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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破局之人

    直到纪朴脉搏重新开始跳动,离纤尘才将人放下。

    他走到了勾月身后,“人我帮你救回来了。”

    文渊之问道,“你怎么会有千日醉?”

    离纤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山人自有妙计,文大人我们稍后再慢慢说如何?”

    他高声喝了一句,道,“吾乃后燕良京黎氏唯一血脉。”

    此话一出,那些手持兵刃的中原人当即停了下来,燕如虹似乎感知到这个师弟要做什么蠢事,急忙要上前阻止,玉舟子却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燕如虹见状只好按兵不动。

    离纤尘举起一枚玉玦,“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祖辈也曾为后燕朝臣,不过后来迫于局势变化,流落江湖,落草为寇,你们今日来,很多是为了复辟大燕。不过我想问问,你们复的是后燕还是南燕?”

    这是最关键的,他抓得很准,文渊之轻轻一笑,今日由他破局最好,不过不能看这些人斗得两败俱伤,对大楚而言不是个好事,然而对这些忠心大燕的武臣来说,也算是给他们个结果了。

    场上有人道,“小人外祖父曾为后燕右武卫将军,他老人家临终前仍对后燕念念不忘,小人自然是为后燕而来,南燕不过是一群窃国逃窜的懦夫罢了。”

    话刚落地,便有一人怒吼起来,“汝等小儿,竟然诋毁前朝南燕皇室。看我不给你些颜色瞧。”

    离纤尘叫停了他们,“你们也不必在这里表忠心。今日若是为后燕而来,我可告诫诸位,黎氏一族自被篡位,到我这一代,已只剩下我一人,若你们要扶持,恐怕也只能从我下手。不过,今日你们可记住,我黎氏一族不愿掀起腥风血雨,将楚人从王位拉下来。你们要扶持,就只能找个不是黎氏的假皇子,而不是我。”

    说罢还没等那群人反应过来,又对着另一波人道,“你们是为南燕而来是吧?”他冷笑道,“你们要扶持南燕皇室?荒唐,他们不过是我黎氏一族的家臣子罢了,篡权夺位,家国兴亡之时,趁机谋权,这样的一群人,也配做天下之主,说出去叫四海之内耻笑。”

    当真嘴如利剑。

    离纤尘说罢,让勾月把纪朴背着,“这里的事算完了,带他走,他需要上药重新处理伤口。”

    “好。”勾月道。

    文渊之正想搭把手,勾月已经将人背了起来朝外走,离纤尘走在她面前。

    他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

    “大人?”十二卫看着文渊之,“今日行动,是算失败还是……成了?”

    文渊之道,“一半一半吧。”

    太姚儿走出武士阵,看着文渊之,“你替我带句话给我师姐,告诉她,她若站在大楚一边,便是与我南燕太氏为敌,不配再用太氏之姓。”

    文渊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着了,不过,你这话伤人,她听了恐怕不痛快,我就不帮你传话了。还有,姚儿,你记住,她姓太是因为她母亲,你的姑姑太储儿姓太,而不是因为你父亲姓太。”

    说罢,十二卫和良渚兵马也退去了。

    这场联盟没等开始便四分五裂,可笑可笑,都不用他多费心了。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文渊之心想。

    灯火如豆,这是离他们最近的医庐,有足够他们需要用的药草,将人放下,勾月便急切问道,“他没事儿是吗?”

    离纤尘下巴指了指文渊之,“他不是也把了脉吗?你信不过我可以问他。”

    勾月沉默片刻,“他会好起来是不是?”文渊之握住她的手,“会。”

    离纤尘觉得眼疼,剥开纪朴衣服道,“你出去吧?”

    “嗯?”

    “我要查看他身上的伤,剥光他的衣服,你留下一起?”

    勾月走了出去,回头看,躺在床上的纪朴面无血色,很是憔悴。

    他为纪朴缝合伤口,看似无意问文渊之道,“你手上当真没有千日醉了?”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面对这沉默,离纤尘却笑了,“你应该很想知道我手上的千日醉从何而来。”

    “你想要告诉我?”文渊之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告诉默毒,如果我赶得及时,便能让你们不费一兵一卒摧毁他们的盟约。默毒问我,为什么我要帮他。”

    “那你为何帮他,你是后燕皇室唯一的后裔,如果你想,你师傅和师兄会不惜一切代价扶你复国。”

    他笑了笑,耸耸肩膀,“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呢?”

    离纤尘道,“不如我问问你吧,文大人,你想要什么?”

    “天下归一,中原不再有兵戈,百姓安居乐业。”

    离纤尘点点头,“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

    “你放弃复国,难道不是为了天下?”文渊之问。

    离纤尘已经为他缝合好,“我为了我自己。一个不确切的答案,一场只会失败的战,我为何要开始?”

    “这样说,你不否定你的野心?”

    “文大人,我何时说过我没有野心,你派人在丹青手宅落附近围堵我,在良渚,金匮到处追击我,难道不是恐惧我有野心么?如果我有意图谋反的野心,恐怕你早就杀了我,你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你想看看我要玩什么把戏。文大人,你有你的抱负,我也很是为之动容,不过你见死不救,当真是叫我诧异。你不必沉默应对我,太勾月已经走远了,她听不见我们说话。我以为无论何时你总会将天下放在第一位,可你竟然……竟然被嫉妒冲昏头脑。”

    “你只是推测我有千日醉,我早就用完了。”

    “你骗得过自己就行,文大人啊!纪朴伤成这样,沈桑不会坐视不理,你得感激我,若不是我救了他,他死了局面只会更乱。我听闻沈桑年轻之时便是个疯子,现在他瘸了腿,要是他这个跟他相依为命,他看着长大的师弟死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一个疯子惹出乱子,你要怎么摆平?”

    文渊之看着这个面如冠玉的男子,道,“你是怎么和她相识的?”

    离纤尘笑了,“文大人好奇?”他大笑,“你永远不会知道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见过我,只有我,我一人独享与她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