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拯救之后 II
2271年7月10日，上午07：25，育人路，锋明区，C域。
密布的阴云再次昭示着一场秋雨的到来。两个月前夏日的高温慢慢在这个街道不复存在。短裙、T恤衫、遮阳帽、冰镇饮料，也逐渐被长衣、毛裤、秋衣与热米浆取代。坐在磁悬浮轿车里的我，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呵出的微热气息在车窗上形成白雾。
一切都改变得那么顺其自然，就像换装一样，我的工作也如期而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打开自动驾驶仪器，车窗玻璃在闪亮了一下后变成全息屏，上面播报着早间新闻。半生联盟民生机构最新一轮国民温饱调查报告显示，亚区联盟半年粮食产量较去年同期下降3.5个百分点，已是出现连续五年递减的现状。这对普通的半生联盟合法居民的我来说，意味着周食物分配将会减少更多的碳水，增加更多的人造鸡肉和合成蛋白质；外卖也将更难订到诸如饭团、膨面等碳水制品。
“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热腾腾的米饭了。”这句幽长的无奈叹息，来自正在驾驶座上，稍稍后躺闭目养神的孙茗然。加厚的秋装也遮掩不住她微躺时挺拔的身材和曼妙的曲线。依旧是略显慵懒的状态，和她之前与我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相似。
“没办法。”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气候条件越来越差了，记得父亲跟我说我祖父的少年时代，那时七月份天还是正热的时候。不开玩笑地说，再过个一两百年，地球说不定就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吧？据说半生政府已经在研发空间动力装置了。”
孙茗然没有接话，而是侧躺着朝我注视过来。我看到的是那双迷人的海蓝色眸子，水润的双唇微启，几缕发丝顺着软软的鹅蛋脸下滑到胸口，胸襟微敞开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迷离的略带困意的表情让我心跳加速。
“困了吗？”我收回自己已是略显贪婪的目光，“困就我来开吧，马上到高新区主城了，自动驾驶会不好使的。到玲玲现在的地方还有十五分钟，你还是歇会吧。”
“那...”孙茗然伸了个懒腰，“恭敬不如从命啦！”停下车，她换到了副驾驶。我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孙茗然突然将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就那样侧躺着看着我，呵气如兰。
“喂...”我刚发动轿车，自动驾驶仪器继续工作。
“等会儿还要工作，别太放松。”孙茗然抢先一步如此说道，这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我刚想开口，听到她抢了我的台词，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她见到我如此反应，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上次和你见面，还是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再上次，就是你家楼下玲玲家开的咖啡店里，已经是半年前了。”孙茗然接着说，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膝盖上。
“没办法，赵诺那次回收任务之后，昏了半个月，躺了三个月，我这两个月能恢复如初，秦医生都说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还有啊，千万不要和小雪说我又出任务了，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拿着回收部给的抚慰金，到A域的半生联盟总院疗养去了。这次和你一起出的任务你也知道，是你我自己承接的，所以风险无法评估，我不仅没告诉小雪，就连赵诺，徐薏可那边也只字未提。所有人都认为我疗养去了。”
“徐薏可...吗？”孙茗然倒是很会挑重点，“那次事件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变了。具体怎么说变...也说不上来。一月底你看望完她以后，就再没去过了，对吧？”
“是的。”我低眉微叹，“本来约好了年前再去看她一次，谁知道...25号和赵诺的任务会伤成那样。答应好她的事情，全落空了。以至于之后同赵诺的回收事故而住院时，她也没来看我......肯定也是我失约，尔后她生气的缘故吧？”说到这里，我眼神中难掩落寞与沮丧。
“你知道吗？徐薏可这孩子，最看重的就是承诺了。”孙茗然补充的这句话，让我瞳孔一缩，感觉心痛不已。
“我知道......这就是她在我住院时没来看我的原因吧？我失约在先。”我双手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往哪放，最终无力地搭在了方向盘上。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去看你...另有原因，但请容许我为可可保密。”孙茗然突然将话锋这样转道，“你没去看她的那个周末，她打电话过来了，问我为什么宇没有去看望她。”孙茗然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中透露出隐隐的不甘心，“可她问我的原因不是在于想指责你或者生气你为什么失约，而是在于——”
说到这，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这样吧，这是她那天的原话：‘宇怎么今天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或者出什么事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变紧。看着车窗玻璃上出现一粒粒水珠打上又散开的水印记，“啪嗒”的雨声渐渐细密可闻。
“她可是徐薏可啊，那个只求完美，形如机器的徐薏可啊。”随着孙茗然这句评价响起的，是渐近渐闷的雷声。我看着孙茗然，那明显不甘的表情，但又因为一直以来的成熟而拼命压抑于心底无法展现全貌的痛苦感，让我着实有些心疼。
“我与她好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她开始关心别人了，准确来说是关心你。”
得到了这个答案，我的心也揪成一团。明明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但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然...然后呢？你告诉她我出事了？”
“我同她说你可能有点忙，今天没法来，但——那可是C域王牌执行官徐薏可啊，FAT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我是不是在撒谎她根本不需要过多判断，任何谎言都无法瞒骗过可可。于是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你带领赵诺进行回收任务时的遭遇。她表情很淡然，这点是她一贯的表现没错了；但是当天下午咱们C域回收部就你此次的回收行动出现的意外情况展开情况分析研讨会时，徐薏可赫然位列旁听席。”
“邢部长一看那么大的官都来参加这样的会议，自是不敢怠慢，亲自主持了整场会议。前前后后一共六个小时啊，中间大休息三次，可可那是动都不带动，一直找各种各样的人询问关于你的种种情况，丝毫不离关于你的话题。”
汽车在驶入前方跨区收费站时自动缓缓减速。忘记将雨刮器打开的我盯着前挡风玻璃上大雨形成的水帘，愣得出神。雨水滑落形成模糊的雨瀑，朦胧间仿佛让我看见了徐薏可那阳光下反射出淡紫色的，结晶镶嵌的容颜，那与我约定好下次见面时略带掩饰的，充满幸福的微笑......这一幕幕画面让玻璃外窗的雨下得更大，雷声更加沉闷。
密布的阴云再次昭示着一场秋雨的到来。两个月前夏日的高温慢慢在这个街道不复存在。短裙、T恤衫、遮阳帽、冰镇饮料，也逐渐被长衣、毛裤、秋衣与热米浆取代。坐在磁悬浮轿车里的我，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呵出的微热气息在车窗上形成白雾。
一切都改变得那么顺其自然，就像换装一样，我的工作也如期而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打开自动驾驶仪器，车窗玻璃在闪亮了一下后变成全息屏，上面播报着早间新闻。半生联盟民生机构最新一轮国民温饱调查报告显示，亚区联盟半年粮食产量较去年同期下降3.5个百分点，已是出现连续五年递减的现状。这对普通的半生联盟合法居民的我来说，意味着周食物分配将会减少更多的碳水，增加更多的人造鸡肉和合成蛋白质；外卖也将更难订到诸如饭团、膨面等碳水制品。
“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热腾腾的米饭了。”这句幽长的无奈叹息，来自正在驾驶座上，稍稍后躺闭目养神的孙茗然。加厚的秋装也遮掩不住她微躺时挺拔的身材和曼妙的曲线。依旧是略显慵懒的状态，和她之前与我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相似。
“没办法。”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气候条件越来越差了，记得父亲跟我说我祖父的少年时代，那时七月份天还是正热的时候。不开玩笑地说，再过个一两百年，地球说不定就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吧？据说半生政府已经在研发空间动力装置了。”
孙茗然没有接话，而是侧躺着朝我注视过来。我看到的是那双迷人的海蓝色眸子，水润的双唇微启，几缕发丝顺着软软的鹅蛋脸下滑到胸口，胸襟微敞开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迷离的略带困意的表情让我心跳加速。
“困了吗？”我收回自己已是略显贪婪的目光，“困就我来开吧，马上到高新区主城了，自动驾驶会不好使的。到玲玲现在的地方还有十五分钟，你还是歇会吧。”
“那...”孙茗然伸了个懒腰，“恭敬不如从命啦！”停下车，她换到了副驾驶。我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孙茗然突然将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就那样侧躺着看着我，呵气如兰。
“喂...”我刚发动轿车，自动驾驶仪器继续工作。
“等会儿还要工作，别太放松。”孙茗然抢先一步如此说道，这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我刚想开口，听到她抢了我的台词，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她见到我如此反应，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上次和你见面，还是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再上次，就是你家楼下玲玲家开的咖啡店里，已经是半年前了。”孙茗然接着说，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膝盖上。
“没办法，赵诺那次回收任务之后，昏了半个月，躺了三个月，我这两个月能恢复如初，秦医生都说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还有啊，千万不要和小雪说我又出任务了，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拿着回收部给的抚慰金，到A域的半生联盟总院疗养去了。这次和你一起出的任务你也知道，是你我自己承接的，所以风险无法评估，我不仅没告诉小雪，就连赵诺，徐薏可那边也只字未提。所有人都认为我疗养去了。”
“徐薏可...吗？”孙茗然倒是很会挑重点，“那次事件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变了。具体怎么说变...也说不上来。一月底你看望完她以后，就再没去过了，对吧？”
“是的。”我低眉微叹，“本来约好了年前再去看她一次，谁知道...25号和赵诺的任务会伤成那样。答应好她的事情，全落空了。以至于之后同赵诺的回收事故而住院时，她也没来看我......肯定也是我失约，尔后她生气的缘故吧？”说到这里，我眼神中难掩落寞与沮丧。
“你知道吗？徐薏可这孩子，最看重的就是承诺了。”孙茗然补充的这句话，让我瞳孔一缩，感觉心痛不已。
“我知道......这就是她在我住院时没来看我的原因吧？我失约在先。”我双手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往哪放，最终无力地搭在了方向盘上。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去看你...另有原因，但请容许我为可可保密。”孙茗然突然将话锋这样转道，“你没去看她的那个周末，她打电话过来了，问我为什么宇没有去看望她。”孙茗然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中透露出隐隐的不甘心，“可她问我的原因不是在于想指责你或者生气你为什么失约，而是在于——”
说到这，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这样吧，这是她那天的原话：‘宇怎么今天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或者出什么事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变紧。看着车窗玻璃上出现一粒粒水珠打上又散开的水印记，“啪嗒”的雨声渐渐细密可闻。
“她可是徐薏可啊，那个只求完美，形如机器的徐薏可啊。”随着孙茗然这句评价响起的，是渐近渐闷的雷声。我看着孙茗然，那明显不甘的表情，但又因为一直以来的成熟而拼命压抑于心底无法展现全貌的痛苦感，让我着实有些心疼。
“我与她好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她开始关心别人了，准确来说是关心你。”
得到了这个答案，我的心也揪成一团。明明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但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然...然后呢？你告诉她我出事了？”
“我同她说你可能有点忙，今天没法来，但——那可是C域王牌执行官徐薏可啊，FAT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我是不是在撒谎她根本不需要过多判断，任何谎言都无法瞒骗过可可。于是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你带领赵诺进行回收任务时的遭遇。她表情很淡然，这点是她一贯的表现没错了；但是当天下午咱们C域回收部就你此次的回收行动出现的意外情况展开情况分析研讨会时，徐薏可赫然位列旁听席。”
“邢部长一看那么大的官都来参加这样的会议，自是不敢怠慢，亲自主持了整场会议。前前后后一共六个小时啊，中间大休息三次，可可那是动都不带动，一直找各种各样的人询问关于你的种种情况，丝毫不离关于你的话题。”
汽车在驶入前方跨区收费站时自动缓缓减速。忘记将雨刮器打开的我盯着前挡风玻璃上大雨形成的水帘，愣得出神。雨水滑落形成模糊的雨瀑，朦胧间仿佛让我看见了徐薏可那阳光下反射出淡紫色的，结晶镶嵌的容颜，那与我约定好下次见面时略带掩饰的，充满幸福的微笑......这一幕幕画面让玻璃外窗的雨下得更大，雷声更加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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