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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无不言

    不管怎么说,姜辛到底还是被管莫闲留下来了。

    鉴于他变脸太快,她不敢有闪失,掌教刚走她就跑到桌边拿起茶壶掂了掂,还有半壶水但已经凉了。

    “我去打点热水。”她转身跟管莫闲交代了声。

    “噗……”床边传来一记笑声,他调侃道:“不管生病还是受伤总之多喝热水就对了,是吗?”

    “……”姜辛尴尬地愣在那儿,有些无措,心想着那不然还能怎样?

    “坐吧。”他脸色沉了沉,笑意也逐渐褪去,“别忙了,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问、问什么?”姜辛握着茶壶的指节紧了紧。

    他扫去斜睨,“那只老狐狸总不可能当真只是派你来照顾我的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继续装下去反倒没意思了,于是,她坦言道:“掌教怎么想的我并不是清楚,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可能会导致我无法继续留在西林,我必须得搞清楚,既然你同我一块出现在马车里,那兴许你会知道些什么,所以他让我来我便来了。”

    “是吗?”他想了想,忽然兴冲冲地道:“那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姜辛蹙了蹙眉,不清楚他这唱的又是哪出。

    “你先坐,我不习惯仰着头跟人说话。”

    姜辛很听话,默默把手里的茶壶放在了桌上,又在桌边挑了张距离他不远不近的椅子入了座。

    见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看啊,你想留在西林而我想考入西林,既然目标一致,那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嘛。”

    “……哪里一致了?”

    他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身上有你想知道的而你身上有我想要的,这不刚好嘛。”

    “可是掌教都说了,考核的事得靠你自己,他都帮不了你更别说是我了。”

    “放心放心。”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姜辛的肩,“既然是要帮你留在西林,我自然不会让你去做坏了规矩的事。”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姜辛警惕地问。

    “我这不是晕了嘛,连这次的考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据我所知,西林每届的考题都是过往真实发生过的案子,你跟我说说那个案子就成。”

    “……”听起来很简单,但又似乎不那么简单。

    模拟案发现场的马车此刻仍停在后山,按规矩这五日参加考核的学员们都能随时去查看,关于案件的细节以及当时仵作的验尸卷宗明日也都会发放给各位学员,他想要知道的里头都有,为何还要问她?

    “为表诚意,你先问为敬。”他举起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姜辛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抵住诱惑,“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把我留下来?”

    “因为你的名字。”他还真是很坦诚,至少表现得很坦诚,目光真挚,神情凝重,“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提到了你的名字。”

    “谁?”很快姜辛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改口道:“男的女的?说了什么?”

    “男的,声音听着还算年轻,但不止一个人,说的是‘只要让姜辛搞砸了考核就好’,这不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蹙了蹙眉,“听起来像是冲着我来的……”

    “是,但应该也不全是。”

    “嗯?”姜辛不解地看着他。

    “我大约申时左右来西林的,本打算直接去找掌教,无意间瞧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没办法,我这人好奇心重嘛,就想跟着去瞧瞧,结果就误打误撞进了间屋子,那屋子瞧着像是……杂物房?总之里头很乱,然后……”他抬了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姜辛,“我看到了一幅画。”

    她心口一紧,语气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什么画?”

    “妖画。”

    “据我所知,妖画共有十二幅,你看到的那幅是什么?”她急急地追问。

    管莫闲回道:“画的是前朝宰相杨顺贞。”

    “咝……”姜辛倒抽了口凉气,“这幅画跟我们一块出现在了马车上。”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有些诧异,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瞎,我瞧见了啊。”说到这,他没好气地瞪了眼姜辛,“我当时在马车上拽你就是想让你看那幅画,谁知道你反手就是一顿输出。”

    姜辛尴尬地埋着头,闷声嘟囔,“不好意思,我……我那就是本能反应……”

    “不碍事。”他摆了摆手,咬牙切齿地道:“比起你,我更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迷晕我!”

    “怕是长了眼的,换做别人多半就不是被迷晕那么简单了。”她思忖了会,问:“若是再让你听到那个声音你可还认得出?”

    “应该吧,我会留意的。”说着,他眼波一转,笑眯眯地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已经知无不言了,该你了。”

    她默默在心里衡量了下,虽然他提供的信息几乎寥寥,但还是挺有用,尤其如果他真能认出那道声音,那也算是帮了大忙了,如此算来,这笔交易她不亏。

    想着,姜辛缓缓启唇,“不瞒你说,殿前司指挥使的尸体被发现时,马车里头也挂着一副妖画,和今晚那幅不同,殿前司指挥使马车里头的那幅画的是景朝言官周永年。”

    “指挥使的死因是什么?”他问。

    姜辛若有似无地瞥了他眼,不知道该说他是逻辑清晰呢还是知道些什么,总之,他问出了一个挺关键的问题,她沉了沉气,不动声色地娓娓道来——

    三个多月前,恰逢端午,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街市也分外热闹,直到亥时末才逐渐灯火阑珊。

    负责城防的护卫照例巡视着,巡至天乐桥边瞧见了一辆有些奇怪的马车。

    没有车夫,车头悬着两盏红灯笼,车里也透着幽幽红光,远远瞧着那辆马车就像是染满了鲜血一般。

    待马车缓缓行至跟前的时候护卫们才瞧清灯笼上写着——殿前司。

    当时他们也未曾多想,只当是殿前司的哪位大人喝多了没通知车夫自顾自地就上了马车,马车又刚好没栓紧便自行走到这儿。

    但殿前司毕竟是官家的禁军,若是放任不管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担待不起。

    于是,那日带队的什长便决定拦下马车查看,要真是喝醉了也好把人给送回府,没成想见到的却是殿前司指挥使的尸体,他是被毒杀的,经仵作反复检验后确认是鸩毒;当时马车里头悬挂着一幅画,传说中的妖画,画中是景朝言官周永年,此人以忠言直谏而闻名,也曾造就过一段君臣相辅的佳话,只是后来他所效忠的那位君子逐渐开始沉迷女色,他因反对外戚干政惨遭诬陷,那位天子留了他个体面,赐其鸩酒。

    换句话说,画中的周永年也是饮鸩而亡,与殿前司指挥使死因一致。

    而那幅画经鉴定的确是王怀石的真迹……

    听到这,管莫闲忍不住插嘴,“确定是真迹吗?”

    “不清楚,我并未见过那幅画,我来西林的时候此案已结,凶手也已经被问罪,听闻对方至死都坚称那幅妖画与他无关,他的作案动机跟那幅画也确实没什么关联。所以按照原计划,掌教并没有打算在考题中还原那幅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

    “嗯……”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自己查去。”

    他又换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哎呀呀,你还真是警惕呐。”

    “……”姜辛算是明白他为什么非得让她叙述一遍案件了,就指着她说漏嘴呢!

    “行了,不为难你了。”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把身子往里头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床,“时辰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我们?一起睡?!”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当然了,我今天可是撞见不得了的东西啊,虽然当时只是被迷晕,谁知道那人事后想起来会不会突然有了灭口的念头呢?再说了,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啊,万一其他同伙决定灭口呢?总之,今晚不安全,你得陪我睡。”

    “管少爷,实不相瞒,我是被人敲晕了丢进马车里的,你看,伤口还在呢……”她侧了侧身子,露出后颈的伤痕,“就我这身手陪着你也无济于事,指不定还会成为你的负担。”

    “……”他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不过你放心,掌教已经在周围部署了不少人手,定会护你周全的。”

    他四下张望了会,不太放心地问:“当真?”

    “当然,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掌教,你觉得他会让你有事吗?”

    “会。”他毫不犹豫地道。

    “……”轮到姜辛语塞了。

    “不过确实不敢让我死在西林。”

    “是吧是吧,你就敞开了睡,我也得赶紧回屋了,明日一早还得来伺候你呢。”

    他努了努唇,不情不愿地道:“那我明天早上想吃鸡丝粥。”

    “嗯。”姜辛点了点头。

    “还要鸡蛋羹。”

    “好。”继续点头。

    “灌汤包。”

    “知道了。”从善如流。

    管莫闲抬了抬眸,“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有。”她想也不想地回道。

    他一脸将信将疑,打量了姜辛许久,却始终没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能咬牙丢出警告,“最好是!”

    “嗯,你早些睡,明天见。”

    “……”是在敷衍他吧?怎么看都像是在敷衍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