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沉默的公羊 » 大头鬼

大头鬼

    乌山的地理位置很奇特,山北是一片平原,终年被冰雪覆盖,而山南却四季分明,仿佛有人借神明之手将两个不同纬度的地方强行缝合在一起。但再反常的光景看了千年也会觉得平平无奇,山的北面曾是冬王朝的王都,在某个在历史书中含糊其辞的长夜,冬皇帝驾崩,冬都一夜之间被埋入冰雪之中。曾有人说终有一天冬皇帝会在这片辽阔无边的冰原中复活,而他的皇都也会随之破冰而出,但那不过是流浪诗人的浪漫幻想,大夏初年无数探险家用生命证明了这里只有一片死寂,掘地三尺也会挖出来一种名为冰妖的恐怖怪物,那是垂死的冬皇帝留下的不灭的诅咒,至少官方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经过上百年的无果的探索之后,人们终于对这块死亡之地失去了兴趣,安心创造起独属于大夏的历史。

    群山寂静黑暗中,一点火光点缀其中,火光旁是被火焰照红脸庞的恭阳,这是恭阳进入乌山的第三夜,假扮猎人引诱鱼儿上钩的计划卡在了最后一步,鱼儿没上钩。倒是作为猎人的兼职颇有收获,比如他手中正被火焰炙烤着流下滴滴油脂的野兔,实际上这只野兔和恭阳记忆中兔子应该有的形象相差颇大,个头大一圈不说,背上还长了一大片骨刺,但既然这个世界都这么叫他也只能入乡随俗。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猎人工作压力也相当大,吃肉的吃素的都极有攻击性,运气不好的碰见个超凡生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三天恭阳换了围绕那片刚上山的营地换了三次扎营地点,为的就是尽量多的可能让大头鬼能注意到自己。他自认身上并没有什么王霸之气,让邪魔妖怪远远就避之不及,这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就只能归类为运气不好了。也或许是那只大头鬼已经离开了乌山,又或者那怪物已经机智到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伪装。

    供养陷入漫长的沉思,久久之后沉思终于有了结果,恭阳起身走出营地几米外,拉开裤子拉链将这结果统统释放,平平无奇,索然无味。

    远处月光下的树从间似有黑影一晃,换做常人根本注意不到,或者只是会以为是错觉。但恭阳很确定那里有东西,而从那一瞬间闪过的黑影姿态判断,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大抵可以确定。

    “小可爱,我等你等得好苦。”恭阳拉起拉链嘴角渐渐翘起。

    “近了,更近了。”恭阳心中暗暗计算着,那些黑暗中仿佛微风吹过树叶的细小声响,在他耳中仿佛天籁。

    他单手放在腰后,手中提着个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铁锤,下巴稍稍上扬,好似一幅赏月的姿态。

    “今天的月亮真圆。”

    “你说是吧!”几乎在后面那句话出口的瞬间,恭阳化身掷铁饼者本者,稍一蓄势,而后手中小铁锤重重扬起。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草丛中猛然跃出,仿佛约好一般用大脑袋接下了这一记名为等候的小铁锤。

    就如黑影刚才扑来,转瞬黑影又以相同轨迹倒飞回去。恭阳几步追过去查看,月光下黑影终于能看清模样,标志性的丑陋大脑袋几乎占据了身体三分之一的大小,是大头鬼无疑。大头鬼侧倒在树下,看起来刚才的一锤直接将他打晕了过去。

    “吓!”

    大头鬼猛地睁开眼,口中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嘶哑叫声,恭阳直觉思维一时间变慢了不少,当然只是相对于他原本的超负荷状态而言,对他而言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更接近正常人的状态了。

    大头鬼猛地原地一弹,瞬间跑出老远。

    “小可爱,你就是叫破喉咙,也跑不了的。”

    供养一脸狂热,挥起小铁锤就追了过去。大头怪那个体型自然跑得不快,即便是手脚并用也只能看着身后那个一脸饥渴的男人越来越近。

    “吓!”大头怪回头又是一声无用的精神震慑,也可能这就是大头怪这种种族的语言,现在这种情境下内容大概可以是为“你不要过来啊!”。

    “不要跑,我会好好疼爱你的......”终于到了能够得上的距离,恭阳一锤又砸在那大头上,大头鬼一个踉跄却又稳住身形趁着恭阳挥锤减慢速度又拉开几个身位,但很快又会被再次追上,从山这头到山的那头,这样的过程一直循环重复着。

    恭阳并非不能抓住他,只是如果逼得大头鬼拼死挣扎他无法保证自己不受伤,毕竟是超凡生物,虽然不以身体见长但也颇有些威胁。现在这样虽然累一点,但只要给大头鬼一点逃生希望,它便会放弃反抗转而一直重复无意义的逃亡。

    终于在最后一锤后,大头鬼晃晃悠悠倒在草地上,挣扎几次却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

    “吓......”大头鬼的声音虚弱无比,眼睛回头看着恭阳竟露出人性化的哀求。

    “乖,闭上眼睛,很很快的。”也不管这怪物是否听得懂,恭阳高高扬起小锤子,而后重重砸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大头鬼最后一丝动静也消失不见。

    “呼......”

    恭阳追了这么远也是累了,不过成果也是很显著的。坐在草地上稍稍歇息,从背包中掏出一把小刀,解剖起大头鬼形状有些凄惨的尸体,很快一块流转着洁白光芒的球形结晶出现在恭阳手中。

    “大功告成。”

    “回去之后再吸收吧,符印吸收有一段适应时间,在这样的地方使用太危险了。”

    “那是什么?”

    稍远些的地方,恭阳看见有微微光芒在移动,似乎是有人的样子。

    “猎人?不像,乌山村的猎户最近都不敢上山了,而且猎人这么晚也不会出来捕猎。”

    “这么晚出现在这,不太像是正经人。”略一犹豫,好奇心驱使下恭阳悄悄靠近了那片微光,近了些才看清那是符文灯发出的光,一伙人不少,有二十多个,都身穿黑袍,几人一队抬着些扁长的箱子,看不出来装的什么。领头的戴着个面具在最前面,一副不太好招惹的样子。

    “深更半夜,荒山野岭,成群结队,奇装异服。”八成是反派人物了。

    对于不明来由的人恭阳不敢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不想在刚刚收获新生希望的时候玩完,尤其是在了解超凡世界之后,对这些怎么看都透着神秘气息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忌惮。念及此恭阳没再靠近,只远远缀在后头。

    “我的使命从今夜开始走向终点。”

    “我的生命也将随之完结。”

    “我将践行命运指明的道路,直到继任者戴上面具。”

    “最终伟业会被实现,贪鄙之人将受到惩戒,无辜之人将沉入永恒的黑暗,而残存者会学会恐惧。”

    杜克走在人群最前方,身后是抬着扁长木箱的教徒。他每走一步,周围的荆棘树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人群走过,留下一条枯枝铺成的道路,他们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之后会因此被发现痕迹。走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这里是一处深沟,连月光都无法闯入其中,位置已经是乌山边缘,再往前是少有人探索的群山深壑,只有碰运气的冒险家会深入其中寻找一些神出鬼没的超凡生物。

    “准备仪式。”

    杜克微微举手示意,身后的教徒立刻意会,纷纷放下一路抬过来的箱子,箱盖打开,里面存放的竟是一个个闭目沉睡着的人。恭阳离得老远,只能看见这一群人似乎到达了目的地没有再移动,却看不清他们具体在做什么,那一路留下的枯败痕迹在恭阳眼中代表着极度危险,此时他的目的只是等他们走后再去查探一番这群人做了些什么。

    单膝跪地,杜克双手抱胸喉间颤动着发出一连串奇怪的音节,似是祈祷,又似是疯癫。符文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熄灭,黑暗中不可见物,只有淡淡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漫,这味道来自于刚刚被教徒割开喉咙的沉睡之人。终于周围场景对杜克的古怪行为有了回应,在黑暗武士的黑暗感知中,那些从喷射出的血液如缓缓绽放的鲜花般在空气中变化各种美丽形态,渐渐血液凝结的鲜花一朵朵交汇融合,迸发出一道将所有人笼罩其中的血幕,无数复杂讳奥的文字在血幕上浮现又消散,似有恐怖的呢喃在耳边回响,让人止不住灵魂颤栗。率先支撑不住的教徒伏跪在地,口中不断快速重复一句话

    “赞美黑暗之子,无光的代行者,伟大的血之王,赞美——赛格修斯!”

    “赞美黑暗之子,无光的代行者,伟大的血之王,赞美赛格修斯!”

    “赞美黑暗之子......”

    伏跪在地颂唱那句话的教徒越来越多,声音终于连成一片,就连远处的恭阳都能依稀听见。

    杜克停下那怪异的动作站直起身,血幕消散,那耳边恐怖的呢喃也随之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只是这群人的幻觉,唯有地上几具血液干枯的尸体证明着刚才的异象。

    “这是完事了?”远处恭阳看见深沟中重新亮起灯光,很快灯光又朝着来时的方向移动。

    他耐心等在原地,没有一丝动静,只看着灯光渐行渐远,确信这边的动静不可能被察觉,才拨开茂密枝叶循着枯枝走进刚才那些神秘人停留的深沟。

    恭阳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手电筒,这种照明效果感人的小灯却很适合这样的时候,一点点光亮足以让他看清周围,也不至于光芒太盛让远处的人察觉。那些人并没有收敛现场残余,几个木箱旁横伏的干尸仍留在原地。

    “这种事都不需要处理尸体的?”

    恭阳喃喃自语,现场除了几具尸体外再无他物,这里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又离得太远并不清楚。

    “算了,交给别人处理吧。”

    又扫了扫周围,确定没什么特别之处后,恭阳转身准备离开。

    “来了就别走了。”

    杜克从黑暗角落中几步踏出,每一声都让恭阳的心情沉入谷底。

    “跟了我们一路,我也等了你一路,不得不承认,像你这么有耐心的年轻人不多了。”

    “你是谁?”恭阳冷静道。

    “我以为你知道,原来只是碰巧撞上的倒霉蛋。”杜克面具之后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声音却透着些嘲讽。

    “跪下,心甘情愿成为侍奉黑暗的忠仆,而我,将赐予你力量与仁慈。”杜克说着一步步逼近,恭阳不知道是怎么个侍奉法,也不清楚是怎么个赐予法,但想来过程不会太美妙。

    “那么,代价是什么?”恭阳逃掏出腰间的匕首,看似在询问,脸上却是不以为意的表情

    “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一直戴着个面具?是因为长得丑么?”

    “看来你做出了选择。”说话间,愈发逼近的杜克身形逐渐暗下来,直到任凭灯光怎么扫都看不见踪迹。

    “超凡能力么?”

    恭阳握紧匕首闭上眼,看起来这种能力只是让人看不见踪影,并非完全消失,他凝神听着耳边的动静,近了......更近了......

    “就是现在!”恭阳毫无预兆的刺向身侧,却并未有刺入血肉的尺钝感,只感觉到手腕一紧,被抓住了。对手动作比恭阳快上太多,哪怕是他反客为主占据了先机,在看不见人且速度落后的情况下想一击制敌还是太过理想化。

    手腕一阵刺痛感,仿佛被硫酸灼烧,又是一种陌生的能力,瞬息间恭阳便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了,匕首也随之掉落。恭阳并未放弃,一个扭身左手接住匕首顺势上挑,不出意外又刺空,好消息是右手被解放出来了,只是依然感觉不到手腕以下的存在,大概是废了。

    “要完,完全打不过。”

    恭阳暗道不妙,匕首又一划逼开敌人,乘机几步后退拉开与杜克的距离。看不见,跑不掉,打不过,此刻已然是绝境。

    “我说,我们现在谈谈怎么侍奉黑暗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