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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

    江空流睁开眼,面前出现了许多紫罗兰,层层叠叠,风吹过,留下了紫绿相间的花海飘摇。

    他低下头,将脚边没过腰的花丛拨开了些,回头望去,身后已然是浓得几乎要化做实体的白雾,看不清被包裹在其中的事物。

    看来只有向前走这一个选择了。他一边用手拨开那些开得肆意的花,一边艰难地向前走。花海里没有路,放眼望去一片绿叶衬紫花,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般。他知道这是应无恙用意阵创造出来的意象,他的真身估计已经晕倒在了那房间内,能进入意阵的只有他的魂体。不过如果他的魂体在这里丢了几魄,那么现实中的他也会精神失常成为废人。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看见花海的尽头。那里蹲着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不断地在土里埋下花种子。

    “你来啦。”那人转过头,冲他一笑。江空流见到她愣了一下:“温锦?”只见那人顶着和应无恙几乎相似的脸庞,只是额间纹着一颗六芒星,身着素白衣裳,只是在内领和腰间绣了红布匹,显得人更加清冷消瘦。

    温锦,应无恙至善的化身,被世人称为星轮女神,拥有控制时空的能力。当年叶安然为了剥夺应无恙的肉身寄托她自己的灵体,将应无恙生生分成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一面善一面恶,善的这面形成温锦,恶的那面则是阿修罗。

    江空流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千年以前。

    那年大雪,应无恙被一巫女救走。

    她从死亡的恐惧中缓缓醒来,挣扎着动了一下,只听身前传来嘶哑难听的女声:“别乱动,你还未适应,如果不想人魂分离的话就乖乖躺着。”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已然成为噩梦的家乡,周围好像是个石洞,地板传来的冷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声音的主人走近她,身上奇特的挂坠相互碰撞,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那巫女在她周围画了些什么,又遮住她的眼睛,等到周围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那巫女唤她:“好了,你可以起来活动活动了。”

    她缓缓坐起,环顾着周围,确实是一处溶洞,莫约有七八层楼高,里面深不见底,隐隐传来风声。而她身边躺着的,则是一具她再熟悉不过的身体,缺了一只胳膊,腹部被人拿刀残忍地破开。

    应无恙见那身体忍不住后怕了一下,明明当时被捅还没觉得多痛,现在看到自己的身子变成这副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害怕了些。她打量着自己,发现自己拥有了另一具身体。

    “我借用神力将你的肉身重塑了,现在你所在这具比你以前那弱不禁风的可好上了不少。”巫女低咳两声,向她解释。随后她拉起应无恙:“过来,帮把手。”说着她就拖起应无恙那具尸身往洞内更深处走去。应无恙不信神佛,于是问道:“神力?世间哪有什么神?”“呵,等不久你就会知道了。”巫女古怪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部也被黑袍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你会明白,这世间不仅有神……”

    说着,她抬头望向了高处,低声道:“神还就在你身边。”应无恙这才发觉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了些变化,岩壁上多了许多奇怪的纹路,而那些纹路都通往了同一个地方。她顺着巫女的目光看去,那些纹路的节点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几乎布满整面墙。

    她还在惊叹于这鬼斧神工,面前密密麻麻的纹路就突然开始发出光芒,将阵法照亮。而那阵反射出光,在她们面前形成了一个虚影。那虚影周身环着光雾,和一尊雕像一般闭着眼睛,打着坐,比那些庙里花大钱建造的佛像还要真实而惊艳。

    应无恙看着面前这虚影,心中大惊——那影子座下莲花,盘腿打坐,身着袈裟,手中掐诀,静闭着眼,像是巨大化的行僧。可让她惊讶的是,她发现那神的面貌,有三分像她,眉眼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真神,安然。”巫女轻声念出她的名字,那神便在虚空中睁眼,眼里流露出慈祥:“小蛇,她醒了?既然如此,那就带她去吧。”应无恙被眼前这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柳奶奶家是信佛的,家中供有佛像,那像身上带着的仙气却远远低于面前的这个女神。

    “这是……真神?”刚刚还在说自己不信神佛,现在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尊真神,换谁都无法快速接受。巫女点点头,没回话,与那名为安然的神道过后便往更里面走去。

    “这是供养安然神最大的神坛。”那巫女与她讲着:“我名蛇女,曾被安然赋予强大的能力,如今便做一个信徒供奉着她,进了这洞,你便也是安然座下的信徒了。安然神的信徒只要想,就能从任何地方进入到这个洞穴。”应无恙仿佛听神话一般听着蛇女与她讲述着这里的故事。

    “到了。”蛇女停下,应无恙再一次被眼前的这幕惊呆了。只见面前的洞穴周围的石头上都附上了一层蓝白色的冰,形成一个冰洞,却不知为何一丝寒气都没有。入目皆雪蓝,而在洞穴正前方有一个凸起来的神坛,蛇女示意她和她一起将那尸身搬入那坛中。

    “我不是已经有这副身子了吗?为何还要保存这尸身?”应无恙发出疑惑。“别人给的,终究还是不如自己的。”蛇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迟早有一天会重新用到这副身子的。现在先养着,到时候用起来更趁手。”

    趁手?这是什么形容。应无恙被她仿佛利用工具一般的话语吓了一下:“噢……”

    蛇女将尸体安放完后,就地画了个阵,洞顶的冰层就分裂了一层,缓缓降落下来,盖在那坛中,转眼就变得严丝合缝,仿佛生来就是一体般,将她的尸身完好地保存着。

    “这是什么啊……”应无恙从刚刚到现在,不断刷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蛇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正了正身形:“既然你入我门下,从此以后你便要学习我这门手艺和能力。”她愣了一下,想起先前那些屈辱和仇恨,咬了咬牙。“你,愿意吗。”蛇女站在神坛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应无恙没有丝毫犹豫,就地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师父,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