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茅庐初鉴（十九）

    看着望璧圭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吴聿除从容不迫地继续道：“这个世界上，强者不会死，弱者也不会死，只有不会审时度势的人才会死。今日各宗派虽说损失惨重，但至少还到不了最绝望的境地。但这并非二位放松警惕的理由，毕竟运气这种东西不会永远眷顾谁。除非你们愿意拿自己一宗上下的人命去赌……异族的宽仁。”吴聿除脸上笑容平和，仿佛谈论的并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望璧圭与白阳真人看着将生死作笑谈的吴聿除，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寒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般道理，自是不需要吴聿除去言讲，甚至吴聿除自己都感觉，此番言谈已经堪称匕现。但吴聿除不得不说，此番纵然是响鼓，他也需用重锤，毕竟时不我与，谁也不知道异族下次发疯是什么时候。这次连他都不曾想到，羯鼓族族长竟然召集了如此众多的强者。据吴聿除估计，羯鼓族这种魔族之中的中等民族，其属下附庸种族也绝不会超过八百之数。令他不解的是，羯鼓族族长此番究竟意欲何为？

    但这些如今看来已经无关紧要。令吴聿除真正在意的，是他突然发觉了自己人手依旧不足的问题。八万魔兵，固然可以万里驱驰所向披靡，但终究还是干不了更多的事。或许，可以借此生事，来缓解一番兵员不足的问题。

    吴聿除心中思量之时，忽然听到望璧圭的声音响起：“先生所言不假，但本族与异族实力之差距宛若天谴，岂是这般容易便能弥补的？”

    “正是因为人人皆这般想，所以才落得人族积弱的下场。”吴聿除忽然笑了笑，“我也知晓二位还是有一些暗手的，人族各宗门，除了昏庸无能到极点的种族外，都会有一些暗手。但是，还不够。”

    “所以先生此来，便是要告诉我们，我们做的还不够？”望璧圭声音冷淡了下来。

    吴聿除挑了挑眉，淡然道：“我可没想在此逗留，是二位把我叫住的。”

    望璧圭望着眼前少年模样的人，他的目光落入少年眼中，恰似投入了一汪清水浅潭一般，只感觉澄澈无比，但当他细细看着这潭浅水的水底之时，却突然发觉这表明的纯净平和只是假象，就在他窥破水底的一刹那，其下汹涌的暗流将他目光连带着心神吞噬而进！他心中一慌，此时也顾不得探寻更多。他急欲脱身而出，不料暗涌宛若天威一般，而他只似撼树蚍蜉，半点挣脱不得，任由他如何挣扎，暗涌都是轻而易举地将他心神拖拽进深渊之内……

    “望师兄？望师兄！”一阵轻唤传来，望璧圭茫然地循声望去，却见白阳真人正轻轻拍着他的小臂。他回过神来，急忙向吴聿除望去。吴聿除不知何时已经低下了头，他身前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两只木匣。

    “这世上真正的活人已经不多了，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吴聿除的声音传来，他轻轻掀开木匣盖子，一股突如其来的心悸令望璧圭与白阳真人为之一窒。“这是门路，能走到哪一步，看你们自己。”

    望璧圭与白阳真人凑上前来，只见两只木匣之内各有一朵小花。桃花娇艳，莲花端庄。

    吴聿除走到小亭下阶处，淡淡地道：“莲花乃禀天地而生之祖火之中长成，桃花则是在太阴真水之中凝结数千年而成。二者皆酷烈至极，敢不敢用，你们自己决断便是。”

    吴聿除出亭而去，外间刹那间又恢复了岁月流逝。先前一切，皆如梦境——如果没有那两个木匣的话。

    对于望璧圭与白阳真人而言，面前之物都是自己听都未曾听闻过的其珍。倒是“祖火”，二人有所耳闻。传说之中，“祖火”乃是自太虚混沌之中生成的第一道火，是火之根本。在许多先辈争论之后，如今普遍认为，“祖火”或许并非是火，而是焚烧之道。若此莲花真是“祖火”之中生成的，那此物价值简直不可估量。如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人族都会为其连累而覆亡。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另一道宝物虽说逊色一筹，却也是天地奇珍之属。如此珍贵的宝物，足以令天下大族拼得血流成河。自己若是接下，这份人情自己承不承得起暂且不论，单就这宝物就是自己守不住的。这一点，那人应该也清楚得很。如此想来，这是一份人情，也是一次试探。

    但既然是试探，那么此局绝非无解。白阳真人忽然想起自己门下有一位徒孙，修为进境可谓一日千里。思及此，他心中蓦然一惊，这件事知晓者只怕世上只有数人，而其缘由即便是自己与蕡儿过世的师长都未能窥得全貌，真正了解此事的只有蕡儿本人与……她遭逢的那位神秘人物。若是此人知晓此事，即便不是那位神秘人物亦必与之有着紧密关联。如此想来，只怕这赐宝便不是一次单纯的试探了。

    “先生恩德，鸾阁心领了。”就在这时，望璧圭的声音突然响起。白阳真人转头看去，只见望璧圭正向着吴聿除背影长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