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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尸灭迹

    龙策卫毕竟是以打打杀杀为主的,查案这种需要动脑的事他们不擅长。

    这也是为什么相较于其他地方仵作房并没有什么人看守,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停放着一具尸体,便是卫梧。

    看得出他们对待尸体有些轻怠,就这么随意地撂在那儿,甚至都不带给人盖一下的,当然也没有任何防腐措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尸臭味。

    甫一进门宋时就忍不住直皱眉,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担忧,很凝重。

    他急急地跑到了卫梧的尸体旁,打量了会,松了口气,“还好,尸体没有被破坏。”

    尸体旁有本册子,就这么随意的摊放在那儿,他瞄了眼,是仵作的记录。

    相当草率的记录,只有姓名、年龄、身高、大致体型,甚至都没有提及尸体被送来时身上有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

    “什么破玩意!”宋时推开了那本册子,气呼呼地道:“我看龙策卫压根就没想破案!”

    “……”姜辛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她确实也有着同样的怀疑,龙策卫已掌握和能掌握的信息远比他们多得多,但他们显然并不怎么积极。

    这案子牵涉到了刑部,官家必然有所关注,一旦破获也算是立了功,送上门的功劳谁会不要呢?除非……

    她不愿往下想,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当目光再次回到宋时那头时,他正埋头查验卫梧的尸体,神色肃穆动作细致,看得出他很熟练,全然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其实她也不清楚正常十五六岁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她在宋时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太合乎常理,但她很清楚自己确实有问题,那么宋时呢?

    想到这,她突然问:“你跟管莫闲有仇吗?”

    “啊?”宋时不解地朝着她看了过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是因为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姜辛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问:“既然无冤无仇,为何要帮周茴去吓他?”

    他微微震了下,神色有些尴尬,又继续低头查验起尸体,动作相比方才慌乱了不少,显然他只是想借由忙碌来回避这个话题。

    姜辛自然没那么轻易放过他,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逼视着他。

    这视线宛若一柄悬在宋时头顶的剑,他躲不开也无法忽视,只能瓮声瓮气地咕哝了句,“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

    “所以你为何要去吓管莫闲?”她对那些苍白的辩解毫无兴趣,目标明确地继续逼问。

    宋时抿着唇,掌心不自觉地握紧,好一会后才启唇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没有家世傍身、也没有祖荫庇佑,再过几年待我弱冠后连慈幼局也不会再管我,要想不被欺负那就只能处处讨好,而我不单单只想苟活于世还想出人头地,攀附权贵是最好的捷径,你可以看不起我,但这就是我的处世之道。”

    姜辛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嗯”了声,平淡到就好像刚才宋时只是在描述他晚饭吃了什么。

    “那为什么会想到用妖画?”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问。

    这让宋时有些无措,没有嘲笑更没有鄙夷,甚至也未见同情,在他自以为屈辱地剖开内心摊放在她面前后,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感觉……

    “怎么了?这问题很难回答吗?”相较于刚才,她的口吻里多了几丝咄咄逼人。

    “这个建议确实是我提的,可是……说是我想出来的好像没错,又不能说完全是……”他越说越语无伦次,表现得很无措,“抱歉,我知道这很重要,所以有些着急……”

    姜辛面色柔和了些许,语气也轻柔了起来,“是不是卫梧引导的?”

    “对对对……”没错,引导,这个词过于精准,宋时一个劲地猛地头,“其实一开始我就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来找我,前几日我……我时常会拍周茴马屁,但他显然看不上我,几乎从未搭理过……”

    “就是因为这样才找你的,你想讨好周茴的心思太明显,何况又是这届考生里头年龄最小的,综合来看是最佳人选,听话、好操控。”

    “嗯……”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的确是现阶段最合理的推测,宋时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继续道:“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只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得把握住才行,只是……周茴的那些伎俩实在是一言难尽,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能吓唬得了谁啊?我听完就觉得挺无聊的,可也不敢说什么,兴许面上还是露了几分出来被卫梧察觉到了,他后来就单独来找我。”

    “说了什么?”姜辛问。

    “无非就是他也觉得周茴这法子不行,管莫闲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完了就说我们可以一起再想想看还能不能再锦上添花一些……”说到这,宋时忍不住吐槽了句,“你别说,这卫梧比我还会奉承,周茴都不在,亏他还能面对那么无聊的伎俩说出‘锦上添花’这么妙的词,这人绝对平时捧周茴都捧成习惯了。”

    “……”姜辛眼眸沉了沉,瞟了眼躺在那儿的卫梧,当着人家的面说这话不合适吧?

    宋时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双手合十,对着卫梧拜了拜,嘴里念叨了几句“童言无忌”之类的话,紧接着才继续说了下去,“总之就是各种引导嘛,说什么光是鬼火确实不太够啊,要不找个震撼点东西来烧一烧,最好是那种大家闻之色变的,这样管莫闲就一定也会害怕,我立刻就想到妖画了,先前看你在马车上见到那幅画吓得不轻,印象中你很少会那么害怕的,还有冯教员当时的表情也是怪怪的,其他考生全都三缄其口,好像光是谈论这幅画就会被诅咒一样,那我觉得管莫闲应该也会怕啊。”

    姜辛颔首,是很正常的思维,合情合理,她扫了眼宋时,问:“然后呢?是卫梧让你去向周茴提议的?”

    “嗯,他说他看得出我想讨好周茴,也能理解,这是个挺好的表现机会就让我去了,我提议完之后周茴确实挺受用,一个劲地夸我,我那会还觉得卫梧这人挺好的。”

    “那现在呢?”姜辛略微抬了下下颚,朝着卫梧尸体的方向比了比,“还觉得他人好吗?”

    宋时垂眸看了眼尸体,“好不好的我不敢断言,但他多少有点大病。”

    “怎么说?”

    “我大概有八成把握他是自缢的,搞那么一出无非是想嫁祸周茴,这得是多恨周茴才干得出这事啊……”宋时怔怔地看着面前那具尸体,眉宇间满是费解,“你说,他既然都敢自杀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周茴?”

    不单单是损人不利己,甚至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当然,这次宋时还是留了口德的,只敢默默在心里犯嘀咕。

    “杀了周茴他有多少逃脱的可能性?一旦败露,周尚书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止是他,他爹乃至整个卫家都得遭殃。”姜辛顺势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倚在门边,颇感唏嘘地看着卫梧的尸体,“杀自己要容易得多,他本就有了求死之心,若是事成那能把整个周家都拉下水,若是不成也无所谓,这波不亏。”

    “他为何会有求死之心?”宋时不解地问。

    “这……”她突然有点想念管莫闲了,这种解释起来过于复杂的问题他更擅长应付。

    “他爹可是刑部侍郎诶,换做是我,高兴得来不及呢,哪里舍得去死。”

    “……说起来,你刚才说的八成把握是哪来的?”姜辛决定扯开话题。

    “哦,你要是不怕的话最好亲自过来看一下……”眼见她举步走了过来,宋时等了等,等到她在尸体旁站定,这才指着冯适身上的那些勒痕道:“这两条勒痕是从腋下穿过的,还有这条是绳索绑在腰间造成的……这至少证明了周茴没有撒谎,他和卫梧演那出戏的时候绳索的受力点确实主要是在腋下和腰间,他做得很小心,不存在误杀的可能性……你再看这边……”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住卫梧的头,轻轻扭转了下,随即又拨开了卫梧的头发露出了脖间的勒痕,耐心地向姜辛解释了起来,“这个缢沟有明显的生活反应,是死前造成的,尸体被发现时的位置距离他缢吊的那棵树的主树干并不远,动作剧烈的话一定会产生磕碰,可他身上没有磕碰伤,也就是说他缢死的过程间没有过强烈的挣扎和反抗……无论是现场环境、尸体现象等各方面,这都符合自缢,这种情况下如果说是他缢的话,那当时卫梧必须得是处于昏迷状态下才有可能实现,所以剩下那两成是不排除周茴又或者是其他人将他迷晕后带去后山缢死,这恐怕得剖尸才能确认了,我没有工具,况且……卫侍郎那边……”

    姜辛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嗯?”宋时好奇侧目。

    “从现场痕迹来看,那地方只有卫梧和周茴去过,也就是说他应该没有帮手,那棵树不低,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要吊死自己的话,那就只有爬到高处了,倘若真是自缢那应该能在树干上找到攀爬的痕迹。”

    宋时眼眸锃亮,“对哦!”

    “嗯。”姜辛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龙策卫随时会察觉到异常,先回去再说。”

    “那卫梧怎么办?”宋时问。

    姜辛顿住脚步,不解地回头看向他,“什么怎么办?”

    “这可是证据啊!没有比死者更重要的证据了!”他指了指门外那几个不省人事的守卫,“你就这么把人撂倒了,回头他们醒来肯定知道有人来过仵作房,这里头也就只有卫梧,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我们是冲着什么来的,倘若龙策卫当真不希望这案子水落石出,指不定就会毁尸灭迹!”

    “……”是不是想多了?这毕竟是卫侍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