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

    晚上苏小城接了小宝放学，一路上母女俩话不断，这种时候苏小城是忠实的倾听者，小宝总爱说些学校的不平事，像谁谁谁躲在厕所看手机啦，老师今天查监控啦，她越来越看不惯班上的那些整天叽叽喳喳聊八卦的女生啦等等。

    “随她们去吧，高中就是拼意志力，放纵就是放弃。”苏小城道。

    “妈妈，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卷王，我都感觉自己变态了，以后肯定会不正常。”小宝说。

    苏小城被小宝忽然的话逗笑了，问为什么。小宝说现在看那些不求上进的整天浪费时间的人就很鄙视她们，觉得跟自己不是一类人，她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每天晚自习前就将作业做完，晚自习时就刷题、记单词、复习各科。

    苏小城一听笑道：“你这才是正常的好吗？想想初中时不是也被成绩好的同学嫌弃，为什么？还不是人家拼命学习，同样看不惯你懒散学习的样子，觉得你不配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小宝思索片刻，终于应道：“噢，是噢。”

    苏小城笑道：“你现在的状态很好，感觉很陌生，不习惯，是因为在此之前你都没有这样努力过。这才是一个高二学生应该有的状态好吗？不过你放心，你这还不算卷，想想那些四大，那些一天睡五六个小时的学生，你每天还有手机玩，还能睡七八个小时的觉，周末不用补课睡到自然醒，你放心，你这种学法绝对算不上变态。”

    回到家，小宝去洗澡，苏小城将煲好的鸡汤盛了一碗放桌上。小宝洗完澡，擦着湿的头发，问：“鸡腿我可以不吃吗？”

    “不然可以，本来炖了汤了，你喝汤吃香菇就行。”苏小城收拾厨房，看到小宝一边埋头喝汤，一边看手机。

    等到苏小城收拾好回到餐桌，发现汤已喝得差不多，原本不想吃的鸡腿也吃了个干净。苏小城满意地收拾碗筷，然后去小宝房间拿洗澡的衣物。小宝正趴在床上，厚厚的被子隆起一坨，不知道在干什么，换以前苏小城肯定要喊上几句让她别玩手机，要学习，但现在她心知肚明，小孩肯定是在玩手机，但想到孩子早上六点多起床，在学习学习一天，一周六天如此，是个人也要放松一下，也就随她了。

    眼看着快到11点20，苏小城开始提醒小宝快到睡觉时间了，小宝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知道了，还要一下下”，苏小城再催，小宝就懒得回应了。好在只拖了几分钟就将手机放出来，自己吹干头发，关灯睡觉。

    房间一片黑，只听外面马路上偶尔有车驶过。小宝忽然说：“妈妈，不管怎么样，我的目标还是清华美院。”

    “清华，有好多帅哥。”

    “是的是的，好多帅哥。不要爸爸说，我也想考综合性大学，这样我就可以辅修经济，以后投资赚钱，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画画”小宝颇为坚定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苏小城抱紧了怀中的被子，完全没有想到孩子已经想得这么多这么深了，看来她是真的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连忙肯定和鼓励小宝这样想是非常好的，让自己感到很吃惊，说完忍不住笑了，对小宝说：“我可没那么想过，清华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我和你爸都没想过，别说是我们给你的压力。”

    “我知道，我的目标就是清华美院，我想成为你们的骄傲。”

    听到这话，苏小城觉得孩子忽然长大了，以前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道理，如今孩子信誓旦旦自己说出来，她觉得跟做梦一样。是什么让小宝有了这样大的改变？是大了一岁吧？大一岁身体成熟心理也跟着懂事了。是转科了？到底现在的科目组合更适合她，加上这两次考试进步，她有了向前冲的勇气。又或者是遗传基因？顾江就是高二还是起飞的，之前成绩一直年级中等，进入高二就开始发力，冲进年级前十然后就没掉下来，小宝之前一直中等、中等偏下，这架式是不是要复制她爸的模式。孩子由不想事忽然变得知道为自己的未来努力，这转变简直是玄学。苏小城无论如何，这中间机缘巧合发生了什么，她想这多少跟她和顾江的放手有关系，觉醒和自律必然只能在自由中产生，进入高中，他们给了小宝自己选择、决定的空间。

    小宝反复坚定着清华美院的志愿，苏小城笑着告诉小宝，如果她考上一所985，不管哪所，自己即便知道会被人打被人恨也要广而告之，惹得小宝咯咯的笑。小宝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在苏小城反复催促下才闭了嘴睡觉。

    这一夜，隔着一堵墙的母女俩枕着同一个美梦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