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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胜负

    疼痛对我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负担,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真正感受疼痛,也只有真正的疼痛能告诉我自己还活着。不过,现在我得暂时把它抛下以换取力量。这股力量足够我一只手撑起压在身上的巨石。察觉到我这边的动静,流雕木枯再次伸出它的触肢压在石头上,试图将我压制。

    “无用的挣扎。”

    力量在我的左手汇聚为实体,成为锋利的剑,穿透岩石,并将之轰成碎片。

    右臂的疼痛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力量感,久未释放的东西雀跃着,急不可待的想要开始破坏。我站了起来,斩断触肢的黑影回到我的手上,缠绕着的黑炎在刀尖上起舞,越发热烈。萦绕着死亡气息的面具戴在我的左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我也不受控制的笑了。

    “开始我们的掠夺吧。”我将刀指向流雕木枯,“你,是第一个。”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的控制权似乎也并不在我自己的手里。高速的运动也使我很难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眼前略过的又是什么,只能隐约看出暗绿色的触肢被斩断的时流出来的白色液体,瞬间就被黑炎覆盖,这些无法扑灭的火焰迫使流雕木枯放弃了一根又一根的触肢,但它同时也在不断的从伸出新的加以代替,这样不断的你来我往,似乎不分高下。但再强的再生能力也是有穷尽的,流雕木枯庞大的身躯在不断的消耗中变得越来越小。它似乎也意识到形势对自己不利,视线中那个逐渐缩小的模糊的影子开始动摇,而当它有所行动的时候,即为打破僵局的时机。

    再次斩落身旁的触肢,我冲向流雕木枯,距离迅速缩短,聚拢过来的触肢自然也变得格外密集,又一次将我逼退。流雕木枯的速度比我慢得多,我一直占据着主动。但这一次我还没在它的攻击范围外站稳脚跟,密集的攻击马上就压了过来,这不寻常的速度使我意识到打破僵局的时刻已经到了,接下来就看谁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我立刻迎着密集的触肢冲了上去,这样免不了会被击中,不过这些东西虽然声势骇人但实际威力十分有限,并不足以击破覆盖在我身体表面黑炎层。冲破这一片密集的触肢,一刀劈开那个背后的源头,黑炎瞬间将之吞噬。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它太小了,并不是流雕木枯的真身,只是一个拥有一定再生能力的分体。

    然而这里只剩下遍地残枝,全然没有活物的影子,难道让它逃掉了?

    不,在下面!

    我一个后撤步躲开从土中刺出的触肢,然后往地上轰了一拳,试图将它逼出来,但是却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原来我用的是右手,骨折的手臂没办法发挥出足够的力量。我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震碎的声音,但愿不是我的骨头。当我打算再补上一脚的时候,它完全从土里窜了出来,疯一样的扑向我,打算再奋力一搏。如此近的距离,我勉强挥出一刀将它击退,再将其他触肢砍掉以争取足够的挥刀空间。它已经是穷途末路,勉强再次伸出最后的触肢,而我已经完成了蓄力。

    这一次格外有力的挥砍,终于将它斩落。

    萦绕在我身旁的黑炎消散,面具也消失了,疼痛再次从右臂传来,比先前要重得多。失去痛感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这会让人忽视自己身上的伤而误判形势。

    头有些晕,不过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这次使用它的时间并不长,程度也不深。它指的自然就是那个面具,吉拉拉莫的面具。至于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有一次我醒过来,发现面具不见了。后来,当我需要使用力量的时候,它就会出现,满足我的需求。现在我已经学会自主的使用它了。不过代价也是很明显的,我的意识会变得模糊,而且因为感觉不到疼痛,事后往往伤的不轻。

    我回头看了看章文仲,他已经爬起来了,找了个可以倚靠的地方坐着,对自己的伤进行了一些处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方面我不见得比他懂得更多。

    “能动么?”我问他。如果他不能自己走路的话,我就把他扔在这里,再下山找人让他们把他抬回去。

    “哈,死不了。”他说,“解决了?”

    我不回答,而是转身看向这一片狼藉的战场。如果它还活着,还能再偷袭我一次的话,我一定要把它剁成碎末,然后烧的渣都不剩。不过这倒也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提醒我们的人是谁?

    “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哦?是了,那个声音。”章文仲想站起来,但是还是放弃了,接着说:“不过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

    “嗯哼。”我不置可否。

    这时,那些流雕木枯被烧焦的残骸似乎有一丝动静。以防万一,我还是上去检查了一下。只是一段不起眼的残枝,然而在我蹲下的时候,左后肩传来轻微的刺痛。我本来没放在心上。正要起身,半边身体却都麻木了,几乎动弹不得。

    是毒么?该死,怎么没完没了了!

    我闭上眼睛打算再次唤醒面具,麻木的感觉却很快消失了。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没有任何的异样的感觉。难道只是我的错觉么?

    “怎么了么?”章文仲问道,语气还有点着急,毕竟也是吃尽了没完没了的“复活”的苦头。

    “没什么。”应该只是我的错觉。

    闻言,他松了一口气,刚提起来的一点精神很快就消散了。伤痛和过度的劳累已经耗尽了这位驱邪师的精力。他靠在树上,勉强维持着一个还算体面的姿势,虽然在我看来这个样子有些滑稽,但我也懒得理会他。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等拿到赏金,就又可以不用工作了!哦,对了,到时候还得把地给退了。啧,急着提这些麻烦事干什么。回去先吃一顿好的,再好好睡一觉。

    “小姐,”章文仲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魏灵均。”我顺嘴就回答了,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

    “魏灵均……”他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遍,接着说:“灵均小姐,救命之恩,章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难处,尽管到柬川县章家来找我,章某一定全力相助。”

    以他现在这副狼狈虚弱的模样来说这些话,实在是相当没有说服力。不过,倒也还……挺可爱的?

    “呵呵,”我笑了笑,难得心情好,便接过他的话来,说:“那就做好准备吧,说不定我会把你讹的倾家荡产。”

    “你还能走路么?”我问他,差不多该回去了。

    “有点困难,还是算了吧。”章文仲并没有试着站起来,看来他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现在狼狈的状态了。看着我一副要走的样子,他开口道:“不如在这里等等吧,我父亲肯定会派人来找我的。你也受了伤,这段山路不好走。灵均小姐也是柬川县人么?”

    “怎么,这么担心被我丢在这里?”

    章文仲倒也不掩饰,笑道:“难道我还敢奢求灵均小姐把我背回去么?”

    “这当然不可能。”我说,“不过我倒是很乐于把你丢在这里,自己回去。”

    章文仲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不,你得留下来。”

    “哦?给我一个理由。”

    章文仲并不急着回答,反而问道:“灵均小姐是为了赏金来的么?”见我点头,他接着说:“这就是了。能证明是你解决掉赏金目标的只有我一人。但你要是把我丢下,我能不能为你作证,可就难说了。”

    糟糕,有点得意忘形了,刚才应该否认的。耍流氓啊这是!

    我不动声色的说:“什么意思?”

    “这就要看灵均小姐是怎么理解的了。”章文仲故作轻松的说。我眯着眼睛看着他,这并不是什么友好的眼神。现在惹恼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的确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会动刀的人。章文仲大概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赶紧接着说:

    “何必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呢,哈哈。”他笑的十分勉强,“灵均小姐不要误会,章某只是想暂时请你保护在下的安全,毕竟现在的我可是毫无反抗能力,万一再来头什么野兽,我可就命丧黄泉了。当然,在下不会白耽误灵均小姐的时间。回去之后,章某一定为小姐准备一份丰厚的酬劳。”

    如他所言,他死了,自然没有人能为我证明。当然,我可不相信他真的只是这个意思。章文仲的确是个聪明人,给自己留了回旋的余地。不过我也该见好就收了,不然说不定他真的会赖账耍流氓。毕竟作为带队的驱邪师,他的话可比我有说服力得多。

    “好吧,我接受了。”

    救援的队伍将近天黑才找到这里,据说是迷路了几次。领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严肃而有威严。从他与章文仲的对话来看,他应该就是章文仲的父亲,名叫章成化的。

    我就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是什么坏事,但未免太吵闹了。不过,如果他们来到这里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的话,估计会更吵闹吧,哭天喊地也说不定?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