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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泪流

    对吕兰清而言,高武不过是个过客。

    她很感激高武的喜爱,也由衷地为他有目标而高兴。

    但她想了很久也不明白,高武究竟喜欢自己什么。

    她打心眼里不信“一见钟情”这种说法,可两人从五月到现在,不过也见了四面而已。

    在吕兰清看来,两人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连互相了解都不曾有过,更别论有好感了。

    吕兰清过去二十年从未被表白,也没有心仪的人。

    所以她对这种感觉既新奇又愧疚。

    新奇的是竟然有人喜欢她,愧疚的是自己回答好像过于冷漠了,会不会让高武受伤。

    她睡前将这种矛盾的感觉与吕蕙如道来。

    吕蕙如听后,好笑不已:“不容易啊,终于开窍了!”

    吕兰清听她打趣自己,恶狠狠地捏了一下长姐腰间的软肉。吕蕙如一边躲一边求饶,笑道:

    “七月我就提醒过你呀!我当时还说‘有一个男子要夜不能寐了’!你忘了吗?”

    吕兰清吃惊:“原来你说的是高武!我还以为是说孔阳要去看赛马,太激动了呢!”

    吕蕙如忍不住扶额:“感情这方面,你还真是迟钝。”

    “我不与人谈感情,自然不会在意。”

    “那你今天跟我谈的是什么?”

    “嗯......”

    吕兰清歪着头想了想,道:“只是有点犹豫,好奇我一直以来拒绝成亲,究竟是因为没遇到过、没体会过爱情,还是因为我是个独身主义。”

    说完,她把手垫在脸颊下,期待地问:“长姐,爱情是什么?你和姐夫是爱情吗?”

    吕蕙如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吕兰清以为她睡着了,忍不住叫了两声:

    “长姐?”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吕蕙如终于回答,只是语气有些沉闷。

    “那你当初为何答应和表哥成亲?”

    吕蕙如道:“不答应怎么办呢?若是成亲,你就可以留在天津。

    “若是不成亲,那我们就要回来安。来安的亲戚比吕家更不好相处,他们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日日上门骂架。

    “母亲是外嫁女,外公外婆走得早,舅舅又远在塘沽,若是我们一家五口全部回去,家产不一定能保住,但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然你以为,美荪为什么只呆了一年就要去上海游学?

    “所以我和母亲当年在船上就商量好了,我和表哥成亲,把家产交给我打理,每月定期给母亲和阿满寄钱。如此,我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生点。”

    吕兰清愣住了,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不论在六安还是在塘沽,自己都无忧无虑,任性妄为。只因她深知母亲和长姐是自己坚实的后盾,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外面的风雨究竟让长姐失去了什么。

    想到这,吕兰清伸手搂住吕蕙如,愧疚道:“长姐,对不起......”

    “不怨你,这是社会的问题,”吕蕙如道,“再着,那时的我还是有点少女怀春的臆想,以为嫁了人,就能为自己找个依靠。”

    “可自从结婚后,我与他聚少离多,他在天津求学、求职,我在塘沽照顾孩子、照顾父母,最开始每周都会通信,到现在,一月能有一封就不错了。”

    吕兰清讷讷道:“难怪到了天津都没见你去找表哥。”

    吕蕙如摇头道:“我不去找他,是因为我们吵架了。”

    “六月,我刚来天津时去找过他,但一直没找到人,直到他同事告诉我,我才知道他调到直隶去了。”

    吕蕙如顿了顿:“年初就调过去了。”

    吕兰清问:“舅舅和舅母知道吗?”

    吕蕙如摇摇头,接着说:“我又跑到直隶去看他,才发现他正在和一个漂亮女子同居。”

    吕兰清瞪大了眼,大声惊呼:“什么!?他怎么能这样!?您怎么现在才说!!”

    吕蕙如自嘲一笑:“说了有什么用呢?那个女子已经怀孕了。就算告诉舅舅和舅母,最后我也要屈辱地认了这个‘妹妹’。”

    吕兰清蹙眉:“舅母不会的!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吕蕙如摇头道:“你太天真了,兰清。说到底,严象贤才是舅母的亲生孩子,就算她再怎么喜欢我,心也还是会偏向严象贤。”

    吕兰清听到长姐直呼表哥的大名,便知道,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吕蕙如,只能把手搂得紧紧地,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吕蕙如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说来可笑,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塘沽操持,又当爹又当妈地把维新拉扯大,辛辛苦苦侍奉舅舅和舅母,还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只希望能让他安心在外面打拼......”

    “到头来,却连个外人都不如......”

    她越说越难过,呼吸声逐渐加重,到最后竟演变成了啜泣。

    “长、长姐!你别哭、别难过!他不值得...”

    吕兰清手忙脚乱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的手很暖,像是冬日的火炉,触碰在吕蕙如的脸上,让她原本如冰山一般冻住的泪腺融化了,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吕兰清心疼不已。

    父亲去世时,长姐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打那之后,长姐就继承了父亲的角色,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永远站在自己的身后,永远屹立不倒。

    可今晚的她却脆弱得像个孩子,蜷缩在自己怀里,就连哭泣都悄无声息。

    吕兰清有点埋怨自己。

    她平时牙尖嘴利,可到了现在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伸手轻抚吕蕙如的后背,希望能借此给她一点希望和力量。

    好在吕蕙如没有哭很久,仅仅五六分钟,她便擦着眼泪恢复平静,只是还有点沉闷的哭腔暴露了她: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赶紧完成自己的事业,把维新接到身边。等我能在天津立住脚,我就与严象贤和离,成全他所谓的爱情。”

    吕兰清连忙点头:“好!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