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相信钱先生的眼光
吴景阳带着雪儿回到吴府。
府里今夜格外热闹，院里的灯笼都比往日多亮了几盏，大院里摆了十来桌，桌边老老少少已经坐了许多人。
她从院子中间穿过，管家见到她热情地到跟前俯身行礼：“五小姐。”
其他人听到，也陆陆续续站起来向她行礼，“五小姐。”
她颔首回礼。
管家将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有的做饭，有的端菜，有的摆桌子，有的安排大家落座......
仆从们将库房的酒搬了许多出来，每桌都放了两坛。
擦肩而过皆是笑脸相迎，谁也不愿在征兵前夜多添事端。
吴景阳先去前厅见父亲和母亲，几个哥哥也都在前厅坐着，陪双亲叙话。
吴景阳并不落座，俯身行礼：“父亲、母亲。”
又端正站着，“百花银楼已经安排妥了，我去时钱先生已是考虑的很周全，只是先生也要去军营报到，我打算让雪儿来接任掌柜。”
雪儿端端正正站着，目不斜视，默默接下了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
吴元棠起先也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雪儿，后头又想，当下也抽不出旁人来，这铺子没就没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数，总是不会苦了小五的。先开口说：“也好，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父亲。”
温柔看了看丈夫，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女儿身后的雪儿，她实在不敢相信，眼下竟要将这铺子，托给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了？
也罢，既然老爷同意了，就由着她去折腾吧，只是这样小五身边还要有个趁手的人。
这时秋纹走近前厅，来叫老爷夫人入席。
温柔看着秋纹，一时来了主意，说：“秋纹，你跟着我有好些年了，你儿子明日也要去军营报到吧。”
秋纹颔首：“是的，夫人。”
温柔说：“明日起，你就跟着小五吧，她那里缺个身边人。”
秋纹有些错愕，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将目光转向了雪儿。
“雪儿要去铺子里给小五帮忙”，温柔解释道，又说：“我知道你家中还有一个小女儿秀兰，你看成不成让秀兰跟着我？”
秋纹明白了，她只能听夫人安排，正要答话，耳边传来五小姐的声音。
吴景阳一边摆手一边看着秋纹说：“不用了不用了，秋纹您看看，秀兰若是愿意，可以跟着我。”
“母亲要管家，事情一定多的分不开身，这时候身边怎么能离了秋纹呢。我知道母亲是担心我，才要将最信任的秋纹安排到我院子里。”
吴景阳走过去挽着母亲的手，说：“今日我去铺子里，其实是钱先生推荐的雪儿，说雪儿很会珠算，又机灵又活泼，我院子里的事情，也都是雪儿一手操办的。”
温柔上下打量着雪儿：“哦？”
“小时候母亲安排家学，雪儿也日日跟着我听课呢，雪儿的珠算，钱先生是知道的，只比二哥逊色些。我相信钱先生的眼光。”
吴元棠点点头，“嗯，既然安排了，就这么办吧，当初老大也是十三岁接的米铺。”
这时候不能乱了阵脚，毁了百花银楼不要紧，秋纹得跟着夫人，这家里他才能放心，小五那边，他多去支持就好了。
秋纹听五小姐说话，感觉这一日像是长大了许多。就是真让她跟着五小姐，她也是很愿意的。她对吴景阳俯身行礼：“五小姐放心，秀兰今日也来送她兄长，我晚些便将秀兰带到五小姐跟前来，要劳烦五小姐调教了。”
一行人出去吃饭，吴家几人单独在小院摆了一桌，好诉离别。
吴景阳嘱托雪儿悄悄在家宴上将消息传开了，说是刚开业不久的百花银楼，现在招师傅伙计，不论男女，凡是会画画的，会打金银的，会做绢花的，都可以去看看。
吴景阳回到自己院里时，夜已是有些深了，家宴已散，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这种安静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将许多事情都压到了心底。
雪儿给小姐倒了杯茶。
吴景阳端着茶杯低头思索，突然抬头问雪儿：“我今日同钱先生说的话，你不会介意吧？”
雪儿迷茫看着吴景阳：“小姐说的是哪句？”
吴景阳说：“等钱先生回来，还请他做掌柜。”
吴景阳观察了一下雪儿的表情，见雪儿并未生气，还是解释说：“我想着，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若是嫁了人，可能没那么自由，等钱先生回来，你若想留，便依然留在铺子里，若不想留，这铺子往后的收益，都分你一些。”
雪儿看着吴景阳，心里暖暖的，“小姐，雪儿能做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倒难为小姐，为雪儿想的这么长远。”
这时，秋纹带了秀兰进院子，热情地说：“五小姐，这是小人的女儿秀兰，今年刚满九岁。”
秀兰俯身行叩首礼：“见过五小姐。”
“起来吧。”
吴景阳打量着秀兰，柔声细语的，见着吴景阳就笑，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灵动的很。
喝了口茶，说：“秀兰是吧，很是水灵。这是你雪儿姐姐，我叫她雪儿，便不如叫你兰儿吧。”
秀兰仍看着她笑，“兰儿谢过五小姐，五小姐怎么叫都可以。”
就是完全改个名字，也都是要听主人家的。
吴景阳转头同秋纹说：“麻烦秋纹了，兰儿今日就在我院子里住下吧，劳烦您同母亲说一声，晚些，我让雪儿去库房取些合适的衣裳物品给兰儿，您先去忙吧。”
“诶。”秋纹很放心将女儿放在五小姐身边伺候，五小姐温性纯良，又活泼可爱。
她转头跟女儿说：“兰儿，日后你就是五小姐院里的人了，凡事便要以五小姐为重，一定尽心伺候好五小姐。”
兰儿看着娘亲，认真地说“娘亲放心，兰儿一定照顾好五小姐。”
等秋纹出了院子，吴景阳叫兰儿到跟前来，拉着她的手说：“兰儿，今日有些晚了，你便同你雪儿姐姐一同睡在外屋塌子上吧，其他的明日再收拾。”
兰儿仍看着她，笑容甜甜的，“兰儿听五小姐安排。”
“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雪儿挠挠后脑勺说，“兰儿如今是小姐院里的人了，叫小姐就好，五小姐那是旁人叫的。”
兰儿看着雪儿颔首，仍旧笑的甜甜的：“谢谢雪儿姐姐，兰儿知道了，兰儿听小姐安排。”
“嗯。”吴景阳很是喜欢这个天真乖巧的女孩儿，像她小时候一般，被保护的很好。
吴景阳招呼雪儿说：“雪儿，你现在就去库房，取两身兰儿穿的衣裳，以及一些常用物件，其他的往后再说。”
雪儿应声出门。
吴景阳看着年幼的兰儿，总觉得应该给她立点什么规矩，毕竟现在不同了，她院里的人可不能给家里添麻烦，让母亲分心。便抬头问兰儿：“吴家的规矩，你娘亲同你说过吗？”
兰儿仍是温声细语的：“略说过些，要尊重和保护主人，服从主人命令，不得告发主人，主人有问必答，不得欺瞒主人，见人主动行礼问好，主动端茶递水，照顾主人饮食起居......”
不愧是秋纹教导的，吴景阳忙打断了兰儿：“好了好了，你都知道。但我院子里还有一条规矩，必须读书识字，你上过学堂吗？”
自从在家学中读过书后，吴景阳就觉得，读书可以使人明礼，可以学会辩是非，可以帮人涨见识。
兰儿摇了摇头。
吴景阳又问：“那你识字吗？”
兰儿又摇了摇头：“只略略认得几个字。”
没关系，吴景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可以教，雪儿也可以教，“便先背三字经吧。”
兰儿乖巧的点点头。
雪儿取了东西回来，就见吴景阳在教兰儿三字经，“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吴景阳说一句，雪儿跟着说一句。
雪儿说：“小姐这是在教兰儿三字经？”
吴景阳说：“是哩，我觉得，还是读书认字好。明日你将之前的抄本找出来，咱们抽空一起教兰儿。”
雪儿说：“好，我一会就去拿。小姐还没洗漱呢，我去打水。兰儿你同我一起来吧。”
雪儿知道，她从明天起就要忙起来了，小姐院里的事情，得加快速度教会兰儿。
两人出去之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多事情堆满了吴景阳的脑袋，压的她收起了常挂在脸上的笑。
吴景阳脑子里涌出来的全都是百花银楼的事情，虽说雪儿可靠，她终究还是年幼了些，比钱先生肯定是比不过的。
许多从未想过的问题控制不住的出现在脑子里，如一团乱麻。
她干脆拿出从铺子里带回来的师傅们的画稿，一一看了起来。往常铺子的二楼会放个八套十套首饰，这次想必是征兵一事事发突然，才收到十份画稿，仔细看了看，吴景阳觉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两三幅。她想对一下名册，看看这些人是否都去征兵了，但名册又在铺子里。
看来得明日早些去铺子里了。
府里今夜格外热闹，院里的灯笼都比往日多亮了几盏，大院里摆了十来桌，桌边老老少少已经坐了许多人。
她从院子中间穿过，管家见到她热情地到跟前俯身行礼：“五小姐。”
其他人听到，也陆陆续续站起来向她行礼，“五小姐。”
她颔首回礼。
管家将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有的做饭，有的端菜，有的摆桌子，有的安排大家落座......
仆从们将库房的酒搬了许多出来，每桌都放了两坛。
擦肩而过皆是笑脸相迎，谁也不愿在征兵前夜多添事端。
吴景阳先去前厅见父亲和母亲，几个哥哥也都在前厅坐着，陪双亲叙话。
吴景阳并不落座，俯身行礼：“父亲、母亲。”
又端正站着，“百花银楼已经安排妥了，我去时钱先生已是考虑的很周全，只是先生也要去军营报到，我打算让雪儿来接任掌柜。”
雪儿端端正正站着，目不斜视，默默接下了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
吴元棠起先也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雪儿，后头又想，当下也抽不出旁人来，这铺子没就没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数，总是不会苦了小五的。先开口说：“也好，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父亲。”
温柔看了看丈夫，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女儿身后的雪儿，她实在不敢相信，眼下竟要将这铺子，托给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了？
也罢，既然老爷同意了，就由着她去折腾吧，只是这样小五身边还要有个趁手的人。
这时秋纹走近前厅，来叫老爷夫人入席。
温柔看着秋纹，一时来了主意，说：“秋纹，你跟着我有好些年了，你儿子明日也要去军营报到吧。”
秋纹颔首：“是的，夫人。”
温柔说：“明日起，你就跟着小五吧，她那里缺个身边人。”
秋纹有些错愕，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将目光转向了雪儿。
“雪儿要去铺子里给小五帮忙”，温柔解释道，又说：“我知道你家中还有一个小女儿秀兰，你看成不成让秀兰跟着我？”
秋纹明白了，她只能听夫人安排，正要答话，耳边传来五小姐的声音。
吴景阳一边摆手一边看着秋纹说：“不用了不用了，秋纹您看看，秀兰若是愿意，可以跟着我。”
“母亲要管家，事情一定多的分不开身，这时候身边怎么能离了秋纹呢。我知道母亲是担心我，才要将最信任的秋纹安排到我院子里。”
吴景阳走过去挽着母亲的手，说：“今日我去铺子里，其实是钱先生推荐的雪儿，说雪儿很会珠算，又机灵又活泼，我院子里的事情，也都是雪儿一手操办的。”
温柔上下打量着雪儿：“哦？”
“小时候母亲安排家学，雪儿也日日跟着我听课呢，雪儿的珠算，钱先生是知道的，只比二哥逊色些。我相信钱先生的眼光。”
吴元棠点点头，“嗯，既然安排了，就这么办吧，当初老大也是十三岁接的米铺。”
这时候不能乱了阵脚，毁了百花银楼不要紧，秋纹得跟着夫人，这家里他才能放心，小五那边，他多去支持就好了。
秋纹听五小姐说话，感觉这一日像是长大了许多。就是真让她跟着五小姐，她也是很愿意的。她对吴景阳俯身行礼：“五小姐放心，秀兰今日也来送她兄长，我晚些便将秀兰带到五小姐跟前来，要劳烦五小姐调教了。”
一行人出去吃饭，吴家几人单独在小院摆了一桌，好诉离别。
吴景阳嘱托雪儿悄悄在家宴上将消息传开了，说是刚开业不久的百花银楼，现在招师傅伙计，不论男女，凡是会画画的，会打金银的，会做绢花的，都可以去看看。
吴景阳回到自己院里时，夜已是有些深了，家宴已散，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这种安静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将许多事情都压到了心底。
雪儿给小姐倒了杯茶。
吴景阳端着茶杯低头思索，突然抬头问雪儿：“我今日同钱先生说的话，你不会介意吧？”
雪儿迷茫看着吴景阳：“小姐说的是哪句？”
吴景阳说：“等钱先生回来，还请他做掌柜。”
吴景阳观察了一下雪儿的表情，见雪儿并未生气，还是解释说：“我想着，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若是嫁了人，可能没那么自由，等钱先生回来，你若想留，便依然留在铺子里，若不想留，这铺子往后的收益，都分你一些。”
雪儿看着吴景阳，心里暖暖的，“小姐，雪儿能做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倒难为小姐，为雪儿想的这么长远。”
这时，秋纹带了秀兰进院子，热情地说：“五小姐，这是小人的女儿秀兰，今年刚满九岁。”
秀兰俯身行叩首礼：“见过五小姐。”
“起来吧。”
吴景阳打量着秀兰，柔声细语的，见着吴景阳就笑，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灵动的很。
喝了口茶，说：“秀兰是吧，很是水灵。这是你雪儿姐姐，我叫她雪儿，便不如叫你兰儿吧。”
秀兰仍看着她笑，“兰儿谢过五小姐，五小姐怎么叫都可以。”
就是完全改个名字，也都是要听主人家的。
吴景阳转头同秋纹说：“麻烦秋纹了，兰儿今日就在我院子里住下吧，劳烦您同母亲说一声，晚些，我让雪儿去库房取些合适的衣裳物品给兰儿，您先去忙吧。”
“诶。”秋纹很放心将女儿放在五小姐身边伺候，五小姐温性纯良，又活泼可爱。
她转头跟女儿说：“兰儿，日后你就是五小姐院里的人了，凡事便要以五小姐为重，一定尽心伺候好五小姐。”
兰儿看着娘亲，认真地说“娘亲放心，兰儿一定照顾好五小姐。”
等秋纹出了院子，吴景阳叫兰儿到跟前来，拉着她的手说：“兰儿，今日有些晚了，你便同你雪儿姐姐一同睡在外屋塌子上吧，其他的明日再收拾。”
兰儿仍看着她，笑容甜甜的，“兰儿听五小姐安排。”
“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雪儿挠挠后脑勺说，“兰儿如今是小姐院里的人了，叫小姐就好，五小姐那是旁人叫的。”
兰儿看着雪儿颔首，仍旧笑的甜甜的：“谢谢雪儿姐姐，兰儿知道了，兰儿听小姐安排。”
“嗯。”吴景阳很是喜欢这个天真乖巧的女孩儿，像她小时候一般，被保护的很好。
吴景阳招呼雪儿说：“雪儿，你现在就去库房，取两身兰儿穿的衣裳，以及一些常用物件，其他的往后再说。”
雪儿应声出门。
吴景阳看着年幼的兰儿，总觉得应该给她立点什么规矩，毕竟现在不同了，她院里的人可不能给家里添麻烦，让母亲分心。便抬头问兰儿：“吴家的规矩，你娘亲同你说过吗？”
兰儿仍是温声细语的：“略说过些，要尊重和保护主人，服从主人命令，不得告发主人，主人有问必答，不得欺瞒主人，见人主动行礼问好，主动端茶递水，照顾主人饮食起居......”
不愧是秋纹教导的，吴景阳忙打断了兰儿：“好了好了，你都知道。但我院子里还有一条规矩，必须读书识字，你上过学堂吗？”
自从在家学中读过书后，吴景阳就觉得，读书可以使人明礼，可以学会辩是非，可以帮人涨见识。
兰儿摇了摇头。
吴景阳又问：“那你识字吗？”
兰儿又摇了摇头：“只略略认得几个字。”
没关系，吴景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可以教，雪儿也可以教，“便先背三字经吧。”
兰儿乖巧的点点头。
雪儿取了东西回来，就见吴景阳在教兰儿三字经，“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吴景阳说一句，雪儿跟着说一句。
雪儿说：“小姐这是在教兰儿三字经？”
吴景阳说：“是哩，我觉得，还是读书认字好。明日你将之前的抄本找出来，咱们抽空一起教兰儿。”
雪儿说：“好，我一会就去拿。小姐还没洗漱呢，我去打水。兰儿你同我一起来吧。”
雪儿知道，她从明天起就要忙起来了，小姐院里的事情，得加快速度教会兰儿。
两人出去之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多事情堆满了吴景阳的脑袋，压的她收起了常挂在脸上的笑。
吴景阳脑子里涌出来的全都是百花银楼的事情，虽说雪儿可靠，她终究还是年幼了些，比钱先生肯定是比不过的。
许多从未想过的问题控制不住的出现在脑子里，如一团乱麻。
她干脆拿出从铺子里带回来的师傅们的画稿，一一看了起来。往常铺子的二楼会放个八套十套首饰，这次想必是征兵一事事发突然，才收到十份画稿，仔细看了看，吴景阳觉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两三幅。她想对一下名册，看看这些人是否都去征兵了，但名册又在铺子里。
看来得明日早些去铺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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