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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奉天府的杀意

    奉天府东宫内。

    只见有上好的檀木作梁,赤金作砥柱。

    六尺宽的沉香木榻之上,摆着一巴掌大小模样的香炉,这大殿之内有一股甜土质地的香味。

    悬着一幕罗帐,绣着些银线海棠花。

    风起入时宛若女子一头青丝飘舞。

    那沉香木榻之上,正有一衣着蟒袍的男子与一老者正兴致勃勃下着棋。

    老者一头灰白的头发却留着两撇乌黑的胡子,这脑袋上白的有,黑的有。

    正是那夜在淝山夜钓的男子,天子家的大公子赵北祁。

    当初穿着书生衣服看上去倒真想是个儒雅俊秀的。

    如今换了一身四爪蟒袍,气宇轩昂,贵气逼人,与那书生气质分的是清清楚楚的。

    赵北祁倒是看着棋盘上乐呵呵的。

    对方的白子落在了自己所设下的陷阱之中,怕是再不出五步,棋局可定。

    反观老者因为这白子深入敌人陷阱之中,却一下子无解脱之法。

    手中这枚棋,也是久久未能落下来,正愁眉不展。

    老者道:“太子这段时间棋艺突飞猛进,不知是否得了什么古棋谱,能否让老夫一观啊?”

    “刘相说笑了,哪有什么古棋谱啊,无非是今早上焚香沐浴,上了一炷香给棋圣陆羽。”

    “这陆圣啊,见我虔诚,将他那下棋的本领借了三分给我。”

    赵北祁说道。

    这赵北祁口中叫刘相的老者,乃是这大奉的宰相刘负襄。

    被人论说大奉有个老头宰相,自号五千门客万人师。

    因为这两撇黑胡子,有人就偷偷叫他刘黑子,外人可不敢这么喊。

    以前这相位分左右,各自制衡。

    后来这大奉庙堂多了个刘黑子左相,那右相就不知怎么犯了法,进了狱里去了。

    “太子才是真说笑了,这是拜了陆圣要是真能显灵,老朽愿出资,明日就在城东修一座棋圣庙。”

    刘负襄又看着这还未下完的残局,直接将这手里许久未下的白子,一把扔在棋罐里。

    郁闷道:“再下下去也是个输,不如老朽我主动认输来的快得多。”

    又端起这案上的茶杯,细细抿了口。

    这时,那德春穿着一身飞鱼服走了进来。

    朝着二人拱手而道:“殿下,天上有一道紫光正从南方而来,妖异的很,您快出去瞧瞧吧。”

    “紫光?这倒是新鲜,刘相也一起去见见这紫光,说不定是有陆圣真显灵也未可知。”

    赵北祁说完,德春领着二人走到一高台之上。

    只见远远之处的天上,正有一处紫色光芒正向奉天府上空蔓延来。

    德春道:“殿下,这紫光来源于南离那边,南离那边有消息传来。”

    “是因为潇湘楼论武大会中,有一道门小童,名叫李雪山,测试天资的时候引来的天地异象。”

    刘负襄听到从测试中引发的异象,竟然能从南离郡蔓延到奉天府。

    也不禁吃了一惊,道:“这人竟然能有这等天资,莫不是那陆圣再世?”

    赵北祁笑道:“陆圣早已飞升,与天地同寿,又怎愿在回凡间,来上一世。”

    德春也凑近过来,眼瞅着四下无旁人。

    轻声道:“若殿下能将此子收入麾下,那二殿下就再也不是您的对手了。”

    赵北祁并非是想要与他那弟弟斗上一斗。

    奈何自己没有修行无门,没有道藏大能的师傅,没有父皇的宠爱,什么都不曾拥有。

    只有这皇位的位置,该是自己作为嫡子应得到的。

    赵邳尽管什么都有,心里却还是惦记着那个位置。

    “德春,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赵北祁面色平淡说道,德春知道,自家主子面色越平淡如水,这生起气来才越是恐怖。

    德春能从一个净衣坊的小寺人,能费力爬到这个地步,是踏着先辈们的尸骨血肉上来的,也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急忙找了个理由,麻溜退下了。

    “不知道南离的鱼熟了没有?”

    刘负襄问道。

    赵北祁惬意说道:“这高台之上现如今就你我二人,刘相说话可不必遮遮掩掩的。”

    一手沏茶,又示意刘负襄坐下说话。

    “既然如此,老朽就放肆一回,楼萧这次下南离,湘王可表明了立场?”

    刘负襄坐下之后便开口提起南离郡的形势来了。

    这茶倒是不急着喝,楼萧秘密离京的消息,可瞒不过这刘黑子。

    刘负襄也颇为关心赵烨这油滑头,如果湘王能投入阵太子营中,与二殿下针锋的资本就又多了一点。

    倒也怪那二殿下也是不省心的主儿,这皇位本该立长不立嫡,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可偏偏这小的太过出息了。

    不仅这修行天赋好,还得了供奉院和大将军的支持,形势一片大好。

    反倒在外人眼里。

    这老大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天天贪图享乐,不理国事。

    赵北祁这给名字,就是老天子为了希望自己老大能有朝一日,北上祁连山,金戈铁马。

    踏破那回鹘金庭的大门。

    这老二赵邳在军中声望愈发愈高了,又是供奉院李问道的弟子。

    就连老天子也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是否要让老二上位。

    “我那叔叔离奉天还是有些远了,可骨子里这血脉相连,是斩不断的。”

    “看来殿下很有把握,其中玄妙,老朽愿倾耳细听。”

    赵北祁道:“哪有什么玄妙啊,我只不过见希颜表妹离家太久了,南离山好水好的,在父皇那二费了些力气,让楼萧送她回去探探亲。”

    “哦,竟有此事?”

    刘负襄也是感觉很意外。

    这希颜郡虽一直住在奉天府,虽是个郡主,实为质子。

    赵烨毕竟天高皇帝远,老天子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赵烨就这一个女儿,这女儿就是他的命根子。

    虽然你赵邳诚意很大,让这演武堂蒋家前去,这二家联合,赵北祁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可是这命根子在奉天,谁又会肯轻易站队?

    现在赵北祁将你的命根子还给你,

    刘负襄同时感到意外的,就是这奉天府到处都是自己的门生眼线。

    这奉天府就是谁和谁因为某些破事吵了几句,打了几架,打了多少拳,自己想知道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赵希颜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楼萧带走了。

    自己竟然不知,且赵北祁还没有与自己事先商量过这件事。

    刘负襄觉得这赵北祁有些独断独行了。

    可不是个好事。

    赵北祁见刘黑子这神情变化,立即安抚道:“事急从权,还望刘相莫要见怪才是。”

    又接着道:“我让楼萧去与那潇湘阁的春三娘打招呼,让她亲自去接。”

    “让希颜妹妹走水路回长沙府,什么时候到,论武大会就什么时候结束。”

    无论是你符锡的人也好,演武堂的人也罢。

    这论武大会从一开始,结局早已注定了。

    赵北祁手里握着赵希颜这枚棋,就能将你赵烨的军。

    刘负襄也知道那潇湘楼的春三娘和符锡二人,一直想要插手此事。

    赵北祁让春三娘将赵希颜接回来,必定可以立间二人之间的关系。

    到时候再散播些谣言,说春三娘是太子的人,到时候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先把旗子插进去再说,你赵邳到时候再想插旗的时候可晚了。

    那娶亲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作为质子,这嫁娶的权利可不由的赵烨说了算,只不过赵烨为了招引人才,所打出的噱头。

    先应下此事,日后在随便找个理由就推掉就行了。

    这油滑头的油字便是来在这里。

    刘负襄也不禁为赵北祁的手段而折服,若真以为这眼前的太子殿下是个不折不扣的执跨,日后是会吃大亏的。

    “太子深谋远虑,老朽实在佩服啊,”

    “做事就和下棋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博弈二字,有博才有弈,敢博才赢弈”

    赵北祁从容不迫说道。

    “可是就算这天大的人情送给了湘王,万一人家不领情,想跳船怎么办呢?要让赵烨完全坐在我们这艘小船之上,怕是还需要耍些手段才行。”

    刘负襄看向天上那壮阔场面,心里似乎有了谋划。

    “看来刘相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如今这东风已至,就全然交给刘相了。”

    赵北祁讲完又看朝着那紫光之处凝望了起来,总觉得这光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这时刘负襄又伸出手,指着这紫光说道:“李雪山这种天赋可不比地上的烂菜叶,我们是否要争取一下。”

    “不不不。”

    赵北祁连说三个不字,也是给这当今宰相整的有点懵。

    这李雪山初显峥嵘,正是拉拢的好机会,凭借此人,那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就算那供奉院的李问道修为在高,等待李雪山在赵北祁手里成长起来了,就可定胜负。

    “殿下这是何意?”

    “我是个俗人,修行界的事情我插手不上,不过我知道。”

    “修行界有过一个官千寻就够了,我大奉再也经不住第二个官千寻了。”

    刘负襄听到赵北祁提到官千寻,不禁想到了那道门的官千寻剑辟天门的事情来,断了天下修行者的路。

    多少大修行者,只能寿岁耗尽,坐化而归。

    这大奉皇室的禁武令便也是出自官千寻之手。

    他曾对赵家先祖说过。

    既然做了这人间帝王,便不可再当这天上仙,于是抽取了赵家的龙道气运。

    都过去几百年了,才出了赵邳这一个好苗子,不仅天下人都恨这官千寻,赵北祁更恨。

    恨他让自己修炼无门。

    这李雪山与那官千寻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是等他成长起来,这大奉好不容易有几年太平日子过,怕是又要被他闹得风雨飘摇。

    赵北祁厉声道:“所以这李雪山必须得死。”

    刘负襄也不在说什么,爱才归爱才,可是这关乎天下之事,可不是自己能干预的。

    “既然殿下已拿定了主意,我便差人去办好这个事情。”

    “这等小事何须劳烦刘相呢,既然人还在南离,就该得有南离的人来办。”

    刘负襄又习惯性捋了捋那两撇胡子。

    然后起身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道:“那老朽便先告辞了,这人年纪大了,安逸久了,就容易犯困。”

    赵北祁往桌子上敲了两下。

    刘负襄看到先前赵北祁倒给自己的茶水,先前因为谈话去了,还未沾过,现已有些凉了。

    “喝完了解解乏,再陪我杀几局。”

    刘负襄听完是苦笑不得,自己好歹也是一朝宰相。

    在皇宫里做客,还喝的是冷茶。

    说出去又有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