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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

    中原之北有国,名无肠,其为人长而无肠,以鱼为食。

    一日国中闯入一凶兽,独眼,形似牛,尾似蛇,行水则竭,行草则死。无肠国国王任氏以兵驱之,然万兵皆不敌。至此无肠国再无生机,百姓饥寒交迫,尸骨遍野。

    期年之后,国中来一道士,满口“太乙”“无上”,自言无缘道人,家住霍山流云观,以匡扶世间为己任,今已修道几十余载,可识得世间奇灵异兽,亦能降服邪魔歪道。

    隔日,无缘接王命,入王城。即见任氏,任氏曰:“我无肠国不比其他边陲小国,自建国初,国民良善,君王好政,所纳皆为博览群书之者,所养皆为通晓古今之才。自那畜牲闯入我国土以来,各城生机全无,暴民肆意妄为,奈何百官之中,竟无一人识得此兽,你个白名道士,怎比得过我那通读圣贤书的百官?”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贫道不敢妄言,此兽名蜚,生于太山,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是降灾祸世的妖兽。”

    任氏闻言又惊又喜,道:“仙长竟识得此兽?那可有法子治牠?”

    “不难不难,待我明日午时开坛作法,请三清太上老君前来降牠!”

    任氏不禁面露喜色,下令摆迎宾宴,以上宾之礼待之。

    迎宾宴上,歌舞升平。无缘见群臣推杯换盏,酒食下肚,即起身如厕,复还,再食,再如厕,如此进进出出,往返再三,不见其厌,真乃奇葩也!

    三日后,城内金甲遍地,城外张榜海捕令,百姓近前一看,案犯身着道袍,模样竟与前几日那“无缘道人”无异。

    再说那无缘道人,连夜乔装改扮,朝出王城暮奔南郊,期间不饮不食,不停不歇,直待越了国界,方才松懈。

    腹中空空,身心俱疲,正欲昏睡片刻,忽闻水声,循声而至,乃一清潭,潭中之水清冽见底。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竹影婆娑,枝叶扶疏,袅娜多姿。

    谭西北而望,斗折蛇行,明灭可见。无缘沿溪而行,景致变幻,青竹丹枫,赤绿相间,别有一番趣味。复行百步,竹愈少,枫愈多。

    西北处有琴音,忽巍峨如泰山,忽洒脱如江河。琴音萦绕,回荡游离,不自觉循声而去。然刹那曲毕,缓而神止,惊觉已至枫林深处。

    正值深秋,绯红遍地,层林尽染。林间雾霭氤氲,暮云叆叇,无缘身处其间,不觉颓靡,只觉五感皆灵,血脉皆通。

    行至青石处,石后走出一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头戴镶金白玉簪,手持金丝紫檀盒,自称枫林石仙,此处乃是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的丹枫仙境。

    石仙邀其同游,二人结伴而行,至一仙庄。无缘见仙庄黑瓦白墙,正门大敞,门内立一影壁,上刻东南西北四海龙王,或于云间藏匿戏珠,或于金柱缠卧盘旋,个个吞云吐雾,好不神气!绕过影壁,便是正堂,堂上挂一金匾,匾上提着“大道无形“四字。绕过正堂,便是园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雕梁画栋。

    廊亭中央立一画像,乃是五方天地之一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上导九天之和气,下引九泉之流芳,养二仪以长存,护阴阳以永昌。画像之上,青帝头戴青精玉冠,身着九气青羽衣。

    行至西苑,见一少年在此独酌,头戴白玉金丝高冠,身着青云软绸,眼若桃花,眉似小山,面如玉雕,姿态翩然,气宇不凡。

    无缘上前拜礼,见少年眉头紧锁,似有不如意之事,便邀其共游,一吐为快。少年自称孟章神君,乃四灵之一,因恋慕仙子而不得,故在此苦闷独饮。三人边游边聊,不自觉日落西山。

    山月升起,枫林入夜,敛了白日氤氲润泽之气,添了些静谧柔和之色,孟章君邀无缘留宿,无缘不好推辞,只得答应。

    孤月当空,长夜漫漫,无缘身处仙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故起身游逛,至幽静处,见一妙龄女子,女子缩在路边,见生人忙背过脸去,呜呜咽咽,掩着面一个劲儿掉泪。

    无缘恻隐之心渐起,本欲走,中途折反,俯身问询,未得回应,只得盘腿而坐,稍加耐心,一番宽慰劝阻,少女哭声渐息,但仍不肯露脸,含羞道:“我本是太上老君座下掌管琉璃之火的仙鹤,昨日不慎将那存火的宝葫芦打翻,老君罚我在此思过!”说罢又自顾自抹起了眼泪,青石仙人闻声而来,与无缘苦口婆心一番劝阻,终扫尽仙子满腹忧虑。

    仙鹤欲赠宝物感激,无缘推脱不成,只得答应。只见那仙鹤背过身去,再转头已现出真容:乃是一副自额头撕裂至下颌,渗着鲜血、满脸血污的厉鬼!无缘见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几欲起身逃跑,却半分也动弹不得。

    “道长!快收下呀!“女子笑声尖利,形如鬼魅,语毕,天色骤变,狂风渐起,脸皮破裂处伸出利爪,凶兽朱厌撕吼着扯下了一身画皮,一白首赤足的千年恶兽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二人,石仙接了它一招,脸上就多了几道血痕,无缘恐惧不已,眼睁睁看着朱厌怒目圆睁,发狂捶胸,接着后脚一弹,向自己扑来,他闭上了双目。。。。。。

    再一睁开,却发觉身处荒野,哪里还有什么枫树林,朱厌兽,唯有日上三竿,一块青石而已,仔细瞧来,青石上还添了几道新伤。

    “诶呦诶呦------可骇死我了。“无缘抚着前胸自语道,见迎面走来一女子,身着月白色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三朵清雅秀丽的牡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绿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梳的是惊鸿髻,戴的是花丝白玉孔雀银步摇与红宝石鎏金顶簪,样貌绝美,装扮清丽,恍若神仙妃子。

    那女子见他尘土满身,衣衫褴褛,摇头哀叹道:“哎------可怜人呐!“说罢便扔给他一颗核桃般大小,通体蓝光的宝珠,宝珠莹润圆亮,一瞧就绝非凡物。

    “这是?“无缘捡起宝珠,举起来瞧了半晌也未瞧出个所以然来,女子催促他收下,说自己事务繁忙,接着便匆匆离去了。

    无缘举着宝珠不知何意,站在原地踌躇半晌,想不明白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有仙女送了自己一颗宝珠。思索间,自东南方飞来一支利箭,无缘躲闪不及,箭头正中心脏,他吃痛倒下,不多时便咽了气。

    无常二鬼早已在树荫下等候多时,不待无缘反应,便已然索链加身,逃无可逃。

    地府阴森可怖,一排枯树上挂着人皮,人皮还在淌血,地上铺满了死人毛发,残骨断臂堆积如山,腥臭难闻。众鬼差笑声尖利,闻者寒毛卓竖,栗栗危惧,震得那奈何桥下哀嚎厉鬼瑟瑟发抖,惊得那刃树剑山上受刑残魂歇斯底里。

    无缘被押去了一殿,殿堂正中坐着一豹眼狮鼻,络腮长须之人,手持笏头戴冠,号令道:“将尹氏押至孽镜台!”

    阴兵将无缘押上这孽镜台,无缘心中忐忑,恐生前在无肠国之事败露。

    “汝等生前皆是怀善心,修正道的好人,却也不免为一己私欲,做过些上不得台面的遭事,去第二殿受审罢!”

    又被押去二殿,二殿正有一女鬼受审,殿有牌匾,上写“剥衣亭寒冰地狱”,一短脸阔口、手持笏、头戴冠、着长袍的怪人立于匾下,厉声喝道:“堂下张氏!尔贪恋美色,强抢人间男子三十一人,即刻发入寒冰小地狱受刑,满七七四十九日后再转解第三殿!”

    “诶呀!冤枉啊冤枉啊,汝等无凭无据,莫要辱没小女子名声!失节事大!“

    “这是那些丢了夫君、儿子、孙子,上吊自尽的亲属们来阴间告尔的诉状,尔夺人夫君,乱人家室,真乃蛇蝎心肠,还说没罪!”

    女鬼趴伏在地,青丝散乱,欲起身再辩,岂料自身后暗处飘出二鬼,无声无息,举起锁链,趁其不备扣在颈上,也不等她起身,便如拖猪拽狗一般押送受刑,无缘眼睁睁瞧着方才还一脸错愕的女娇娥,转眼便哀嚎不止,胡抓乱扯,直至那双纤纤玉手没入黑暗,再无踪迹,徒留那身后十六地狱惨叫不绝,永不止息。

    “尹氏即刻转解第三殿!”待命的小鬼押着无缘又来到了第三殿,殿上匾额提着五字:黑绳大地狱。殿堂之上一横眉瞪眼怪人正襟危坐,下令无缘去往第四殿

    四殿亦有匾额,上题字:剥戮血池地狱。无缘瞧见一皱眉瞪眼,连耳长鬃之人立于大殿之上,其曰:“尔欺骗无肠百姓,又惹怒蜚兽,致使城内疫病兴起,众鬼听令,将尹氏即刻发入木石土瓦压小地狱,不得有误!”

    “遵命!”一旁待命的小鬼领了旨,手持锁链径直走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