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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心结易解

    沁索打量她,或许她丝毫没察觉自己如今就是个吃醋的姑娘。

    “看着我做什么?”

    “只是觉得,你确实变了不少,要是师傅看见你跟个寻常姑娘那样会嘟着嘴抱怨别人,肯定吃惊不已。他会说,这是我们的勾月?!快把她的面皮摘下来,看看底下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

    勾月认真问他,“你喜欢过女子吗?”

    “有啊,刚才我不是还向你提亲吗,唉,只可惜被你拒了。”

    “哎呦,你可正经一点吧,我是问你,你对女子心动过吗?”

    残月从云中穿梭而出,洒了些银光落在靠窗的这张桌子上,沁索忽然笑了,那样温柔的笑,并不是他常玩世不恭的模样,“有。”

    “真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摇摇头,“过去了,便算了吧。”

    勾月追问,“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似乎,还是喜欢的。”

    “那就把她带回去给师傅掌掌眼,回头把好事办了。”

    他说不成,“我喜欢的姑娘并不喜欢我。”

    勾月有些难过,“她不喜欢你,你就换个人吧。”

    “这不是刚才我说的话吗?”沁索没想到她会还施彼身。

    “所以啊,拿你自己的话劝你,不比什么都管用吗?”

    沁索头疼不已,他跟她讲道理,讲到最后只会把自己绕进去。

    “阿沁我问你,那女子不喜欢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再喜欢一个人,会喜欢跟她很像的人吗?”

    沁索立刻明白过来,喉咙中有点泛苦,直往舌尖去,“为什么问这个?”

    “我看过文夫人的尸身,虽然她闭着眼,可……我觉得她跟我长得有点像。”

    “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这有什么奇怪。”

    勾月犹豫再三,连酒被换成了茶也没有感觉到,端起来喝完才道,“易容并不能完全掩去真容,文渊之对我的好,会不会是因为……”

    “得了吧,你带上面具,丑的不行,他哪会想到你跟他夫人像。”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有一次我趴在水缸边看鲤鱼,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你见过他夫人的眼睛?”

    “人都死了,闭上了,那我哪能看见。”

    “这不就得了,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不看她眼睛,你说看哪儿?”

    “你觉得文渊之是真的喜欢我吗?”

    勾月总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才肯放心。

    沁索想了想,道,“昨日你做了什么?”

    “啊?”

    “照实说。”

    “昨日初六骑马往婺源赶路。”

    “那上个月的初六,你在做什么?”

    “上个月?初六?我想想,还在眉县,应该是在帮二全砍柴吧。”

    “一整天都是?”

    “别的事儿我也记不得了。”

    “具体一点的?”

    “记不清了。”

    “那去年的这个月初六?”

    勾月觉得他在找茬,“这谁能记得!”

    “十年前的今时今日呢?”

    “当然也记不得了。”

    沁索便道,“所往前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往事都像风驰云卷,消失不见了,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也是这样,人的记忆比起时光流逝并不算什么。人活百年,根本留不住岁月一瞬,那些虚的,你也不要多想,把握当下才是该做的。”

    “你是叫我不再想那个叫塔兰的姑娘同文渊之的过去?”

    “正是,人都不在了,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点,是非常!”

    “可我还是觉得膈应。”

    “这世上有没有真的易容之术,能把我和她相似的面孔改一下?”

    沁索突如其来有些生气,“若不是为了你自己,没人能让你在脸上动刀子流血,你现在要为了一个男子去改掉你爹娘给你的脸?”

    “我……”她有些丧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看看,要是我完全不像她,文渊之还会不会留意我。”

    沁索道,“依我看,你不要去改面目,连人皮面具也不要戴了,跟踪他的时候就用你本来的脸。”

    “这怎么可以?要是被他发现……”

    “有什么不可以,师傅当初允许你接手这个任务,本就是觉得要是文渊之对你有杀心,你的脸还能留你一命,只是你自己担心跟踪技艺不高被他发现。”

    “我是觉得,如果他真的发现我跟踪他,又看见我这个脸,会不会更难以忘记他妻子?”

    “有什么重要的,被发现就被发现,你正好跟他说你就是此前刺他一剑的人,看他什么反应。”

    “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文渊之。”

    “你一点都不明白,被人当成替代的,候补的,这多难受!”

    沁索碰了碰鼻子,打了个喷嚏,“这倒也是。”

    “不过,你能一直不以真面目相对?”

    “我……能。”勾月道。

    他实在无奈,“你非要喜欢这个人吗?”

    勾月自己都没有答案。

    “要不你还是回寻常堂吧。”他得出结论。

    “你这个人怎么前后矛盾?”

    “听你刚才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文渊之实在不可托付。”

    “可我喜欢他啊!”

    “那这……唉,没法子了。”

    “听你的,我不再用人皮面具了,如果他一直面对的都是假的我,那我与他的一切便都是建立在谎言上,我不想如此。”

    沁索认同,“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

    勾月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去哪儿?”

    “回去找他。”

    沁索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勾月道,“不是在眉县吗?”

    “高鼐远的祸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他倒台后同僚检举,蹦跶不起来了,此次实在罪行难逃,加之从前那些腌臜,就算有人要护,估摸他也活不成了。因此,文渊之不会再留在眉县。”

    “怎么会,他说要办学堂的。”

    “他已经去了汝阴。”

    “你怎么会知道?”

    “汝阴洪涝,师傅叫我去探查情报,我去的时候,在豫州边上碰见他了,所以我想,他可能是要往汝阴去。”

    “既然那里洪涝,他为何还要去?”

    “你忘了他曾经是朝廷命官。”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为生民立命是他的本性,即使被贬谪千万次,他也不会坐视不理。豫州和他有些渊源,他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在豫州治水惨遭不幸,所以我推测,他定会去豫州帮忙治水。”

    勾月不疑有他,“那好,我就去豫州汝阴找他。不过要先去眉县拜祭,再去寻他。”

    “找到他要如何?”

    “自然还是跟着他呗,反正他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下。”

    “祝你马到功成,一举拿下他。”

    勾月挥挥手,头也没回,得意道,“早就拿下了。”

    “啊?”他心中一刺痛。

    “人拿下了,这次去拿心。”她道。

    “不看花了?”沁索攀着窗户问道。

    “下次吧。”

    “我们一起看了花,你再去也不迟。”

    勾月上了马,“下次再来找你看。”

    他神情落寞,“也许,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