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暗恋
早会之后与下课时间的短暂宁静，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明显。
“锦户部长拿到了冠军！”
“哎——已经无法想象锦户部长拿不到冠军的场景了。”
神宫司生花笑得极其灿烂，与有荣焉。
“啊，那天的直播看了吗。”
“嗯？”
“锦户部长说有男朋友了。”
“？”
男生们忽然不说话了，只有书本轻轻翻页的声音在教室里脆响。
过了一会，他们忽然像村田一样变得多愁兴叹起来。
“所以说，爱恋会消失对吗。”
桑原突然想起来了恋爱同好会，那里面好像没有将锦户织月作为暗恋对象的家伙。
——可能是被锦户织月筛选过了吧。
毕竟观察暗恋自己的人这种事……总感觉会给双方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放课后，桑原来到社团大楼，思考要先去弹奏部还是先去恋爱同好会。
这两个部活教室就在隔壁。
桑原想起来上次刚出门就被荣仓绫为难的场景。
“如何让自己追求到她”
——莫名其妙的家伙。
前方传来悠悠的弹奏声，吉他可以通过改变品丝来改变调子，桑原熟练之后，可以听出来变调夹大概在哪个品格。
刚开始弹奏得相当快，有嘈嘈切切之感，后又变得悠缓，像是淫雨初霁。
然后桑原决定了，那就去池边。
说不上来为什么，因为他忽然想起来，台风天过后的鲤鱼怎么样了。
台风会造成水温降低，溶氧变少等，总之鲤鱼大概很不好受。
被叫作“青い池”的池子边斜地生长着柳树，一地败叶在极端的天气里凋零，有些飘进池子里，如扁舟航行。
桑原蹲下身子，台风将湖水搅得脏兮兮的，上面漂浮着尘埃，桑原只看得清水底影影绰绰的鱼的影子。
桑原笑了。
只是飘浮着藻叶蜉蝣什么的，问题不大，如果飘着鱼，那就是出问题了。
“桑原君。”
桑原倏忽看见湖中的倒影多出来一个人。
突然出现的少女让桑原吓了一个趔趄，他下意识想站起身，却因为在斜着的河堤上重心不稳，双手如螺旋桨一样在空中抡了几圈，差点没摔下去。
桑原出了一口气，险些重蹈村田的覆辙。
“哈哈哈~”少女松开抓住桑原衬衫的手。
“什么啊……不要老想着偷袭别人啊。”桑原感到很无语。
总是像个忍者一样神出鬼没，你是个剑客，是个武士，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点！这样可一点都不好玩啊！锦户部长！
桑原觉得她大概是存心要吓唬自己，特地压低了足音，否则自己不至于什么都没察觉就被偷袭。
“抱歉啦——”
锦户织月慢慢地坐下来，看着平静的潭面。
“现在是社活时间吧。”桑原觉得至少在当下，这个学校里比自己悠闲的人应该不多。
“嗯。”
“哈，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嗯。”锦户织月伸出手摸鱼，在折射原理下，手被折叠了一截，在水中的那部分属于全鱼类。
——所以什么都不干就到这摸鱼来了？
桑原暗暗咋舌。
“少了好多。”锦户织月喃喃地。
“鱼？”
日光下澈，整个池子忽然变得通透，连带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层尘埃也被光发散，似乎是那些生灵飘荡过的痕迹。
那些吐着泡泡的游鱼，就算细看也感受不出数量的盈亏。
“也许，他们溯洄到了江河之中呢。”
“噗——桑原君，这是池子啊。”锦户织月笑了。
“活鱼逆流直上，死鱼随波逐流，”桑原认真说道，“我更愿意相信他们选择了更自由的港湾，毕竟不会有什么东西会凭空消失。”
“死鱼浮出水面。”锦户织月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嗯？”
锦户织月释怀地叹了口气，刚才摸鱼倒是把手上的泥给搓干净了。
泥沙悬浮在水中，变成水下的烟尘飘散，花鲤鱼张嘴吞吐着锦户织月的食指。
‘朋友，好吃’桑原觉得这很地狱笑话。
“桑原君——交给你的暗恋报告——”
“抱歉，太多了，到现在都没有看完。”
“真的？”
“嗯？真的啊，骗你干嘛。”
“那，那填了多少？”
“一半吧。”
“那……觉得怎么样？”
“嗯？就是呃，挺感人的。”
“是吗，哈哈——那就好，现在还给我吧。”锦户织月拍了拍手，甩干了水迹。
“谁会把这玩意带身边，你自己去找神宫司秘书吧。她现在大概在那里工作，呃，不对——她大概不太想见到你，不过好在会有一个不会说话的狐狸小姐可以帮你分担工作。”
整蛊的后果——自己承担哈，毕竟神宫司生花和自己呆久了，脑子不傻。
“……”锦户织月摆出可怜的表情，“确实如此，桑原君就继续接替我坐镇恋爱同好会吧。”
“那我可不要。”
“就几天！因为比赛，剑道部那边我忙得抽不开身。”
……原来是这件事啊……
桑原思忖了半晌，绕着池子走了一圈，重温了一遍村田走过的路，最后踱步回到锦户织月面前，缓缓道：“好吧。”
主要是，村田和堀口的事情没解决。
“早点答应啊卖什么关子嘛！”锦户织月看着手腕上的表针，站起来，“完了完了！再不去剑道部就要被督导训了！回见。”
桑原看着飞奔而去的少女，总感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
既然这样，桑原还是不得不回去恋爱同好会。
“桑原大人？”神宫司生花抬起戴着假面的脸。
“刚才有人来咨询吗。”桑原将门给半掩上。
那些各怀心思踏入这扇门的家伙们，一种是真的有所困惑，一种则是来发牢骚，面对前者，桑原可以庖丁解牛般地揣测出他们的心思，面对后者，也能靠精湛的话术把他们忽悠瘸了。
总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至于实际如何，这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吧！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神棍了。
那么，神宫司生花，就是神棍旁边跳着大舞、且深受流毒的祭司。
“这段时间倒是没什么人啦……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宫司生花面具后的声音闷闷的。
“那就好。”他和锦户部长两个老神玩忽职守一起摸鱼这件事，让他觉得还挺愧疚的。
“大概是因为刚过完周末。”桑原拉来钢管椅，坐在正位。
“诶？”神宫司生花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还没从‘游戏’，‘购物逛街’中缓过来的家伙们，他们暂时还不想谈情说爱，”桑原用一旁的保温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贤者时刻，不对不对，举个恰当点的例子——呃，小橘的发情期过了？”
“……”神宫司生花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抽了一下，“人和动物不能一概而论吧……”
“是如此，”桑原抿了口温水，想起来了三年生的生物书上的知识，“但广义上来说，人也是动物，放在茹毛饮血的原始时期，人类的祖先与这些动物都一样，遵从着生物本性，生存为了繁衍，繁衍为了生存——这是自然的本能，也是原始的传承。”
“猿人……”神宫司生花在面具后的脸忽然涨得通红，“才不是。”
“是是是，我们都是开化的人类，”桑原笑了声，“脱离简单的繁衍的需求，但也得承认恋爱是种价值和情感的交换，这时候，人在有需要的时候会选择爱恋，就比如说多愁善感的时候，或者兴奋的时候，嗯……毕竟寻欢作乐这一点，也是符合生物本能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浪漫的事情吗……”神宫司生花的语气里不无失望。
她觉得“恋爱”这种东西，她更愿意相信那是造物主将灵魂相连接的神奇创造，而不是荷尔蒙一拍即合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说的很对啊，”桑原头往后仰，“所以现在我逐渐理解了那些一见钟情的爱恋了，‘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上她’——我之前还觉得很荒谬，觉得那样的爱恋太草率了，甚至觉得那些人是包装自己的‘颜狗’。”
“——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因为内心里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你在脑袋里构想的一个虚影，忽然在某天午后小憩，抬起眼看到她的那一刻，那虚影便被填上了色彩，便有了实体，再也挥之不去。那就是命中注定，生物本能决定的：那个人就是唯一。”
“你会因为她的轻笑恋上她的唇，会因为她的嗔怒恋上她的眉，以至于最后爱上她整个人，然后你向自己宣布：‘决定了，我喜欢她’。”
“美好的——暗恋呢。”神宫司生花呆愣住，喃喃自语。
现在的桑原，头发和轮廓全都沐浴在斜着的光芒里，染上了神性的色彩。
“咚咚咚——”
“请进。”
神宫司生花坠回现实。
“桑原桑——”
来者是高桥政昭。
桑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桑原桑！你说的太有用了！”高桥政昭一进门就朝房间里面扯嗓子，兴奋得像是中了彩票。
“看你的表情，是成功了。”
“是的，多亏了桑原兄的指点，”高桥政昭洋洋得意，“‘男闺蜜’，亏你想得出来！”
桑原咳嗽一声，暗自腹诽，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啊。
“她虽然犹豫了很久，但还是说‘高桥’是很重要的人，觉得没问题。”
“……”桑原尴尬一笑，“道谢就不用了，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自己只是转变了一个话术，没想到真就空手套白狼了，颇感受之有愧。
看着对方高兴的样子，桑原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男闺蜜”残酷的真相了。
“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桑原还是觉得，这不取决于高桥政昭，当然更不取决于他，主要是看渡辺的态度……他还能说什么？对方要是和别的男生好上了，那作为男闺蜜的你就垂帘听政，等哪天她空虚了就长驱直入，入主正宫？
“咳，是这样的——你现在就是保持一个观望的姿态，毕竟作为闺蜜，并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你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亲密，比如可以一起走在路上，相信我，舆论会帮你的忙，但有的地方也需要划清界限，比如说消费什么的，你不能总是太被动——这是‘闺蜜’之精髓。”
“好！我必牢记于心。”得到圣箴的高桥政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桑原叹了口气，他觉得比起孤注一掷的爱情，学会及时止损是聪明人的选择。
“好开心的样子……”神宫司生花在纸上做记录。
“人啊，真是情感用事的生物……”
“同意。”
……
中午很闲适，也应了桑原所说的，烦躁的天气与周一，大家似乎都不太热衷于谈情说爱，除了高桥是来分享喜悦外，大中午再没有人推开这扇门进来。
桑原从坐位上站起来，神宫司生花也会意地站起来，给桑原让出道。
同好会的活动室充其量就是废弃的小房间，没成立之前，这里面狭小逼仄，是小情侣的领地。
桑原想，这也算一种传承了。
摆下一张桌子大概就是它的极限了。
“你先走吧。”桑原觉得她总喜欢站在一旁，然后等自己先走再跟在自己背后这一点，让他怪不自在。
“好吧。”神宫司生花迈着内八的步子，在出门之前，将假面收好，拉着门把，怯怯地往后看了一眼。
桑原对她一笑，将灯给按灭，示意她：走吧。
然后自己也紧跟其后地迈步出去。
刚走出去两步，桑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折返过身，将桌案上那一沓“暗恋观察报告”给收好。
放在桌子上磕两下，从纸堆露出一张崭新的报告表，软趴趴地飘到桌案上。
太阳从窗檐缝隙里漏进来，刚好照亮了那案几上的白纸黑字。
“桑原大人？”外面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桑原站在原地，夹住光芒的指缝微微颤抖。
“恋爱观察报告”
“神宫司生花：女：A102：……”
“锦户部长拿到了冠军！”
“哎——已经无法想象锦户部长拿不到冠军的场景了。”
神宫司生花笑得极其灿烂，与有荣焉。
“啊，那天的直播看了吗。”
“嗯？”
“锦户部长说有男朋友了。”
“？”
男生们忽然不说话了，只有书本轻轻翻页的声音在教室里脆响。
过了一会，他们忽然像村田一样变得多愁兴叹起来。
“所以说，爱恋会消失对吗。”
桑原突然想起来了恋爱同好会，那里面好像没有将锦户织月作为暗恋对象的家伙。
——可能是被锦户织月筛选过了吧。
毕竟观察暗恋自己的人这种事……总感觉会给双方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放课后，桑原来到社团大楼，思考要先去弹奏部还是先去恋爱同好会。
这两个部活教室就在隔壁。
桑原想起来上次刚出门就被荣仓绫为难的场景。
“如何让自己追求到她”
——莫名其妙的家伙。
前方传来悠悠的弹奏声，吉他可以通过改变品丝来改变调子，桑原熟练之后，可以听出来变调夹大概在哪个品格。
刚开始弹奏得相当快，有嘈嘈切切之感，后又变得悠缓，像是淫雨初霁。
然后桑原决定了，那就去池边。
说不上来为什么，因为他忽然想起来，台风天过后的鲤鱼怎么样了。
台风会造成水温降低，溶氧变少等，总之鲤鱼大概很不好受。
被叫作“青い池”的池子边斜地生长着柳树，一地败叶在极端的天气里凋零，有些飘进池子里，如扁舟航行。
桑原蹲下身子，台风将湖水搅得脏兮兮的，上面漂浮着尘埃，桑原只看得清水底影影绰绰的鱼的影子。
桑原笑了。
只是飘浮着藻叶蜉蝣什么的，问题不大，如果飘着鱼，那就是出问题了。
“桑原君。”
桑原倏忽看见湖中的倒影多出来一个人。
突然出现的少女让桑原吓了一个趔趄，他下意识想站起身，却因为在斜着的河堤上重心不稳，双手如螺旋桨一样在空中抡了几圈，差点没摔下去。
桑原出了一口气，险些重蹈村田的覆辙。
“哈哈哈~”少女松开抓住桑原衬衫的手。
“什么啊……不要老想着偷袭别人啊。”桑原感到很无语。
总是像个忍者一样神出鬼没，你是个剑客，是个武士，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点！这样可一点都不好玩啊！锦户部长！
桑原觉得她大概是存心要吓唬自己，特地压低了足音，否则自己不至于什么都没察觉就被偷袭。
“抱歉啦——”
锦户织月慢慢地坐下来，看着平静的潭面。
“现在是社活时间吧。”桑原觉得至少在当下，这个学校里比自己悠闲的人应该不多。
“嗯。”
“哈，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嗯。”锦户织月伸出手摸鱼，在折射原理下，手被折叠了一截，在水中的那部分属于全鱼类。
——所以什么都不干就到这摸鱼来了？
桑原暗暗咋舌。
“少了好多。”锦户织月喃喃地。
“鱼？”
日光下澈，整个池子忽然变得通透，连带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层尘埃也被光发散，似乎是那些生灵飘荡过的痕迹。
那些吐着泡泡的游鱼，就算细看也感受不出数量的盈亏。
“也许，他们溯洄到了江河之中呢。”
“噗——桑原君，这是池子啊。”锦户织月笑了。
“活鱼逆流直上，死鱼随波逐流，”桑原认真说道，“我更愿意相信他们选择了更自由的港湾，毕竟不会有什么东西会凭空消失。”
“死鱼浮出水面。”锦户织月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嗯？”
锦户织月释怀地叹了口气，刚才摸鱼倒是把手上的泥给搓干净了。
泥沙悬浮在水中，变成水下的烟尘飘散，花鲤鱼张嘴吞吐着锦户织月的食指。
‘朋友，好吃’桑原觉得这很地狱笑话。
“桑原君——交给你的暗恋报告——”
“抱歉，太多了，到现在都没有看完。”
“真的？”
“嗯？真的啊，骗你干嘛。”
“那，那填了多少？”
“一半吧。”
“那……觉得怎么样？”
“嗯？就是呃，挺感人的。”
“是吗，哈哈——那就好，现在还给我吧。”锦户织月拍了拍手，甩干了水迹。
“谁会把这玩意带身边，你自己去找神宫司秘书吧。她现在大概在那里工作，呃，不对——她大概不太想见到你，不过好在会有一个不会说话的狐狸小姐可以帮你分担工作。”
整蛊的后果——自己承担哈，毕竟神宫司生花和自己呆久了，脑子不傻。
“……”锦户织月摆出可怜的表情，“确实如此，桑原君就继续接替我坐镇恋爱同好会吧。”
“那我可不要。”
“就几天！因为比赛，剑道部那边我忙得抽不开身。”
……原来是这件事啊……
桑原思忖了半晌，绕着池子走了一圈，重温了一遍村田走过的路，最后踱步回到锦户织月面前，缓缓道：“好吧。”
主要是，村田和堀口的事情没解决。
“早点答应啊卖什么关子嘛！”锦户织月看着手腕上的表针，站起来，“完了完了！再不去剑道部就要被督导训了！回见。”
桑原看着飞奔而去的少女，总感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
既然这样，桑原还是不得不回去恋爱同好会。
“桑原大人？”神宫司生花抬起戴着假面的脸。
“刚才有人来咨询吗。”桑原将门给半掩上。
那些各怀心思踏入这扇门的家伙们，一种是真的有所困惑，一种则是来发牢骚，面对前者，桑原可以庖丁解牛般地揣测出他们的心思，面对后者，也能靠精湛的话术把他们忽悠瘸了。
总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至于实际如何，这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吧！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神棍了。
那么，神宫司生花，就是神棍旁边跳着大舞、且深受流毒的祭司。
“这段时间倒是没什么人啦……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宫司生花面具后的声音闷闷的。
“那就好。”他和锦户部长两个老神玩忽职守一起摸鱼这件事，让他觉得还挺愧疚的。
“大概是因为刚过完周末。”桑原拉来钢管椅，坐在正位。
“诶？”神宫司生花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还没从‘游戏’，‘购物逛街’中缓过来的家伙们，他们暂时还不想谈情说爱，”桑原用一旁的保温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贤者时刻，不对不对，举个恰当点的例子——呃，小橘的发情期过了？”
“……”神宫司生花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抽了一下，“人和动物不能一概而论吧……”
“是如此，”桑原抿了口温水，想起来了三年生的生物书上的知识，“但广义上来说，人也是动物，放在茹毛饮血的原始时期，人类的祖先与这些动物都一样，遵从着生物本性，生存为了繁衍，繁衍为了生存——这是自然的本能，也是原始的传承。”
“猿人……”神宫司生花在面具后的脸忽然涨得通红，“才不是。”
“是是是，我们都是开化的人类，”桑原笑了声，“脱离简单的繁衍的需求，但也得承认恋爱是种价值和情感的交换，这时候，人在有需要的时候会选择爱恋，就比如说多愁善感的时候，或者兴奋的时候，嗯……毕竟寻欢作乐这一点，也是符合生物本能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浪漫的事情吗……”神宫司生花的语气里不无失望。
她觉得“恋爱”这种东西，她更愿意相信那是造物主将灵魂相连接的神奇创造，而不是荷尔蒙一拍即合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说的很对啊，”桑原头往后仰，“所以现在我逐渐理解了那些一见钟情的爱恋了，‘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上她’——我之前还觉得很荒谬，觉得那样的爱恋太草率了，甚至觉得那些人是包装自己的‘颜狗’。”
“——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因为内心里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你在脑袋里构想的一个虚影，忽然在某天午后小憩，抬起眼看到她的那一刻，那虚影便被填上了色彩，便有了实体，再也挥之不去。那就是命中注定，生物本能决定的：那个人就是唯一。”
“你会因为她的轻笑恋上她的唇，会因为她的嗔怒恋上她的眉，以至于最后爱上她整个人，然后你向自己宣布：‘决定了，我喜欢她’。”
“美好的——暗恋呢。”神宫司生花呆愣住，喃喃自语。
现在的桑原，头发和轮廓全都沐浴在斜着的光芒里，染上了神性的色彩。
“咚咚咚——”
“请进。”
神宫司生花坠回现实。
“桑原桑——”
来者是高桥政昭。
桑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桑原桑！你说的太有用了！”高桥政昭一进门就朝房间里面扯嗓子，兴奋得像是中了彩票。
“看你的表情，是成功了。”
“是的，多亏了桑原兄的指点，”高桥政昭洋洋得意，“‘男闺蜜’，亏你想得出来！”
桑原咳嗽一声，暗自腹诽，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啊。
“她虽然犹豫了很久，但还是说‘高桥’是很重要的人，觉得没问题。”
“……”桑原尴尬一笑，“道谢就不用了，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自己只是转变了一个话术，没想到真就空手套白狼了，颇感受之有愧。
看着对方高兴的样子，桑原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男闺蜜”残酷的真相了。
“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桑原还是觉得，这不取决于高桥政昭，当然更不取决于他，主要是看渡辺的态度……他还能说什么？对方要是和别的男生好上了，那作为男闺蜜的你就垂帘听政，等哪天她空虚了就长驱直入，入主正宫？
“咳，是这样的——你现在就是保持一个观望的姿态，毕竟作为闺蜜，并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你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亲密，比如可以一起走在路上，相信我，舆论会帮你的忙，但有的地方也需要划清界限，比如说消费什么的，你不能总是太被动——这是‘闺蜜’之精髓。”
“好！我必牢记于心。”得到圣箴的高桥政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桑原叹了口气，他觉得比起孤注一掷的爱情，学会及时止损是聪明人的选择。
“好开心的样子……”神宫司生花在纸上做记录。
“人啊，真是情感用事的生物……”
“同意。”
……
中午很闲适，也应了桑原所说的，烦躁的天气与周一，大家似乎都不太热衷于谈情说爱，除了高桥是来分享喜悦外，大中午再没有人推开这扇门进来。
桑原从坐位上站起来，神宫司生花也会意地站起来，给桑原让出道。
同好会的活动室充其量就是废弃的小房间，没成立之前，这里面狭小逼仄，是小情侣的领地。
桑原想，这也算一种传承了。
摆下一张桌子大概就是它的极限了。
“你先走吧。”桑原觉得她总喜欢站在一旁，然后等自己先走再跟在自己背后这一点，让他怪不自在。
“好吧。”神宫司生花迈着内八的步子，在出门之前，将假面收好，拉着门把，怯怯地往后看了一眼。
桑原对她一笑，将灯给按灭，示意她：走吧。
然后自己也紧跟其后地迈步出去。
刚走出去两步，桑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折返过身，将桌案上那一沓“暗恋观察报告”给收好。
放在桌子上磕两下，从纸堆露出一张崭新的报告表，软趴趴地飘到桌案上。
太阳从窗檐缝隙里漏进来，刚好照亮了那案几上的白纸黑字。
“桑原大人？”外面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桑原站在原地，夹住光芒的指缝微微颤抖。
“恋爱观察报告”
“神宫司生花：女：A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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