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雨恨云愁风渐紧 人散雪漫向北行（一）
沉云遮日，风声呼啸，老者一身黑袍猎猎作响，他双手负在身后，长袖飞舞之间露出半截玉萧，衣衫飘飘斜斜下落，真好似天外来物一般，直令众人陡然惊愕。
老者落到台上，双目扫视众人，只见他年纪虽大，却是发丝黑亮，只鬓角有些许白发，一双剑眉横额，目光凛冽生威，寒光迫人，乍见之人无不惊颤。削瘦男子提起剑上前向老者行礼，眉目恭顺，低声叫了句师父，老者朝他点了点头。
老妪在头陀搀扶下蹒跚走上，唤道：“莫老哥，你可算是现身了。”头陀也行了一礼，口中恭声道：“莫前辈。”
老者不做理会，一双眉目高挑，直看老妪道：“廖家妹子一番苦心，老夫总不能辜负。”老妪嘿嘿一声，不置可否，脸上挤出笑容相对，只是她容貌可怖，观来难免给人以阴森凛然之感，老者却对此浑不在意。
他二人语藏机锋，寒暄不断，拓跋若火却是心念急转，只觉形势生变，恐是害胜于益，欲要发难又顾忌眼前之人名头，但叫他就此作罢，却是心中不甘，几番思虑终是开口：“莫万离，你为你那女弟子出头，却先暗中出手，又叫你徒弟拦我，若非廖夫人叫破，你是断断不肯现身，如此做派，全不将我兄弟二人放在眼里，当真好大的威风！”
莫万离转过头来看他，冷哼道：“老夫没有这个弟子！”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长啸传来，随后是苍老的凄声大笑，一阵话音自远而近飘来：“莫老怪，你教的好徒弟，事到临头怎又不认了。”言落人至，正是黄袍老者，他竟不知何时回转此地，身后楚靖旻与莫仙儿追来。
适才黄袍老者本已稳占上风，直打的楚靖旻败退，转眼便可要了他性命，却给赶来的莫仙儿横插一脚。她二人武功均不及黄袍老者，只是两人夫妻同心，心有灵犀，皆愿为对方舍了性命，彼此又熟悉无比，互相补足双方招数破绽之处，联手抗敌之间情意绵绵，威力当真不俗。黄袍老者对上二人，一时竟自无可奈何，打的束手束脚，又见拓跋若火这里情势变化，匆匆递去两掌将二人逼退，遂抽身赶到木台，欲再做打算。
莫仙儿早在老妪高呼之时便知身后生变，身形更是忍不住一顿，只是楚靖旻正当险境，不得不强镇心神，先顾眼前。眼下看见老者就在眼前，满腹情思再藏不住，全然不顾此间情状，扑通一声朝老者跪下，眼中泪花打转，颤声叫道：“师父……”却是再怎么也说不下去，只怔怔望着莫万离那鬓角白发。莫万离看着眼前跪倒的人儿，心中柔软之处一痛，面色依旧冷冷，浑不管她，眉眼冷看黄袍老者道：“你那儿子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又怪的了谁。”
黄袍老者本来面色淡然含笑，听了这话，登时笑脸收起，面露悲憷，五官狰狞含恨，好似有一生委屈、满腔悲愤要倾泻而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却死在了你莫老怪的姑爷手里。我苦苦追寻多年，今日才见到仇人面目，眼看着大仇得报，你偏偏又在此时出头阻拦，你既然不认这个弟子，又何必暗中出手，扭捏做作至极。”莫万离道：“老夫怎么做，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言罢盯着莫仙儿道：“我早不是你师父，你还叫我作甚。”莫仙儿眼角含泪，说不出话来。
莫万离续道：“你昔年在蛇岐山大闹一场，又跟你大师兄合伙骗我，连师傅师兄们都不要了，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子。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姓楚，我莫万离与姓楚的不共戴天，早将你逐出师门，全当没有过你这个弟子。你还跪着作甚！”他最后一句说的震耳欲聋，甫一言毕，衣袖一挥，掀起一道劲风打向莫仙儿，楚靖旻见此，忙越步挡在前面，又不愿出手对抗，只得生生受了风劲侵袭，却是不由得被吹退数步。
莫万离横眉微挑，身形向前横移数丈，如影似魅，手掌疾敏迅猛，一爪朝楚靖旻肩头拿去。众人皆不料他竟会突施辣手，莫仙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楚靖旻看莫万离来势汹汹，虽处措手不及之下仍是不愿还手，下意识便要避过，只是左突右冲，怎生也脱不开对方爪势，瞬息间身形进退数次，莫万离那一爪仍是稳稳指向他肩头，无半分偏差。万不得已之下只能举掌迎去，一手拍他手背，一手护住肩头，想要卸开来势。两人掌指相交，连连变招数次，楚靖旻只觉对方手爪犹如铁铸，劲力更是不俗，直碰的手掌生疼。莫万离一招不成，一招又起。他手腕翻挑，手指拂动，手法虚实变换不定，正与莫仙儿与拓跋若火交手那日所用的是一个路数，只是两相比较，快了数倍不止。只见他手法灵动快捷，瞧准空挡，先是两指拈住楚靖旻手腕拉开，随即一掌朝楚靖旻中胸紫宫大穴打去，这一掌去的极快极猛，似要将其立毙掌下。
楚靖旻步伐飘忽，脚步连动，身型诡异进退，险而又险避过。莫万离目光微动，厉声道：“好啊，你果然不单单姓楚。”
他一言落下，在场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有楚靖旻与莫仙儿心念跳动。楚靖旻开口欲言，莫万离哪里会给他机会，身形更快，手上动作更鬼，一眼瞧出他脚下虚实，连连扫中楚靖旻阳池、天井、天溪、灵墟几处穴位，最后一掌重重打在他膻中大穴。楚靖旻踉跄后退数步，胸中气血翻涌，刚刚站稳身形，再压不住伤势，一口鲜血顺着喉咙涌上口中，从嘴角溢出，滴落到胸襟，染红了衣衫。他先前便被黄袍老者打伤，便是躲过莫万离那一爪也不过是倚仗轻功巧妙，兼之熟悉彼方招数，此时给莫万离这么打上一掌，已是重伤在身，稍有动作，便感气血逆行，若是放任不管恐是足以危及性命。
莫万离还要举掌再打，只听得一声脆快的童音传来：“老头你不讲道理，我爹不想跟你打，你还先下强手偷袭我爹。”莫万离何等人物，耳力眼力皆自不俗，闻声一眼便捕到躲在人丛后的楚歌，看他机灵古怪，眉眼实与莫仙儿有七分相像，竟身不由己地瞥了一眼莫仙儿，见她娇容惨白，面如梨花带雨，全无往日活泼模样，脑中从前种种闪过，高举的手掌终是轻轻放下，长叹一口气，转息间又横眉瞪目，厉声呵道：“你们滚吧。”
老者落到台上，双目扫视众人，只见他年纪虽大，却是发丝黑亮，只鬓角有些许白发，一双剑眉横额，目光凛冽生威，寒光迫人，乍见之人无不惊颤。削瘦男子提起剑上前向老者行礼，眉目恭顺，低声叫了句师父，老者朝他点了点头。
老妪在头陀搀扶下蹒跚走上，唤道：“莫老哥，你可算是现身了。”头陀也行了一礼，口中恭声道：“莫前辈。”
老者不做理会，一双眉目高挑，直看老妪道：“廖家妹子一番苦心，老夫总不能辜负。”老妪嘿嘿一声，不置可否，脸上挤出笑容相对，只是她容貌可怖，观来难免给人以阴森凛然之感，老者却对此浑不在意。
他二人语藏机锋，寒暄不断，拓跋若火却是心念急转，只觉形势生变，恐是害胜于益，欲要发难又顾忌眼前之人名头，但叫他就此作罢，却是心中不甘，几番思虑终是开口：“莫万离，你为你那女弟子出头，却先暗中出手，又叫你徒弟拦我，若非廖夫人叫破，你是断断不肯现身，如此做派，全不将我兄弟二人放在眼里，当真好大的威风！”
莫万离转过头来看他，冷哼道：“老夫没有这个弟子！”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长啸传来，随后是苍老的凄声大笑，一阵话音自远而近飘来：“莫老怪，你教的好徒弟，事到临头怎又不认了。”言落人至，正是黄袍老者，他竟不知何时回转此地，身后楚靖旻与莫仙儿追来。
适才黄袍老者本已稳占上风，直打的楚靖旻败退，转眼便可要了他性命，却给赶来的莫仙儿横插一脚。她二人武功均不及黄袍老者，只是两人夫妻同心，心有灵犀，皆愿为对方舍了性命，彼此又熟悉无比，互相补足双方招数破绽之处，联手抗敌之间情意绵绵，威力当真不俗。黄袍老者对上二人，一时竟自无可奈何，打的束手束脚，又见拓跋若火这里情势变化，匆匆递去两掌将二人逼退，遂抽身赶到木台，欲再做打算。
莫仙儿早在老妪高呼之时便知身后生变，身形更是忍不住一顿，只是楚靖旻正当险境，不得不强镇心神，先顾眼前。眼下看见老者就在眼前，满腹情思再藏不住，全然不顾此间情状，扑通一声朝老者跪下，眼中泪花打转，颤声叫道：“师父……”却是再怎么也说不下去，只怔怔望着莫万离那鬓角白发。莫万离看着眼前跪倒的人儿，心中柔软之处一痛，面色依旧冷冷，浑不管她，眉眼冷看黄袍老者道：“你那儿子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又怪的了谁。”
黄袍老者本来面色淡然含笑，听了这话，登时笑脸收起，面露悲憷，五官狰狞含恨，好似有一生委屈、满腔悲愤要倾泻而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却死在了你莫老怪的姑爷手里。我苦苦追寻多年，今日才见到仇人面目，眼看着大仇得报，你偏偏又在此时出头阻拦，你既然不认这个弟子，又何必暗中出手，扭捏做作至极。”莫万离道：“老夫怎么做，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言罢盯着莫仙儿道：“我早不是你师父，你还叫我作甚。”莫仙儿眼角含泪，说不出话来。
莫万离续道：“你昔年在蛇岐山大闹一场，又跟你大师兄合伙骗我，连师傅师兄们都不要了，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子。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姓楚，我莫万离与姓楚的不共戴天，早将你逐出师门，全当没有过你这个弟子。你还跪着作甚！”他最后一句说的震耳欲聋，甫一言毕，衣袖一挥，掀起一道劲风打向莫仙儿，楚靖旻见此，忙越步挡在前面，又不愿出手对抗，只得生生受了风劲侵袭，却是不由得被吹退数步。
莫万离横眉微挑，身形向前横移数丈，如影似魅，手掌疾敏迅猛，一爪朝楚靖旻肩头拿去。众人皆不料他竟会突施辣手，莫仙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楚靖旻看莫万离来势汹汹，虽处措手不及之下仍是不愿还手，下意识便要避过，只是左突右冲，怎生也脱不开对方爪势，瞬息间身形进退数次，莫万离那一爪仍是稳稳指向他肩头，无半分偏差。万不得已之下只能举掌迎去，一手拍他手背，一手护住肩头，想要卸开来势。两人掌指相交，连连变招数次，楚靖旻只觉对方手爪犹如铁铸，劲力更是不俗，直碰的手掌生疼。莫万离一招不成，一招又起。他手腕翻挑，手指拂动，手法虚实变换不定，正与莫仙儿与拓跋若火交手那日所用的是一个路数，只是两相比较，快了数倍不止。只见他手法灵动快捷，瞧准空挡，先是两指拈住楚靖旻手腕拉开，随即一掌朝楚靖旻中胸紫宫大穴打去，这一掌去的极快极猛，似要将其立毙掌下。
楚靖旻步伐飘忽，脚步连动，身型诡异进退，险而又险避过。莫万离目光微动，厉声道：“好啊，你果然不单单姓楚。”
他一言落下，在场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有楚靖旻与莫仙儿心念跳动。楚靖旻开口欲言，莫万离哪里会给他机会，身形更快，手上动作更鬼，一眼瞧出他脚下虚实，连连扫中楚靖旻阳池、天井、天溪、灵墟几处穴位，最后一掌重重打在他膻中大穴。楚靖旻踉跄后退数步，胸中气血翻涌，刚刚站稳身形，再压不住伤势，一口鲜血顺着喉咙涌上口中，从嘴角溢出，滴落到胸襟，染红了衣衫。他先前便被黄袍老者打伤，便是躲过莫万离那一爪也不过是倚仗轻功巧妙，兼之熟悉彼方招数，此时给莫万离这么打上一掌，已是重伤在身，稍有动作，便感气血逆行，若是放任不管恐是足以危及性命。
莫万离还要举掌再打，只听得一声脆快的童音传来：“老头你不讲道理，我爹不想跟你打，你还先下强手偷袭我爹。”莫万离何等人物，耳力眼力皆自不俗，闻声一眼便捕到躲在人丛后的楚歌，看他机灵古怪，眉眼实与莫仙儿有七分相像，竟身不由己地瞥了一眼莫仙儿，见她娇容惨白，面如梨花带雨，全无往日活泼模样，脑中从前种种闪过，高举的手掌终是轻轻放下，长叹一口气，转息间又横眉瞪目，厉声呵道：“你们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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