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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小争吵

    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丁家立的心情,他无视其他几人的异状,兴致冲冲地带着他们继续逛校园,只不过主要交谈对象从傅增湘变为了吕兰清。

    “吕小姐,我们的三层多是一些实验室,平时主要是工科的学生们在用。”

    吕兰清点头表示了然。

    “吕小姐,要不要上钟楼看看,上面看到整个学校,风景很好。”

    吕兰清欣然应允,站到钟楼上,才发现教学楼后面还别有洞天。

    “吕小姐请看,教学楼后面就是一些小型用房,这栋是外教宿舍,这些平房是中国教师宿舍,那一栋是教务处等办公用房。”

    吕兰清疑惑:“为什么外教宿舍和中国老师的宿舍差距这么大?”

    丁家立笑道:“中国人喜欢住平房,不喜欢高楼。”

    吕兰清皱撇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笑容虚伪,又问:“既然有单独的办公用房,您又何必把办公室安排在教学楼呢?”

    “为了管理方便。中国的学生,好学,总来找我问问题,会打扰其他老师的。”

    吕兰清面容缓和了一点。

    她紧接着就北洋大学堂的学制、章程等方面问了很多问题,丁家立都一一解答,让傅增湘等人对丁家立和北洋大学堂的了解更深刻了些。

    据丁家立所说,他早在光绪八年(1882年)就到了中国,最开始在山西传教,四年后进了天津美国领事馆工作。

    那时他在英国租界里开了第一间不带宗教色彩的中西学堂,也因此获得了李鸿章先生的认可,成为了他的西文教师。

    光绪二十一年(1895),他和李鸿章、盛宣怀等洋务派官员合办了天津大学堂,从此便一直着这所学校的总教习。

    “我是个实打实地教育者。”

    谈及北洋大学堂,丁家立的脸上有点骄傲,

    “在我眼里,教育是没有国界的,知识也是可以共享的,所以我才开办了这所学校。并且愿意无私的、大度的将西方的知识教给中国人。”

    吕兰清一笑而过,“无私”、“大度”这种词,用于自夸时往往会掩盖一些黑暗的真相。

    傅增湘笑着说:“是的,正是有像您这样的人,中国才能窥探到西方文化的奥妙!若不是您足够有才华,袁总督也不会任命您为直隶省的西学督导!”

    “哈哈哈!”丁家立拍手笑道,“总督大人是个有眼光的人。”

    吕兰清打断他们的客套:“我有一个问题,这学校确实修得很好,但我为何没见到几个学生呢?”

    场面一阵沉默。

    丁家立笑着看向傅增湘:“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毕竟,中国人,像总督这样有远见的人不多。”

    傅增湘尴尬地小声解释:“虽然庚子事变已经过去四年了,但学生们还是对西学抱有很大的恶意。

    “现在学校里一共就几十个学生,其中半数都是庚子事变前招收的二期生,还有一部分是北洋水师学堂停办后未毕业的学生。”

    吕兰清点头,心中对于女学开办也多了一份忐忑。

    已经发展了几十年的西学,招生都如此困难,首创的女子公学会不会也招不到学生?

    若是招不到人,自己又该怎么做呢?上门劝解?奖励入学?还是...关门大吉。

    若是招不到学生,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吕兰清心烦意乱,也没了继续逛北洋大学堂的想法,恹恹地走在最末尾。

    傅增湘更是早就想离开了,便借口有事,带着吕兰清和吕蕙如离开校园。

    一出校门,傅增湘就开始发难:

    “碧城女史,您下次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场合!?”

    吕蕙如连忙把吕兰清护在身后,歉意道:“碧城性子直爽,今日也确实鲁莽了,傅先生见谅!”

    傅增湘怒道:“直爽?当着洋人的面骂自己人是孬种,这哪是直爽?这是蠢!”

    吕兰清把吕蕙如推开,腰板挺得直直的,高声道:

    “我说错了吗?那群人对着丁家立低声下气的,对着你却趾高气扬起来!分明就是看人下菜,崇洋媚外!

    “还说什么混在女子堆里,不就是在暗讽女学吗?女子怎么了?女学又怎么了?我不比他们站得直,行得正?

    “看看他们那副谄媚的嘴脸!简直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洋人擦鞋!这还是中国的官员吗?这简直就是洋人的奴隶!”

    傅增湘不甘示弱:“他们是做得不对!但家丑不可外扬!你以为丁家立是在欣赏你吗?他那是在看戏!在把我们当动物园的猴子看!”

    “我当然知道他在看戏!但就算我不说话,他就不把中国人当猴子了吗?与其唯唯诺诺,还不如把话摊开了说,让他知道中国人也是有骨气的!中国女人也一样能站起来!”

    “好了好了!”

    吕蕙如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先看向吕兰清:

    “兰清,这事你确实做得不对。不论男女,咱们中国人自己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说,当着外人的面吵架像什么样子?小时候我就为这事说过你,你忘了吗?

    “当年你和吕老太太在宴会上争吵,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是你说他,还是他说你,在别人看来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也该改改了!”

    说完,她又看向傅增湘:

    “傅先生,这事兰清虽然是冲动了点,但她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

    “咱们中国人最重要的就是骨气,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向洋人鞠躬哈腰又算什么?

    “就算他能为我们带来一时的利益,但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气节。就连丁家立都知道,我们喜爱兰花。我们推崇兰花,不就是推崇它那份骨子里的清贵吗?”

    傅增湘听完吕蕙如的话,冷静了一些,但看向吕兰清的眼神还是有几分不悦。

    吕蕙如接着道:“您放心,往后我定会好好教导兰清,绝对不会让她再口出狂言!”

    傅增湘这才作罢:“碧城女史都已经二十岁了,应当学会审时度势了。”

    他又叮嘱道:“今日就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去见美国工程师,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