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崭新之程 I

    按照计划进行的话，失心者离徐薏可一米多时，她就应该拿出相框并展示给那巨眼看了。可是直到失心者与她距离已经达到一米，它的巨眼死死盯住少女，她握着相框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我回想起无线电中她给我莫名其妙的道歉，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为什么......”我看着一动不动宛若一尊蜡像的她，心中如同狂狼怒涛在翻涌。下一秒，我几乎用尽全力撒开腿，疯狂地冲向十几米开外的少女。

    不！失心者那结满厚厚晶体的手臂已经抬起来了，而徐薏可依旧丝毫没有要拿起相框的意思！她这是在干嘛？且不论她到底有没有下一步行动的打算，光是这结晶板往身上来一下，起码也是个残废的下场，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我冲向她的速度更加快了。只见徐薏可原本握紧相框的手慢慢放松，仰头看着那失心者几欲下坠的手臂，已然表现出放开一切，决然赴死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咬紧牙，拼了命地冲向那个已经展现出绝望的少女。几天前在电梯里的那一瞥，她惊艳的容颜在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与现如今已然接受死亡支配的身影慢慢重合，我的心如同被重锤猛地一敲，窒息感迅速蔓延开。

    巨大的结晶板开始猛然向徐薏可所站立的地方砸下去！

    我发誓，那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来向前猛冲扑得最远的一次，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身体机能调动着我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一切都直指那个悲切的少女，直指救下她的目标！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借助这个失心者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开始回想起她的那句道歉，开始回忆起这次回收任务开始时的种种失误和借口——那时的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的真正目的居然会是这样令人倍感费解，同时毛骨悚然。

    而现在的我，内心只有一个声音。救人！救人！从那失心者手中，救下徐薏可！晶板遮住了西沉的落日，遮住了我头顶上的一片光明。

    耳边响起嗡鸣声，我知道那是下砸的手臂带起紫色结晶的碎裂，以及地面被砸出坑洞时混凝土分崩离析的脆响。

    几乎是零距离地，那失心者的手臂同徐薏可的面部擦了过去，而就是这一“擦”的力度，我听见了脆金属碎裂开时发出的“咔咔”声。我意识到，是失心者砸碎了她覆在面上的防毒面具。然而我同时也清楚的是，如果不是我奋力一扑将徐薏可偏离失心者的攻击中心，这一砸的后果就不仅仅是防毒面具碎裂这么简单了。

    身后晶板下砸发出的震荡波使我有一种五脏六腑俱碎的痛苦感。我紧紧抱着身前的少女执行官，与她一同随飞扑的惯性落向前方，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尘土也在一时间飞扬起来，与黄雾混合在一起朦胧了视野。我看不清此时的少女是什么表情，只感觉到她的脸上透过夕阳出现了晃眼的反射。紫色的结晶顺着我抱住她的肌肤开始疯狂蔓延到她脸上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让我始料未及。

    “这是，结晶化......”看到她身上发生的这一反应，我想都没想，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脸上完好的防毒面具取下，同时将她碎裂的防毒面具摘掉扔在一边，为她换上我自己的防毒面具。

    根本未能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徐薏可，犹如一只提线木偶被我控制一样，任凭我完成这一系列操作。

    “吼——”身后，怪物的嘶吼声传来。尘霾稍定，我意外地发现它的结晶板深深地嵌在了水泥地上，它想要将之拔出却不能，由此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我看着地上的矢量刀——那是刚才收到突如其来的一撞，徐薏可脱手而出掉落在一旁的。

    我看到矢量刀的那一刻，手指头颤了颤，脑中已浮现出很久以前回忆的画面。一切都那么陌生，一切又都那么熟悉。

    肌肉记忆是不可磨灭的。我迅速爬起来，冲向矢量刀。与此同时，那失心者胸口的巨眼观察到了我的动作，它迅速发出带着惊慌的吼叫声，虽然震耳欲聋，但我早已麻木。

    握紧矢量刀的那一刻，许许多多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面朝着那个依然在奋力将手臂从水泥地中拔出来的怪物，如血的残阳恰到好处被远方高大的建筑遮住了一角，阴影笼罩了它，阳光洒向了我。最后一丝暖意传递到了我身上，瞬间将我思绪万千的心照亮。

    我将矢量刀反握，步伐稳重的同时步频逐渐加快。呼吸间是浓烈的异物感，虽无味，但使人难受。我知道这是我暴露在高浓度孢子气中时间过长的后果，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身后还有一个不愿意做出任何反应和选择的，无助的少女。我想到这，握刀的手更加用力，驱动双腿再次全力奔跑起来。

    失心者拔不出来自己的手臂，在原地露出了绝望的眼神，好像已经笃定了它的未来。我咬紧牙，面部表情愈发狰狞，用力一脚踏出，反握刀于前肩，猛地刺向那只暴露在我面前毫无防备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