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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艳迎春

    椒房殿内,案几上的烛火忽的一下被煽灭了。

    在卧榻上的韩澄被默毒拎小鸡崽子一样拎到地上。

    他修长但不失力量的手指紧紧掐住韩澄的脖子,在她天鹅一般的长颈上留下根根分明的泛着红色的指印。

    绕是被默毒掐得喘不上气来,韩澄依然昂着头,骄傲极了,嘴角漏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这是你的手笔吧?”默毒瞪着韩澄的似笑非笑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抽出配剑了结她。

    “什……么……?”她还在装傻。

    韩澄从喉咙里费力地发出两个字。

    默毒胳膊一卸力,韩澄没有支撑,无力地倒在默毒的脚边。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他松松腕子,坐在一边,“韩敷死了,太医说是心脉衰竭而亡。”

    韩澄大口大口喘息着,头却是没有低下,眼睛直勾勾看着默毒。

    “是吗,心脉衰竭,妹妹日日在期盼陛下宠幸,天天等到子时才睡。过度劳累导致早逝,也很合理。”

    默毒对韩敷,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韩敷不仅是贤妃娘娘,宫里的宠妃,还是小王姬的生母。

    无端暴毙,对默毒来说,更多的是对他的挑衅。

    “你到过贤妃的寝宫,还带了几个嬷嬷,还有一个食盒。”

    做都做了,这样粗糙的法子,韩澄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瞒过默毒。

    毕竟这阖宫上下都是他的眼线,作为一个皇帝,他不会对她所作毫无发觉。

    韩澄用流云纱的寝衣擦了擦嘴角浸出的血。

    “是又怎么样呢,放心吧,你的爱妃死之前没遭什么罪,我给她用的药,一碗就见血封喉了。”

    韩澄笑得放肆,默毒瞧着她分外陌生。

    若枝城外的初见,眼前的人还是明眸皓齿,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与跳脱。

    她是遥远燕地毫无瑕疵的白瓷,是他从未见过的清丽之花。

    那一瞬,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在韩澄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就是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子,如今却变成了恶毒的模样。

    太后说了无数次,选妻,美貌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贤德。

    皇后无德,按照规矩,理应废后。

    默毒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了韩澄的寑殿。

    他要废后,现在就废。

    韩澄知道父亲再也不能护韩敷这枚棋子了,她早就忍耐不住,想要动手,如今韩将军已不能再威胁她了。

    “皇后韩氏,怀执怨怼。华而不实,祝于无故。无供养之礼,而有孤狼之毒。诚非皇天之心,今废皇后为庶人。”默毒饱沾焦墨,一气呵成写下废后诏书。

    他不想再看韩澄一眼,疾步把诏书甩给门外侯着的大监。

    让默毒意外的是韩澄正在门外站着。

    似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再如何的求饶也都无济于事。

    她自己知道,毒杀韩敷,其实更多的是对韩敷的愤怒。

    她太骄傲,从小到大,韩敷从不能压在她头上,为了报复当年韩澄替韩家引走塔兰,导致那场围杀,默毒有意压制她这些年的势头。

    人平静下来,眼神也是平静的,韩澄的眼睛,此刻就像草原上一汪深邃的海子。

    默毒看着韩澄的眼睛,又一次的,他看到了若枝城外的佳人。

    这一刻,他的心还是动摇了。

    默毒紧紧握着要甩出去的废后诏书。

    踉跄地一步一步的回了大殿。

    什么也没有说,这便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准备站在她这边,一如既往,无论她做了多么疯狂的事,他都要护住她。

    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阖宫的人都在谈论。

    贤妃是个无福的,母家是满朝上下无人敢轻视的韩家,进宫这些年来一直争宠不衰,又诞下陛下最宠爱的小王姬。

    她的风头说是盖过皇后娘娘也不为过。

    怎的就这样突然暴毙。

    小宫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唯有一个老嬷嬷静静地听着。

    宫里香消玉殒的美人太多了,不管生前再怎么受宠,死后也不过是葬礼隆重些,陪葬品比别人多些。

    一切结束之后,没有人会记得宫里还有一位贤妃娘娘。

    除了另一群人——韩敷的母族。

    说来韩敷虽然是庶出,但她的生母出身并不低。

    陈郡谢氏,绵延数百年的世家大族。

    再往前两辈人,陈家甚至可以左右皇嗣的废立。

    只不过近些年来,中原连年战乱,加之族中没有有能之人,谢家这才一步步衰落。

    为了笼络朝中忠臣,谢家不得已用联姻的方式为族人在朝中铺路。

    韩敷的母亲便成为谢氏笼络韩家的工具。

    韩敷的母亲在谢家便是个不受宠的,等嫁到韩家来,韩将军也是几乎没正眼瞧过她。

    没能讨得韩将军的欢心,可怜的女子沦为谢氏的弃子。

    生下韩敷后,母女两个在偏院里相依为命。

    日子清苦,倒也无事绊心。

    奈何韩敷小小年纪长相已然出众,比韩家几个嫡小姐都要出色几分。

    韩将军子嗣众多,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这些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更不要说名字。

    小韩敷在这种情况下,愣是凭借自己那一张脸,让自己的父亲记住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叫韩敷。此时恰逢韩澄与谢载厮混,韩将军觉得韩家在后宫的荣耀朝不保夕,决定再送一个女儿入宫。

    这等事情,想来实在棘手。

    入宫本就是要在必要的时候取代韩敷,中间必是少不了明争暗斗。

    家里的夫人定不会让自己的骨肉去趟这趟浑水。

    几个庶女吧,自小就没念过几天书,见识太少,送到宫里,弄不好还要丢韩府的人。

    思来想去,韩将军想到了韩敷。

    不仅容貌姣好,生母还有些文采,这些年应该教了她不少。

    韩敷入宫后,谢小娘在韩府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一些。

    除了韩敷自己偷偷从宫里送出来的体己,韩府也不敢再小瞧谢小娘,谢氏更是不必说。

    韩敷多年盛宠不衰,大有盖过皇后的架势。

    生下的晋仪王姬又深受陛下宠爱。

    再等上个三五年,韩敷诞下皇子,再加上韩谢两家的助力,真的当上皇后也未可知。

    谢氏一组眼巴巴的盼着韩敷成为皇后,没想到她这个关口暴毙。

    如果放在平时倒也还好,不巧的是谢小娘半月前刚刚进宫探望韩敷。

    这更让谢氏认定韩敷是被人所害。

    凡是在朝中任职的谢家子弟,纷纷上折子要求默毒给韩敷一个公道。

    这让默毒分外头疼。

    谢氏现在衰落了是不假。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谢氏再不济,在中原扎根数百年,即便是朝中要职并无谢家子弟。

    但谢家祖上数百年的经营谋略在朝中盘根错节,实力已然不能小觑。

    越往南走,风景更好。

    马车外的风撩开车帘,肆意逗弄着车里的两个人。

    勾月靠在马车上,从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角落里往外看。

    她喜欢无拘无束自在驰骋在草地上。

    文渊之看她一直往外看,“要把车帘掀开?”

    勾月摇摇头,“不用。”

    “不掀开你就看不到外面了。”

    “我也不想看了。”

    勾月蹑手蹑脚的爬到文渊之怀里,面容埋在文渊之脖颈处。

    “阿渊,你比风景好看。”

    一句话让文渊之脸上连日的阴霾烟消云散。

    “阿渊,你多笑笑,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勾月翻过身来面对着文渊之,用手戳了戳文渊之的嘴角。

    文渊之的嘴角微微上扬。

    “韩将军病重,贤妃暴毙,朝堂上已经乱了好几日了。”

    文渊之总是想着朝堂上的那些事,即使是在这个时候。

    “贤妃?暴毙?”

    勾月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当日知道贤妃是韩澄的妹妹。

    “贤妃的事情如何影响到朝堂?”

    勾月对庙堂之事向来没有多少天分,她虽然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细往里深究就不太清楚了。

    文渊之对勾月很有耐心,静下心来给勾月分析。

    “贤妃的母亲,乃是中原的百年望族谢氏之女。虽是个庶女,在谢家不受宠,在韩家没没人正眼瞧她,但在贤妃入宫之后一切有了转机。”

    “因为贤妃受宠?可是宠妃能带来什么呢?不过就是局促于后宫的方寸之中。”

    文渊之摸摸怀里勾月的脸,继续说道。

    “你说的倒是也没错,宠妃不过局限于方寸之间。不过也有例外,身后有家族的宠妃又是另一番光景。”

    勾月对文渊之的话来了兴趣,坐起身来。

    “你快说说。”

    文渊之顺着勾月说下去,“你也知道,贤妃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这个身份入宫,明显就是来分宠的。皇后的母家是韩氏,而贤妃的母家不仅韩氏,还有谢氏。”

    勾月有一点点明白了,“也就是说,贤妃并非是因病暴毙,而是另有隐情?”

    文渊之并没有想过勾月所述之事。

    “这个还不好说,不过能肯定的是谢氏一族对贤妃给予厚望,如今无端身亡,谢氏是必定要讨个说法的。”

    马车还有不到二十里里便到良渚,文渊之坐直身体,理了理衣襟。

    “等到了良渚,我需得先进宫一趟,让车夫先送你回去吧。”

    她想到金戈和阿酒也多日未见过了,对文渊之道,“那你记得早点回来,我先回去吃金戈的饭菜,饱餐一顿,你在外面别吃多了,我们多备些好吃的等你回来。”

    良渚晌午的日光有些冲,照的人想把外衫脱掉,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默毒把满案几的奏折给文渊之看,上面全是关于最近朝堂的棘手之事。

    饶是文相,也觉得头大如斗。

    与文渊之相比,默毒轻松不少,看着风尘仆仆的文渊之,“也是时候官复原职了,内阁十二臣之首,如何,文相?”

    “不出事陛下想不到微臣,可谓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默毒笑道,“渊之,你是我的定海神针,怎么能这么想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