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景安不读书，大盛之不幸也
入夜，陆宁照顾陈威躺下后，江心月和江平二人帮着收拾屋子，陆宁一个人去赴与杜白的宴会之约。
杜白家离得并不远，陆宁走了两步，很快就看见在一个巷子转角处，有一间院子，不大，却是这水井坊中难得宽敞的地界了。
“陆大哥！”
陆宁刚走过去，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君少山便迎了上来，一脸的喜悦之色。
“少山兄弟！”陆宁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君少山引着陆宁向院子中走去，方才踏入，陆宁便闻到了一股美酒的香气。
“杜兄，生活在这水井坊中，你却是个逍遥快活的，既有钱置办这些酒肉，又怎会因为付不出钱而被那怒水堂的人拉去？”
陆宁进了屋中，便见那几个和君少山一般大的少年正在不断忙活着，杜白坐在桌前，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鸡鸭鱼肉，美酒两坛。
顿时陆宁便有些疑惑，有置办这些东西的钱，却又怎么会给不起怒水堂的保护费？
“哈哈哈，陆兄且来坐下，我与你细说！”
像是知道陆宁会有此疑惑一般，杜白直接起身，热情的拉着陆宁在桌边坐下，笑道，
“我杜某确是有些积蓄，不过都是贵人相助，日常用于宴请陆兄这样的英雄人物自然舍得，让我拿去送给那些地痞流氓，却是不可能！”
陆宁不置可否，觉得这杜白真是个奇妙之人，宁可挨打，也不愿花钱消灾，这大概便是所谓文人风骨？
“在下杜白，表字玉安，洛州青阳人氏....”
杜白极其郑重的拱手抱拳，对陆宁道，对于读书人来说，告诉别人自己的表字，便是同意对方以字相称，这是把陆宁当朋友的表现。
“陆宁，字景安，京城人氏.....”
陆宁自然也是回之以礼，对这性格洒脱，颇有风骨的文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酒菜准备完毕，君少山一伙四五人也来桌边坐下，都是心性不羁，不拘于俗礼之人，交谈之间，颇为畅快。
“陆大哥，你这身武道实力真是惊人，一人单挑怒水堂，真叫人畅快，我敬你一杯！”
“哈哈哈，以我看，便是那堂主郑怒，号称七品武者，在陆大哥面前，怕也不是对手！”
“我等可否拜陆大哥为师，学会了陆大哥的本事，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咱们兄弟！”
君少山一伙少年人喝起酒来上头极快，不一会儿，便一个个兴致高涨，端着酒杯一边要敬陆宁，一边开始酒后胡言般的拍起了陆宁的马屁。
陆宁只是笑着，一碗接一碗的应承他们的敬酒，脸色却只是有些微醺。
有系统在体内，只要他不想醉，这喝下去的酒精，都只会被转化为气血值。但陆宁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还是让自己达到了微醺的状态。
“景安兄非是池中之物，他日若遇风云，必化蛟龙，来来来，我敬景安兄一杯！”
喝了半夜，眼见这些少年们一个个都醉趴下了，在旁边独酌半天的杜白，脸色微红，这才举起酒杯对陆宁道。
“玉安兄器宇不凡，必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虽不知如何流落到这水井坊中，但他日科举高中，焉知玉安兄不是平步青云，官拜内阁之资啊！”
陆宁也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波彩虹屁，本以为只是互相客套，却见杜白听闻了他的话，面色惆怅了许多，将酒一饮而尽，苦笑道，
“我杜玉安不才，如今大盛官场之浑浊，无我用武之地，只想当个流连市井的教书先生罢了！”
轻声叹息之际，杜白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再道，
“陆兄可知，我所总结当今大盛之内忧外患为何？”
陆宁摇摇头，示意他直接说，
“一则，内斗不息，朝中新皇一派，控制三省六部文官集团，又有长公主一派，结交五姓七望，国公勋爵，再有便是认定前皇文平帝为正统之主，一心要从乌奴人手中迎回先帝的一派…”
杜白兴许是酒精上头了，说话有些不过脑子，这些话在陆宁听来便是一惊，一个小小文人，为何会对大盛高层内斗派系知晓得如此清楚？
“此三派明争暗斗，互相掣肘。这些持国之人只知权利争斗，又各成体系，不容外人插手，我大盛朝堂被搅弄得鸡犬不宁，上下官吏，阳奉阴违，心思难统，最后遭殃的，不过还是大盛百姓罢了！”
杜白继续说着，陆宁却开始猜测起他的身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这杜白之前，绝对是参与过这些内斗之人，不然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其二便是乌奴人之祸乱......”
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一般，杜白给陆宁分析了一波天下大势，然后针对每一点，都给出了极其详细的解决之道，直听得陆宁心惊。
这杜白所提谋略，都是极其切合实际，并非纸上的文人空谈，且每一点都能直接切中要害，给出较为合理的解决方法。
“这样的人，如此治国之才，竟然会流落民间？其中若无隐情，也太过难以相信了些...”
陆宁想了想，待杜白说完，试探性的问道，
“玉安兄所提谋略皆是正中要害，能想出这些，怎会如你所言没有为官之志？”
杜白苦笑摇头，微微叹息，
“哎，陆兄一语中的，所言正是我如今心中惆怅之处。读书之人，自然应该以所学为官而惠及天下之民，但如今官场浑浊，非我一力所能改变....“
“一身所学，只能存于脑中，写于纸上，而不能真正实施，竟不知学来何用？”
说到此处，杜白连连饮酒，仿若更加悲切了几分。
“这是失去人生目标了啊!”陆宁想了想，不由得有些沉默。
或许刚来时对于这个世界大盛朝内忧外患也好，于他而言并不能感同身受。
但现在，先是离开青浦之时李达让他日后若登临武道，当为大盛洗刷那文平之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现在又是杜白，有为官之心，却又感觉前路渺茫，不知若无法实现志向那还为官为何，读书为何？
这些人的情绪倒是让陆宁突然有了些许共鸣，借助些许酒劲，脑海之中，不由得便突然想到前世所能记住不多的古圣贤之言中的一句。
当下轻敲桌面，略微沉吟，随即开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陆宁初开口时，杜白还是以手半撑着桌子醉倒的状态，听到一半，他已经目光一怔，竟是酒意去了几分，慢慢坐直了身子。
待到陆宁说完，却听见了杜白略微沉重的喘息之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陆宁斟酒自酌，听见杜白如同仔细回味一般的慢慢品鉴着这几句话，身体却是越坐越直，表情也越发欣喜。
骤然，杜白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
“此言甚妙，道尽我读书人之志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何惧那官场浑浊！....忧其民，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能如此，便是将百姓放在心中，以此身躯，去做那澄清官场，虽死无憾之志士！”
“额.....”
陆宁心中一愣，此言他只是突然想到，也未必觉得就能应景，却没想到杜白如此大反应。
“哈哈哈哈，心中困惑大解，畅快！畅快！”
似乎越发回味，杜白便越发心思透彻，竟然不复惆怅，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极为敬重和惋惜的眼神看了陆宁一眼，
“陆景安不读书，大盛之不幸也！”
杜白家离得并不远，陆宁走了两步，很快就看见在一个巷子转角处，有一间院子，不大，却是这水井坊中难得宽敞的地界了。
“陆大哥！”
陆宁刚走过去，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君少山便迎了上来，一脸的喜悦之色。
“少山兄弟！”陆宁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君少山引着陆宁向院子中走去，方才踏入，陆宁便闻到了一股美酒的香气。
“杜兄，生活在这水井坊中，你却是个逍遥快活的，既有钱置办这些酒肉，又怎会因为付不出钱而被那怒水堂的人拉去？”
陆宁进了屋中，便见那几个和君少山一般大的少年正在不断忙活着，杜白坐在桌前，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鸡鸭鱼肉，美酒两坛。
顿时陆宁便有些疑惑，有置办这些东西的钱，却又怎么会给不起怒水堂的保护费？
“哈哈哈，陆兄且来坐下，我与你细说！”
像是知道陆宁会有此疑惑一般，杜白直接起身，热情的拉着陆宁在桌边坐下，笑道，
“我杜某确是有些积蓄，不过都是贵人相助，日常用于宴请陆兄这样的英雄人物自然舍得，让我拿去送给那些地痞流氓，却是不可能！”
陆宁不置可否，觉得这杜白真是个奇妙之人，宁可挨打，也不愿花钱消灾，这大概便是所谓文人风骨？
“在下杜白，表字玉安，洛州青阳人氏....”
杜白极其郑重的拱手抱拳，对陆宁道，对于读书人来说，告诉别人自己的表字，便是同意对方以字相称，这是把陆宁当朋友的表现。
“陆宁，字景安，京城人氏.....”
陆宁自然也是回之以礼，对这性格洒脱，颇有风骨的文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酒菜准备完毕，君少山一伙四五人也来桌边坐下，都是心性不羁，不拘于俗礼之人，交谈之间，颇为畅快。
“陆大哥，你这身武道实力真是惊人，一人单挑怒水堂，真叫人畅快，我敬你一杯！”
“哈哈哈，以我看，便是那堂主郑怒，号称七品武者，在陆大哥面前，怕也不是对手！”
“我等可否拜陆大哥为师，学会了陆大哥的本事，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咱们兄弟！”
君少山一伙少年人喝起酒来上头极快，不一会儿，便一个个兴致高涨，端着酒杯一边要敬陆宁，一边开始酒后胡言般的拍起了陆宁的马屁。
陆宁只是笑着，一碗接一碗的应承他们的敬酒，脸色却只是有些微醺。
有系统在体内，只要他不想醉，这喝下去的酒精，都只会被转化为气血值。但陆宁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还是让自己达到了微醺的状态。
“景安兄非是池中之物，他日若遇风云，必化蛟龙，来来来，我敬景安兄一杯！”
喝了半夜，眼见这些少年们一个个都醉趴下了，在旁边独酌半天的杜白，脸色微红，这才举起酒杯对陆宁道。
“玉安兄器宇不凡，必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虽不知如何流落到这水井坊中，但他日科举高中，焉知玉安兄不是平步青云，官拜内阁之资啊！”
陆宁也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波彩虹屁，本以为只是互相客套，却见杜白听闻了他的话，面色惆怅了许多，将酒一饮而尽，苦笑道，
“我杜玉安不才，如今大盛官场之浑浊，无我用武之地，只想当个流连市井的教书先生罢了！”
轻声叹息之际，杜白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再道，
“陆兄可知，我所总结当今大盛之内忧外患为何？”
陆宁摇摇头，示意他直接说，
“一则，内斗不息，朝中新皇一派，控制三省六部文官集团，又有长公主一派，结交五姓七望，国公勋爵，再有便是认定前皇文平帝为正统之主，一心要从乌奴人手中迎回先帝的一派…”
杜白兴许是酒精上头了，说话有些不过脑子，这些话在陆宁听来便是一惊，一个小小文人，为何会对大盛高层内斗派系知晓得如此清楚？
“此三派明争暗斗，互相掣肘。这些持国之人只知权利争斗，又各成体系，不容外人插手，我大盛朝堂被搅弄得鸡犬不宁，上下官吏，阳奉阴违，心思难统，最后遭殃的，不过还是大盛百姓罢了！”
杜白继续说着，陆宁却开始猜测起他的身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这杜白之前，绝对是参与过这些内斗之人，不然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其二便是乌奴人之祸乱......”
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一般，杜白给陆宁分析了一波天下大势，然后针对每一点，都给出了极其详细的解决之道，直听得陆宁心惊。
这杜白所提谋略，都是极其切合实际，并非纸上的文人空谈，且每一点都能直接切中要害，给出较为合理的解决方法。
“这样的人，如此治国之才，竟然会流落民间？其中若无隐情，也太过难以相信了些...”
陆宁想了想，待杜白说完，试探性的问道，
“玉安兄所提谋略皆是正中要害，能想出这些，怎会如你所言没有为官之志？”
杜白苦笑摇头，微微叹息，
“哎，陆兄一语中的，所言正是我如今心中惆怅之处。读书之人，自然应该以所学为官而惠及天下之民，但如今官场浑浊，非我一力所能改变....“
“一身所学，只能存于脑中，写于纸上，而不能真正实施，竟不知学来何用？”
说到此处，杜白连连饮酒，仿若更加悲切了几分。
“这是失去人生目标了啊!”陆宁想了想，不由得有些沉默。
或许刚来时对于这个世界大盛朝内忧外患也好，于他而言并不能感同身受。
但现在，先是离开青浦之时李达让他日后若登临武道，当为大盛洗刷那文平之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现在又是杜白，有为官之心，却又感觉前路渺茫，不知若无法实现志向那还为官为何，读书为何？
这些人的情绪倒是让陆宁突然有了些许共鸣，借助些许酒劲，脑海之中，不由得便突然想到前世所能记住不多的古圣贤之言中的一句。
当下轻敲桌面，略微沉吟，随即开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陆宁初开口时，杜白还是以手半撑着桌子醉倒的状态，听到一半，他已经目光一怔，竟是酒意去了几分，慢慢坐直了身子。
待到陆宁说完，却听见了杜白略微沉重的喘息之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陆宁斟酒自酌，听见杜白如同仔细回味一般的慢慢品鉴着这几句话，身体却是越坐越直，表情也越发欣喜。
骤然，杜白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
“此言甚妙，道尽我读书人之志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何惧那官场浑浊！....忧其民，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能如此，便是将百姓放在心中，以此身躯，去做那澄清官场，虽死无憾之志士！”
“额.....”
陆宁心中一愣，此言他只是突然想到，也未必觉得就能应景，却没想到杜白如此大反应。
“哈哈哈哈，心中困惑大解，畅快！畅快！”
似乎越发回味，杜白便越发心思透彻，竟然不复惆怅，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极为敬重和惋惜的眼神看了陆宁一眼，
“陆景安不读书，大盛之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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