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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林跃的抉择

    这是林跃最后一次到海华饭店。

    林跃懂了,没有黎强在,她根本不被这些人的圈子接受。郭海华对申小君的亲近态度,除了金钱还有感情。对他们而言,申小君是一起混过的姐妹,而她林跃只不过是黎强的一个马子,一个红颜祸水。

    回到家中,林跃蒙头大睡,是疲劳也是减压。有了申小君的救命钱,黎强不会死,她也了无牵挂。

    林跃这一睡就是三天,吓坏了林丹凤,她搬来秦素宽慰林跃。

    秦素的生活还是老样子,每天做饭、收拾房间、摆弄花草,无聊时对着鸢尾花讲讲心事。林跃和黎强走后,她失去了唯一的玩伴,只有精心的养护两盆鸢尾花排解郁闷。期间,林跃也会突然从天而降一般回来,然后给她讲沙场的所见所闻,讲罢又急匆匆地离去。

    有一次,林跃把她在沙场拍地照片给秦素看,照片上,林跃被落霞的余光烧红漂亮的脸庞,俨然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秦素看过照片后,对沙场这景观很向往。林跃让她去沙场住几天玩,她考虑再三又退却了。秦素详细问过林跃沙场的状况,那里是沙尘和粗人出没的地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更多时间是在心里。

    她留下一张林跃侧影的照片,常常拿出来看,她不是在看林跃,她特别喜欢照片里的背景,温柔的细沙,红透天际的霞光,能跃进那样的天地就是幸福,秦素看后总这么想。

    林丹凤找她时,她才知道黎强出事了,林跃回家已经好多天。

    秦素抱着那盆蓝鸢尾走进林跃的卧室,这是林跃临去沙场寄养在她那里的。她将已经成长的蓝鸢尾放在林跃的床头柜上,她说:“跃跃,虽然错过开花的季节,下一季它会更灿烂!”

    林跃看了看蓝鸢尾,对林跃说:“素素,你把它照顾的真好!”

    秦素坐在床边,拍拍林跃的手背,说道:“躲起来睡觉也不找我玩?”

    “我是真困得不行,计划着睡够了就找你玩去!”林跃握住秦素手,语气里恢复些往日的活泼。秦素也回握着林跃的手,她感觉这只手像白脖颈的天鹅,孱弱无力地低垂着头。秦素不由自主的眼圈红了,她说道:“跃跃,干嘛委屈自己?”

    林跃忙坐起身,摇着秦素的手说:“素素,我没有委屈自己啊!我真是又累又困,或许是家里的床太舒服的原因,所以回家成了睡不醒。”

    秦素被她说得话逗笑,拥抱着林跃说:“跃跃,你要好好的,我们还要一起玩到老呢!”

    林跃将头枕在秦素的肩上,喃喃地说:“素素,还是和你一起玩好!”

    秦素没向林跃询问黎强的事,她认为问了等于揭林跃的伤疤,虽然她没恋爱过,但她能感受到林跃的痛楚。尽管林跃装得没事人似的,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真伤到了,哪会这么安静地在家‘闭关’。

    此后,秦素一改以前的习惯,每天做完家务就来陪林跃聊天,惹得于淑娴嘟囔了几天,秦素假装没听到,不理会她,于淑娴也只能作罢。

    但秦素对林跃的“影响力”不大,俩人一起玩耍时好好的,等秦素一走,她依旧我行我素。

    林跃以前是一会儿都闲不住,现在她是吃了睡,睡了吃,人养得白嫩嫩的胖,就是腿上按压都是小坑,过一会儿自然恢复。因为没有不舒适的地方,她自己到觉得好玩,无聊时按压出一排小坑消遣,有时和秦素一起按压,秦素也当她是胖出的肥肉。

    林跃这看似颓废的生活方式,终于让林丹凤看不下去了,她摇醒睡得天昏地暗的林跃,对着还揉眼睛她说:“跃跃,你才多大啊?生活还没开始呢,就一蹶不振啊?”

    林跃打着哈欠说道:“什么不振啊?我是真困!”

    林丹凤从头上打量到脚下,问道:“看着你哪里不对呢?”

    林跃眯缝着眼睛答道:“哪儿不对了?就是胖了点,还没胖到蠢,不要嫌弃我!”

    “宝贝儿,你不会是?”林丹凤说了半句就停住了。

    林跃睁开困倦的眼睛问道:“是什么?”

    “你有多久没来月事?”

    “好像、好像好久没来,没记得了!”林跃努力的回忆着。

    林丹凤摸摸女儿的脸,说:“怪我这当妈妈的,太粗心了,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

    事实如林丹凤猜想的那样,医院给出的诊断,林跃怀孕了。而且推算时间就在黎强进监狱前夕,所以林跃那时期总觉得胃不舒服,其实是怀孕的征兆。

    “这个孩子真不会来呀!”林丹凤叹息一声,一脸的哀怨。

    怀孕像火种,救活了林跃,她没有那么困了,去浴池洗了澡,又去发廊拉直头发,适当的剪短一些,面上有了喜色。

    林跃当着秦素的面告诉林丹凤,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林丹凤满眼噙着泪水,哽噎着说:“爱啊!什么是爱啊?妈妈这一辈子,就毁在追求爱情上,跃跃,听妈妈话,不要走妈妈的老路,跃跃,你看到妈妈的痛苦吗?”

    林跃沉默了,刚刚活泛的脸色又僵硬了。

    秦素惊讶地说不出话,她佩服林跃的大胆,但真没有勇气想象,林跃生孩子后的生活。她劝慰着林丹凤:“凤姨,你先不要哭,跃跃会想明白的!”林丹凤便抱着她哭出声来。

    当年,林丹凤和林跃一样的年纪,提亲的人踢破门槛,她从军人到地方看个遍,都没有相中的。鬼使神差的她却爱上一个外省来打工的人,这个青年就是林跃的爸爸。林丹凤的父母不赞同她嫁给外省人,第一嫁去外省路途遥远,第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林丹凤娇纵惯了的,怎会听从父母的劝说。和林跃的爸爸私定终身,然后随他回老家看父母。这一看,林丹凤的心都凉了。说家徒四壁似乎过火,但的确穷得没有安身之处,林跃的爷爷还是瘫痪在床的病人。

    林丹凤水都不想喝一口,连夜坐上返回的火车,林跃的爸爸送她时,让她再等他一年,他要去南方挣钱,挣了钱回来翻盖房子娶她。林丹凤也舍不得这段爱情,安心的回家等待。

    和林跃一样,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隐瞒着父母,小心的保护着肚子里的林跃。她祈祷林跃的爸爸快点来接她,可是肚子一天天的藏不住了,林跃的爸爸也了无音讯。她没办法,只身去老家找林跃的爸爸。

    到了才知道,林跃的爸爸根本没有去南方打工,而是在她走后得了重病,早就撒手人寰。林丹凤受了刺激,回家中途就生了林跃,她也就认命做了未婚妈妈。

    林丹凤和秦素说:“凤姨,就想嫁一回,做一回真正的新娘!弥补这辈子的缺失。”

    时间有多么无情,草木知道,日月星辰也知道。

    林跃被推到抉择的路口,黎强虽然没有死刑,但还没有宣判,最终会判无期?或十年八载都有可能。

    她也扪心自问,能去承担起未婚妈妈的重任?未来的路太长,她和黎强的日子太浅!是什么让她和黎强的感情迅速升温?无非不是青春年少!

    再者,黎强的命是申小君买回来的,她会容下她林跃的存在?想到申小君,林跃心里像扎一根刺儿,那天在海华饭店,郭海华说黎强不懂珍惜,他说的珍惜指得是申小君。林跃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她在黎强的哥们儿眼里,只是介入黎强和申小君感情里的入侵者,恐怕连黎强杀人都要怪在她的身上。

    林跃去过看守所,警察说在没判决前,不让探视黎强。她绕着看守所慢慢地走,很想在墙上扒开个豁口,爬进去和黎强说几句话,只说几句或看一眼就好。

    黎强的哥们儿一定知道他在里面的详情,但林跃不愿再去求他们。他们是和申小君抱成一团的,她林跃可不能主动送上门,让大洋马看笑话。林跃手捧着肚子陷入两难。

    林丹凤没有逼林跃马上去堕胎,她让林跃自己想通,现在的林跃就是当初的自己,娘俩儿一个命运,林丹凤很了解林跃的心情。从知道林跃怀孕那刻起,她每天在家看护着林跃,等待林跃选择的结果。

    久不见林丹凤出去玩,秋泽轩不请自到。

    秋泽轩五短身材,微微隆起的肚腩,额头泛着红光,和林丹凤以往的男友迥然不同。林跃对他并不陌生,在去沙场前他已经开始追求林丹凤。

    林跃在卧室里听到秋泽轩在问:“丹凤,家里有什么事发生吗?有就告诉我,看我能帮到你吗?”随后听到林丹凤叹口气,压低声音说:“谢谢你老秋!你帮我不少忙啦!”

    “别和我见外,我知道你啊,从不在意自己,只有孩子事才让你烦忧!”秋泽轩意味深长地说。

    “我这辈子的债还没还完呀!”林丹凤说完又叹息一声。

    林丹凤的话触动了林跃,‘还债’,要还谁的债?不是说爱情里没有对错吗?为什么要有还债之说!人生的债又是什么?怎么欠下的呢?

    林跃缠绕在一个乱了的绳套里,想着一些与堕胎无关的事。

    晚饭后,秦素来了,她抱着自己的那盆白鸢尾,进门就说:“跃跃,你好久没见过我的白鸢尾了吧?我特意抱来给你看看!”

    林跃笑着说:“有啥好看?没开花都是一样的叶子。”

    秦素将手里的花盆放在床头柜上,和林跃那盆蓝鸢尾靠在一起。歪头看着林跃说:“你仔细看看,不开花时,也能分出来哪儿个是白色的,哪儿个是蓝色的!”

    秦素的单纯让林跃走出缠绕的绳套,她不再为债怎么欠下的而劳心。林跃说:“素素,你过来摸摸我的肚子?”

    “干嘛?”她顺从地摸了一下林跃的肚子,微微隆起的肚皮里面很硬,秦素缩回手,脸有些泛红。

    林跃笑着看她,问她道:“有感觉吗?”

    秦素红了脸,结巴地说:“什,什么感,感觉?”

    “摸到什么?”林跃表情诡异地说。

    “不是宝宝吗?还会是什么?”秦素询问的口气问。

    “这里是债!”林跃看着自己的肚子说。

    秦素彻底糊涂了,她根本无法理解林跃话的意思。

    林跃又问秦素:“素素,如果你是我,你会留下这个孩子吗?”

    秦素的脸“腾”的一抹火烧云浮上来。她沉默一会儿说:“跃跃,我真没法回答你,这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我连回答的勇气的都没有。”

    林跃低下头,自己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债,谁会像我自己去寻债!”

    秦素不懂林跃在说什么,其实,身不陷其中怎么有此感悟呢!

    林跃同意堕胎,林丹凤又发愁了。

    一来林跃未婚怀孕,到医院做手术是要留下存根的;二来已经有四个多月,胎儿发育很大,普通的流产是有危险的。

    林丹凤还是和秋泽轩说了此事,她一个人撑不住,真的需要他帮忙。秋泽轩的外女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有权威性的临床经验。

    秋泽轩也是尽心尽力的去给办,这位外女主任也是很给亲舅舅的面子,所有住院手术都亲自上阵。手术前她还循例说道:“胎儿四个多月,只能做引产,和正常生没两样!一会儿给孕者吃上药会闹腾,家属注意下。”

    说着简单,过程难言。手术那天,秦素也在,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林跃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手拍打着床帮,头一下一下顶着床头,带着哭音说:“什么时候是完结?”秦素哭着拉住她的手,眼泪都润湿了衣襟。谁说流产是小手术?这有关女性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