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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万寿辰3

    锦毛火鼠是一种只存在于经卷文献中的动物,生长在浮沉不定的东海瀛洲中,皮毛赤红切伴有朝霞般的光彩,若是得到火鼠的皮毛,冬日可抵严寒冰封,战时能避刀枪剑戟,是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人间至宝。

    太子的笑容几乎和这火鼠裘一般闪着光彩,这样的礼物,别说直接碾压了他兄弟们什么南海珊瑚树,金箔描画的万里江山图,只怕纵横到前朝,也没有哪位皇帝得到这样一件至宝。

    他祁祥失去的,早晚会一件件都讨回来,他似漫不经心的看了祁欢一眼,那眼中暗藏的毒箭却被对方清晰的看在眼中。

    御座上的祁高帜自然非常激动,他自然也没有见过真实的火鼠裘,正等着宫人将裘皮呈上来细看。

    满口夸赞道,“太子有心了,到底年长稳重,待寡人亦是至孝。”

    便有太子一党的臣工凑趣道“太子至孝,乃是天下之福,陛下得此至宝,可护佑龙体,千秋万岁,乃是我大荒之福祉啊!”

    大臣们声情并茂,感动了自己还留下了眼泪,惹得众多大臣都眼泪汪汪,与万寿节的场面颇有违和。

    引得九殿下又不由得想要捂着嘴笑。

    太子连忙跪下身,谦卑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却听得坐在他父皇身边的九弟天真的说道,“父皇,太子哥哥带来的这件火鼠裘可真漂亮,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父皇穿上身,被这团火焰包围住,霞光万丈,必定英武神俊,犹若天人!”

    孩子的夸赞从心底有感而发,童音清扬,本应是赏心悦目的一个场面,可所有人都像脖子被切掉的鸡一般没了声响,连太子祁祥也顿时僵在原地。

    祁高帜眯着眼睛,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

    祁高帜御驾亲征灭大梁时,遇到了誓死抵抗,以梁国皇帝孟鞅为首,整个永安城军民一心,力量也是惊人,奈何终究寡不敌众,孟鞅身首异处,永安城还是落入敌手。

    为了彻底灭掉梁国军民的反抗之心,祁高帜一怒之下下令火烧永安城,全城百姓连同鸡鸭猫狗一概不留!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城中哀鸿遍野,惨叫声直冲天际,像是永安百姓最后的挣扎和诅咒。

    神奇的是祁高帜骑马路过城池之时,竟然不慎引火烧身,那火极为怪异,水泼不灭,土掩不熄,直直折磨了祁高帜一个多时辰,虽然性命无虞,缺在腰留下了一圈像是火焰纹路的伤疤,不时便会疼痛,且无可缓解,倒是导致他更加暴躁无常,凶残狠戾。

    从此之后似乎火成了他的克星,前朝后宫皆有耳闻,心知他必是在永安城一役中遭了报应,于是关于皇帝的怪病也都讳莫如深。

    如今这太子用心呈上来火鼠裘可不就像是一团猩红的火焰,看起来要完全吞噬他吗?

    祁高帜心头大怒,双目都赤红了起来,太子吓得连忙跪地不起,抖如筛糠,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这个逆子!”祁高帜站起身,将桌上的酒菜一盘接一盘的砸到太子身上。很快太子的额角都见了鲜血,见皇帝大怒,众人连忙都跪倒在地,求万岁息怒,场面更加不像是一个万寿宴该有的样子。

    祁欢跪在皇帝的脚边,近距离的感受他像个怪兽一样疯狂的举动,深觉自己的这个姿势很好,可以隐藏笑意。

    “陛下息怒!”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祁高帜动作一缓,一个靛青脸着紫袍的道士走上了大殿,厚厚的嘴唇也没有能包裹住嘴里的獠牙。

    正是当今的国师吴心,祁欢心中一凛,想起母亲的半生凄苦都是拜此人所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陛下可不要误会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孝心啊!”在所有人的噤若寒蝉中,吴心对于皇帝的把控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从前他摆明立场站在拓跋皇后身边,自然依旧算是太子一党。

    祁欢扯起冷笑,他当然会选择太子,因为选择傀儡自然要选一个最愚蠢的。

    “国师有何见地?”祁高帜虽然依旧口气不善,可终究也镇静下来了。

    “殿下献上火鼠裘是另有妙用的,”吴心笑呵呵的扶起了狼狈的太子,“贫道闻得火鼠裘穿在身上可避万里严寒和刀枪剑戟,若是不穿在身上呢。”

    吴心拉了一句长声,“将其烧成粉末却可医治——奇难杂症。”

    祁高帜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隐疾,连忙探身问道,“国师所说,这火鼠裘是可以医治寡人的?”

    “自然可以,陛下连年征战,所向披靡,引得火神也嫉妒不已,是以纹了烈火经帛在陛下身上,如今有了这火鼠裘便可以去掉火神的咒术。”

    祁欢终于见识了这舌灿莲花的吴心,是如何凭借着一张嘴将黑白颠倒,世事翻转的,什么烈火经帛?那是屠城的业障!

    可是祁高帜自然听进去了,一想到能解决自己经年的苦楚,还顾得了什么?“既然如此,那就请国师为寡人将这火鼠裘制成灵药吧!以结寡人心头之苦。”

    “陛下,只是这火鼠裘,还需要一味药引,这味药引又是世所罕见,及其珍贵的,贫道又不知当讲不当讲。”吴心一甩袖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连獠牙都露了出来,显得极为可怖。

    祁欢莫名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那吴心的眼神便看向他。

    祁高帜还疑惑道,“国师为何看着九皇儿?那药引莫不是九皇儿才有?”

    “陛下圣明!”吴心的笑和狞笑完全没有区别,他伸手一指,紫黑色的指甲邪恶的对准了祁欢,“火鼠裘,要配着十龄之下幼龙之血一起调配,炼制一年,方才得世间至灵之药。”

    大殿上的气氛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弯,刚才还是九皇子的一句话将太子钉在原地,这吴心道人的出现又顿时扭转了乾坤,将九皇子置于死地。

    幼龙之血,幼龙能有多少血?炼制一年,多少血也是个死而已。

    余贵妃见祁高帜看向九皇子的眼神充满了矛盾,也心知他还惦念着那妖精一般的绿珠,可是祁高帜永远是祁高帜,他怎会用自己的姓名爱护一个女人和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于是她袅袅走过来,轻轻下拜,声音竟轻松的浮上丝丝哽咽,“陛下的龙体是天下第一要事,只恨臣妾和四殿下不能做这个药引,不然臣妾和四殿下一定全力以赴!”

    余贵妃这话极为厉害,四皇子祁禄连忙跪下,满口真挚“父皇,国师,不若用儿臣的血试试吧,九弟年幼,又曾吃了许多苦,儿臣腆为兄长许多年,如今愿代替九弟做父皇的药引!”

    “哎,四殿下有心了,可年龄超过了。”吴心只用眼睛看着祁欢,像是一只鳄鱼看着落在嘴边的白兔,恶毒的玩味着,想看看那个白痴美人的孩子,究竟怎么死在自己的指爪之下。

    四皇子的狠更在其母之上,如今推波助流,若是祁欢拒绝,那就是想自己一人偷生安享富贵,心中没有君父了。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祁欢身上,那些目光没有一丝丝善意和温暖,就如同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样,只是他们现在更近了一步,磨刀嚯嚯,想着每人一刀来凌迟掉这个不该存在九皇子。

    这就是大荒国,他的家,祁欢想笑,即便是今日死在这里,他也想要笑着死,他刚要说话,突然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陛下三思!”只见一个文臣模样的男子出列而站,他相貌清俊不凡,眉宇间流淌着浩然正气。

    “崔仙,你要说什么?”皇帝看着这位四品翰林学士。

    “陛下,臣饱读诗书,从未听过这般离谱的药引!九皇子是陛下的亲生子,难道陛下轻易要答应这种毫无根据的要求,日后若是此药无用,那陛下如何面对无辜逝去的九皇子?”

    翰林崔仙正气凛然,他年少有为,出身四世三公的大家族,没想到他竟然敢于犯言直谏,只为一个没根没基的小皇子。

    余贵妃一对丹凤眼一立,立刻变成一个极为刻薄的面相,“崔仙,你大胆!你竟将陛下的龙体至于不顾,是何时,你搭上了九皇子这条船?难道为了权势不顾你崔氏的全族命脉吗?”

    “崔仙自幼熟读经史,三纲五常,天地君亲,仙比任何人都懂,如今只怕陛下一叶障目,日后悔之晚矣!”

    崔仙当殿而立,卓尔不群,似满堂恶鬼抵不住一道天光。

    一声声若黄钟大吕之音,可如何能震醒昏聩到骨子里的祁高帜呢?

    他看向祁欢的眼神,有衡量,有惋惜,有取舍,最后全部都化为孤注一掷的舍。

    正待他一挥手想要下令之时,大殿之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清越温柔,似天籁之音通达天地。

    “啊,我听闻用这火鼠裘一年才能成药吗?也太慢了。”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一个穿素色道服的少女款款走来,身上不富丽堂皇,却似闪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她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说道,

    “既然陛下忧患这烈火经帛,我替陛下立时解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