，去俗世之中玩上一遭，倒也不失为游戏人间的一项乐事。”洛梓然道。
“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多少年不曾行走人间，世上人怕是已经将吾族忘得一干二净。总该放点鸡血，让那群猴子安生一些。”吴聿除忽然道。
“到时候你即便指着鹿硬说是马，估计天下人也得由着你。”洛梓然大笑。
吴聿除此时已转头看向洛宣武，叹道：“世间本无不平事，盖人心多妄耳！”
闲话至此，时辰已到，洛梓然往山前，吴聿除走后山，徒留洛宣武搔首茫然。自己身份暴露，本以为会是件大事，但遇到的这两位强者却似寻常事一般，提了一语之后便抛诸脑后，甚至连他这个人都未曾再提及。或许，所谓还魂者，在这些强者眼里，真的也就这么回事？洛宣武愈发茫然了。
大会开始，落幕。
今日所剩赛者，仅三十二人。
一日平安无事。
入夜。
“共襄盛举，擘划将来，当以今日为始！”黑暗之中，一人举起手臂。
“平正师兄将来还是莫要忘了今日相助之谊才好。”一个压低的嘶哑声音响起。
啪！
清脆的击掌声悄然消散。
“那是自然。”击掌为誓之后，先前的声音显然多了一分轻松与得意。云层散开，月光照亮了平正道人窃喜的嘴脸。
嘶哑声音的主人按了按头上的斗笠，转身隐遁入夜色之中。平正道人手掌自额头抚下，待手掌离开下颌之时，他已是一脸正气的模样。转过身，平正道人踏着四方步，向着馆驿方向踱去。
风声不知何时消隐无踪，天地间却愈发寒冷起来。平正道人紧了紧衣袍，皱着眉头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就在这一刹，他的身子骤然一僵，宛若中了定身术一般。
一股极致的寒意，贯穿了他的眉心，迳直插入了他的心腔。
这是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杀机！
“在我面前谈怪物？”吴聿除笑声许久才收敛，但此时他面上的笑容却多了几分讥讽，“如今在异族眼里，只怕我才是古往今来世上无上之怪物！”
洛梓然闻言，微笑颔首。如今异族中愈强者愈畏吴聿除如鬼神，只是此事可知而不可说，他自然不会再多言语。
“待午后，我去你处好好喝一壶茶。”吴聿除忽然向洛梓然道。
洛梓然点头，惜然道：“我那里只有些去年陈茶，你且将就些。”
吴聿除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可品不出其中差异。”
“自当年，你便不喜在乎这些事。”洛梓然望着吴聿除，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半点进境。”
吴聿除摇头笑道：“我又不是你，有许多世俗交接、人情往来。我那地处偏僻，寻常人来，也不过是山泉一壶，野茶三钱，煮熟即饮，无需攀比争竞，又何需去讨得所谓佳品？”
洛梓然指着吴聿除笑道：“我不过是几句常言，偏生你有这许多怪话！”末了，他劝道：“世人好捧，你纵是不屑于世俗，如今既然已经入世，到底还是该迁就些。”
“只怕世人承不得我迁就。”吴聿除淡淡地回道。
此言入耳，洛梓然并未觉有何不妥。毕竟以吴聿除的实力，若是想覆灭人族，亦不过是翻手可为。但吴宣武不知吴聿除深浅，见这少年如此平淡地说出这等蔑视苍生之语，而堡主这等人物都是一脸的理所应当，这个少年在他眼里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洛宣武自异世而来，对这个世界凡俗尊卑伦常极为不屑，偏生世人看得极重。若非这些成见，自己也未必需要这些遮遮掩掩。他本以为这些大人物老夫子更是会将这些规矩看得重逾性命，不料今日首次见堡主，便一洗他心中往日的成见。眼下看来，这堡主可谓光风霁月，与他身边那位少年相处之时，更是事事迁就，随和得很。而那少年一方论调，字里行间全然不把世俗规矩看到眼里。这般性情，在苦苦捱了十年人间冷眼的洛宣武眼里，恰似三伏天里遇到的一口冰泉，惬意极了。
“真不知世人是何处得罪了你。”洛梓然感慨道，“你平日里也不是计较的人。”
“谈不上得罪。”吴聿除淡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只盼得俗世里莫要有人真得罪了你，不然怕是有苦头吃了。”洛梓然揶揄道。
“我哪有那许多精力与他们去计较。”吴聿除对此却是相当不屑。
“那后宫失火，你可会去计较？”洛梓然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吴聿除看了他一眼，竟然丝毫不见茫然，似乎先前二人所聊的便是这个话题一般：“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去查这些事。”
洛梓然笑了笑：“有时我真想知道，有什么是能瞒过你的。”他转而继续问道：“故尔，如之奈何？”
“小惩大戒吧。”吴聿除淡然道，“此事为其观内争权，我倒是无意火中取栗。若是有些愚蠢之辈真不开眼，那他们便只能怨自己自寻死路了。”
“想不到有一天能在你口中听闻‘小惩大戒’四个字。”洛梓然笑道。
“先前我之敌手皆是异族，所逢皆是你死我活之境地。如今所遇为人，自然可以宽松些。”吴聿除漫不经心地回道。看他的模样，显然是对这些一宗一族之中的权斗丝毫不感兴趣。修为实力到了一定境界，一言便可断一族之存亡；而这些宗派之争在他眼里，便如小儿游戏一般。而那些明里暗里的规则，皆是笑话。他即便当真践踏了那些俗世的规矩，难道还真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不过你若真能遵守这些规矩，去俗世之中玩上一遭，倒也不失为游戏人间的一项乐事。”洛梓然道。
“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多少年不曾行走人间，世上人怕是已经将吾族忘得一干二净。总该放点鸡血，让那群猴子安生一些。”吴聿除忽然道。
“到时候你即便指着鹿硬说是马，估计天下人也得由着你。”洛梓然大笑。
吴聿除此时已转头看向洛宣武，叹道：“世间本无不平事，盖人心多妄耳！”
闲话至此，时辰已到，洛梓然往山前，吴聿除走后山，徒留洛宣武搔首茫然。自己身份暴露，本以为会是件大事，但遇到的这两位强者却似寻常事一般，提了一语之后便抛诸脑后，甚至连他这个人都未曾再提及。或许，所谓还魂者，在这些强者眼里，真的也就这么回事？洛宣武愈发茫然了。
大会开始，落幕。
今日所剩赛者，仅三十二人。
一日平安无事。
入夜。
“共襄盛举，擘划将来，当以今日为始！”黑暗之中，一人举起手臂。
“平正师兄将来还是莫要忘了今日相助之谊才好。”一个压低的嘶哑声音响起。
啪！
清脆的击掌声悄然消散。
“那是自然。”击掌为誓之后，先前的声音显然多了一分轻松与得意。云层散开，月光照亮了平正道人窃喜的嘴脸。
嘶哑声音的主人按了按头上的斗笠，转身隐遁入夜色之中。平正道人手掌自额头抚下，待手掌离开下颌之时，他已是一脸正气的模样。转过身，平正道人踏着四方步，向着馆驿方向踱去。
风声不知何时消隐无踪，天地间却愈发寒冷起来。平正道人紧了紧衣袍，皱着眉头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就在这一刹，他的身子骤然一僵，宛若中了定身术一般。
一股极致的寒意，贯穿了他的眉心，迳直插入了他的心腔。
这是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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