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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珠投暗

    那紫衣青面的道士真的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救活了绿珠,出关那天整个重紫宫风云变幻。

    皇帝祁高帜是期待到踮起脚尖的,祁欢远远的看着他,只觉得这样污浊不堪的灵魂竟然获得了这样一副好皮囊,他皮肤白皙,高鼻深目,高大英俊,祁氏的血统源于鲜卑族,可同时流在血液浸入骨髓的还有暴虐和凶残。

    他亲爹这副绝美的相貌因为色欲和暴戾显得十分恶心。

    心思莫测戴着假笑面具的是他爹庞大的后宫团队,皇后拓跋氏高额宽颐,虽不是绝美,可一看就是统御六宫的好手。

    余下嫔妃各怀心事,暗暗嗤之以鼻者重,对于这大梁第一美人的头衔都觉得言过其实。

    还有一股前朝的势力,心里认定绿珠是个祸水,但她也不过是个旧梁的俘虏,于是诸臣袖手只当绿珠是个玩物,纷纷作壁上观。

    直到宫门打开的一刹那,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形体的祁欢很想冲过去把那种倾国倾城的脸盖住。可他做不到,那样的美仿佛是初开的昙花蓦然间毫无遮掩的暴露在风刀霜剑之中。

    “果真是人间绝色啊!”祁高帜不由得搓手赞叹。

    可下一秒绿珠却露出了单纯的笑脸,一挥袖拂落了发髻上的珠冠,一头乌发散了下来,她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跑进人群,来回穿梭,伸手就拽下地上的野花就戴在头上。

    她疯了,道士吴心救回来的不过是个痴美人。

    可祁高帜不在乎,他只要得到眼前美色的唯一想法。

    拓跋皇后沉沉的笑了,“果然是个难得的绝色,既然陛下喜欢,她又像个蝴蝶儿似的喜欢飞来飞去,便封个蝶妃吧。”

    眼看着皇帝不顾形象的将绿珠打横抱起,匆匆离去。拓跋皇后沉如暮鼓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蝶妃身体有疾,不必记內宫起居注!亦不必受印造册!”

    众人鸦雀无声,不必受印造册,那蝶妃不过就是一个新鲜的玩物,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在重紫宫,真的成了一只纤弱易碎的蝴蝶。

    祁欢感觉自己有些发抖。

    痴呆美人绿珠受宠了一年,本来一个玩物并不碍着众人的眼,谁想到绿珠竟然一朝有孕,还顺顺利利的生下了九皇子祁欢。

    众人又坐不住了,皇储之争不可小觑,拓跋皇后身边有长子太子祁祥,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她很快安排了两位西域身怀异术的美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耽于美色的皇帝迷住了心窍。

    第二步,蝶妃不是人,本是妖魅的流言如同喷薄的激流一般流遍了整个上元大都。百姓们听说那害人不浅的蝶妃竟然是个妖,还产下妖孩儿,更是民情激愤。

    这个时候已成了国师的吴心道人也在皇后的授意之下出现。

    他对皇帝说“魅终究是魅,产子之后,妖性突显,只怕不是吉兆,终究我大荒的天下要紧,何愁美人焉?”

    被西域美人销魂蚀骨的皇帝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只吩咐道“既是国师所言,就将她与逆子关起来就是,后庭里有一处缚灵塔,乃是先祖镇妖所造,就将她们母子即刻带去吧!”

    “陛下圣明,此安排再合适不过,乃是天下万民之福!”

    吴心那带着獠牙的笑意,让祁欢想捏紧自己的拳头,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他又看到一些片段,他娘亲是如何疯疯癫癫的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本能似的往嘴里塞满那些馊了的饭菜。

    他风寒发热,他娘亲把手插进雪地里,冻得通红再给他降温。

    直到他能自己走自己跑了,她的疯癫才又更重了一些。

    然后所有的画面消失了,有一瞬间静得只能听到祁欢自己的心跳。他觉得那黑暗是冰凉的深海,可真的包围住他之后,才觉得温暖柔软。

    淙淙的琴声像流水一般抚平了祁欢的情绪,他沉沉的睡在床上,床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正是晏晏和神思清明的绿珠。

    晏晏将琴放好,看着对面的绿珠道,“你可思量清楚了?不再见他一面?”

    绿珠看着床上的孩子,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沉默半晌,她稳住声音道:“也不必再相见了,就当我们母子没有缘分吧。”

    晏晏眉梢一挑:“倒真的是母子了,一样的倔强,我本不是一个婆婆妈妈喜欢劝人三思而后行的人,不过我还是想提一句,你若是做了这个决定,便没有什么日后了,此刻便是你们最后一面。”

    绿珠抓了几下自己麻布片的裙子,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随后她定定的盯住晏晏,“这孩子没什么好,性子如他生父那般暴虐,如今看来又多了一些阴狠的计谋,若是来日不得斧正,只怕又是一个祸害江山的东西,但他必定有一些部分是像我的,若是可以,求你照看他一些,好吗?”

    “虽非我愿,但是,好的。”

    “你这样说,我便信你。若是他还听劝,便请你多费心吧,我亦无所报偿你,若是他终究是像我的,此生便必不会负你,若是他改不了,便随你处置,以绝后患。”

    “你在怜惜大荒的江山吗?这里明明毁了你,那些百姓也把你逼上绝路,你还要替他们设想?”

    “草木烧我,可草木无辜,火也无辜,终究人也无辜,不过是万物因势利导而已,赫赫大梁终成旧梁,大荒诸人轻我辱我,我能说我毫无罪责吗?”绿珠提起大梁又一次流露久久不能释怀的痛苦。

    “你能想透这些,可见苦也吃够了,”晏晏也看了一眼睡着时天真可爱的祁欢,挑了挑眉,“罢了,我虽不介意谁人负我不负,便答应了你就是。”

    烛影摇摇,快天明时,铆足了劲迸发一般爆了灯花。

    九年来,什么西域妖姬,名门娇女,甚至大都名妓,祁高帜都尝试过了,他甚至还任性的封了一名屠户家的女儿做贵妃。

    低门小户的女儿平素泼辣跋扈,可真到了床帏之欢时又能尽情承欢无所不至,可是年过半百久浸花丛的老皇帝明显力不从心,面对年轻热情的爱妃经常无力招架。

    所以最近皇帝经常去的去处,一处是吴心在宫中的道观,另一处则是扶云亭,他在此喝酒吃丹药看歌舞,乐得逍遥自在。

    今日更是觉得新炼制的弹药很好,不由得多吃了两粒,眼前便虚飘飘雾朦朦,好似到了天宫一般。

    这时,一位淡绿色衣裙的女子飘飘而来,见了皇帝倒吃了一惊,转身欲走。

    祁高帜却一眼认出了眼前的美人,只觉得多年未见,依旧风露清愁,天姿绝色,倒比初见时还美上三分。

    淫心忽起,若火烧旧宅、进而难,退而难,只能燎燎焚心一般。

    “蝶妃!是朕的蝶妃!”他上前就要抓美人的衣袖,却扑了一个空。

    美人眼中似怨还嗔,甩了一下袖子,又掩住脸似低泣状。

    “美人何故悲伤?你哭得寡人的心都碎了.爱妃为何到此处啊?”

    “陛下还记得妾?九年不见陛下一语关切,只疑心妾是妖精,难道当年宫楼之下,许妾皇后之位的人不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