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对薄
归乡暂缓，月娘等候府衙消息，繁花飘散间，幺娘指尖伤痕总是浮于眼前。
幺娘虽柔弱，但心思细密，如今怀有身孕，更是谨慎小心，如何会失足落水？
半个时辰后，府衙升堂，月娘见到了幺娘的夫婿，书生贺付心。
“幺娘不慎落水，小生甚是伤怀，求大人让幺娘入土为安。”
贺氏母子二人皆咬定幺娘是不慎落水，但月娘不信：
“大人，幺娘生性谨慎，不当失足落水，求大人明查。”
“你胡说，幺娘就是不慎落水的。”贺贝氏语调尖利，让人心生不适。
“肃静！”惊堂木响，贺贝氏的声音骤然停止：
“忤作，宣读验尸结果。”
“回大人，贺庄氏死于昨日酉时末（下午七点左右），身形纤瘦，身怀六甲，指尖有踩踏伤，确系溺水身亡。”
话音刚落，贺贝氏的声音再度响起：
“幺娘啊，你太不小心了，我的孙儿啊，娘这就带你回去。”
“肃静！”
月娘倾身行礼，示意有话要说。
“原告月娘，有何禀告？”
“回大人，贺付心乃幺娘入赘之婿，请忤作直称庄氏便可。”
幺娘虽已故，但任何人不得抹杀婚约事实。
“你胡说，我儿才不是。”
“去岁婚事，官府登记，乡邻尽知，贺夫人不必否认。”
“你……”贺贝氏还想辩驳，惊堂木响，终于住了嘴：
“原告月娘，庄氏溺水一案，你可还有疑虑？”
“回大人，小女请问贺夫人，昨日下弦月，酉时末，伸手不见五指，且天雨路滑，幺娘怀胎七月，缘何此时踏足井边？幺娘指尖缘何有踩踏伤？”
“贺贝氏，回答原告提问。”
“幺娘孝顺，知家中银钱不丰，接了份浣衣的活，昨日下午，幺娘身体不适，歇了两个时辰，衣衫没洗完，这才摸黑打水浣衣的。”
“幺娘指尖的伤？”
“我年岁大了，眼晴看不太清，幺娘拾豆时，我无意踩伤的。”贺贝氏干嚎一声：
“是我的错，幺娘她……，她原谅我了。”
月娘无视贺贝氏的干嚎，继续询问：
“据我所知，幺娘入京时，变卖全部家产，携带白银万两，如今不过四个月，竟需幺娘赚钱养家？”
“这……京城花销大。”
“一家三口，短短四个月，花费万两白银，当真豪气。”月娘气恼，向堂上行了一礼：
“大人，小女请查明银钱下落。”
“大人，此事与幺娘之死无关，无需详查。”贺付心插嘴，想要转移话题。
“小女怀疑，幺娘枉死与巨额银钱有关，请大人明查。”
“贺付心，禀明银钱去向。”
“回大人，小生是一名读书人，幺娘生前为我购置书籍孤本，故而银钱花费颇多。
书籍孤本皆置于家中，大人可遣人查探。”
堂上人一挥手，自有衙役从旁侧而出，查探情况。
“大人，贺氏贫寒，亦无营生，短短四个月终是花费过度。”
“幺娘待我情深意重，不拘银钱花费。”
“既家中已银钱不丰，那么贺公子以何为营生？”
“这……”贺付心一顿：
“此为家母操持，小生专注读书，实在不知。”
“贺夫人？”
“当然是幺娘浣衣了。”贺贝氏说得理所当然：
“她一商贾之女，我儿可是秀才公，自然该好好侍奉我儿。”
“贺付心乃幺娘入赘之婿。”
“嫁给我儿就是贺家的人。”
“故而，幺娘银钱也是你贺氏的？”
“当然，若不是为了钱……”
“娘。”贺付心突然打断贺贝氏的话：
“我待幺娘一片痴心。”
随即对堂上拱手行礼：
“幺娘故去，小生痛哭流涕，恳请大人允小生迎幺娘归家，入土为安。”
月娘沉默的看着贺氏母子二人的表演，不再言语。
京城宏大，常人难以探查，但府衙行事，自是便宜。
人过留痕，贺付心一个普通书生的行踪，很好查清的。
两刻钟，有衙役归来，怀中抱着数十本书籍，呈于堂上：
“大人，此是贺付心院中所有书籍。”
堂上人逐一翻阅：
“确有六册孤本，需花销极大。”
听到这话，月娘愣了一瞬，怎么可能？
“大人，既已查明，请大人允小生迎幺娘归家。”
贺付心再三请求，堂上一片沉寂。
月娘抬眸微瞥，贺付心神情轻松，嘴角上扬又迅速平复下来。
如此得意吗？
孤本……孤本……
月娘默念间，微微垂首，久远的记忆飘入脑海：
月娘，父亲说你家中有难得的孤本书籍，今日我生辰，能借给我看看吗？
月娘，月娘……
好。
旧时记忆幌然散去，月娘出声打破堂上沉寂：
“请大人将孤本赐予小女一观。”
“可。”
月娘双手接过孤本一一翻阅，熟悉的文字映入眼帘。
果然……
“大人，贺付心说谎。”月娘肯定的回禀：
“此六册孤本，乃月娘从小女家中借阅，默写而成。”
“你胡说。”贺付心神情镇定的反驳月娘的话：
“有何证据？”
“贺付心，你言书册为幺娘为你购买，我便不当知晓内容。
然这六册孤本，我少时便开始研读，如今皆可倒背如流。
如此可证，书籍并非银钱购买，幺娘银钱下落不明，你仍有嫌疑。
况且，我乃幺娘手帕交，幺娘的字迹我还是识得的。”
月娘将六册孤本重新呈上：
“大人可随意抽查。”
两相对答，分亳不差。
一刻钟后，堂上人合上书籍：
“贺付心，你有何辩解？”
“大人，可能幺娘购买的书籍正好与月娘家中的重合而已。”贺付心捏紧手心，极力表现镇静。
此时，衙役匆忙踏入堂内，随同的还有一名中年男子：
“禀大人，小人是城南千金赌坊管事钱多多。”中年男子满脸堆笑：
“上个月，贺付心共在赌坊输银万两，并欠下赌坊一万六千两白银。
东家给他一个月筹集银钱，逾期不还者，赌坊自会上门收债。
十日前，贺付心已还了万两百银，剩余六千两约定半月内还清。”
京城赌坊，大多背景深厚，对府衙虽敬但不惧，会配合府衙查案但债同样要收。
管事退下后，一名碧衣丫鬓经允许后走到月娘身侧，低声细语：
“小姐，寻到了。”
“大人，小女请另传证人。”
“传。”
幺娘虽柔弱，但心思细密，如今怀有身孕，更是谨慎小心，如何会失足落水？
半个时辰后，府衙升堂，月娘见到了幺娘的夫婿，书生贺付心。
“幺娘不慎落水，小生甚是伤怀，求大人让幺娘入土为安。”
贺氏母子二人皆咬定幺娘是不慎落水，但月娘不信：
“大人，幺娘生性谨慎，不当失足落水，求大人明查。”
“你胡说，幺娘就是不慎落水的。”贺贝氏语调尖利，让人心生不适。
“肃静！”惊堂木响，贺贝氏的声音骤然停止：
“忤作，宣读验尸结果。”
“回大人，贺庄氏死于昨日酉时末（下午七点左右），身形纤瘦，身怀六甲，指尖有踩踏伤，确系溺水身亡。”
话音刚落，贺贝氏的声音再度响起：
“幺娘啊，你太不小心了，我的孙儿啊，娘这就带你回去。”
“肃静！”
月娘倾身行礼，示意有话要说。
“原告月娘，有何禀告？”
“回大人，贺付心乃幺娘入赘之婿，请忤作直称庄氏便可。”
幺娘虽已故，但任何人不得抹杀婚约事实。
“你胡说，我儿才不是。”
“去岁婚事，官府登记，乡邻尽知，贺夫人不必否认。”
“你……”贺贝氏还想辩驳，惊堂木响，终于住了嘴：
“原告月娘，庄氏溺水一案，你可还有疑虑？”
“回大人，小女请问贺夫人，昨日下弦月，酉时末，伸手不见五指，且天雨路滑，幺娘怀胎七月，缘何此时踏足井边？幺娘指尖缘何有踩踏伤？”
“贺贝氏，回答原告提问。”
“幺娘孝顺，知家中银钱不丰，接了份浣衣的活，昨日下午，幺娘身体不适，歇了两个时辰，衣衫没洗完，这才摸黑打水浣衣的。”
“幺娘指尖的伤？”
“我年岁大了，眼晴看不太清，幺娘拾豆时，我无意踩伤的。”贺贝氏干嚎一声：
“是我的错，幺娘她……，她原谅我了。”
月娘无视贺贝氏的干嚎，继续询问：
“据我所知，幺娘入京时，变卖全部家产，携带白银万两，如今不过四个月，竟需幺娘赚钱养家？”
“这……京城花销大。”
“一家三口，短短四个月，花费万两白银，当真豪气。”月娘气恼，向堂上行了一礼：
“大人，小女请查明银钱下落。”
“大人，此事与幺娘之死无关，无需详查。”贺付心插嘴，想要转移话题。
“小女怀疑，幺娘枉死与巨额银钱有关，请大人明查。”
“贺付心，禀明银钱去向。”
“回大人，小生是一名读书人，幺娘生前为我购置书籍孤本，故而银钱花费颇多。
书籍孤本皆置于家中，大人可遣人查探。”
堂上人一挥手，自有衙役从旁侧而出，查探情况。
“大人，贺氏贫寒，亦无营生，短短四个月终是花费过度。”
“幺娘待我情深意重，不拘银钱花费。”
“既家中已银钱不丰，那么贺公子以何为营生？”
“这……”贺付心一顿：
“此为家母操持，小生专注读书，实在不知。”
“贺夫人？”
“当然是幺娘浣衣了。”贺贝氏说得理所当然：
“她一商贾之女，我儿可是秀才公，自然该好好侍奉我儿。”
“贺付心乃幺娘入赘之婿。”
“嫁给我儿就是贺家的人。”
“故而，幺娘银钱也是你贺氏的？”
“当然，若不是为了钱……”
“娘。”贺付心突然打断贺贝氏的话：
“我待幺娘一片痴心。”
随即对堂上拱手行礼：
“幺娘故去，小生痛哭流涕，恳请大人允小生迎幺娘归家，入土为安。”
月娘沉默的看着贺氏母子二人的表演，不再言语。
京城宏大，常人难以探查，但府衙行事，自是便宜。
人过留痕，贺付心一个普通书生的行踪，很好查清的。
两刻钟，有衙役归来，怀中抱着数十本书籍，呈于堂上：
“大人，此是贺付心院中所有书籍。”
堂上人逐一翻阅：
“确有六册孤本，需花销极大。”
听到这话，月娘愣了一瞬，怎么可能？
“大人，既已查明，请大人允小生迎幺娘归家。”
贺付心再三请求，堂上一片沉寂。
月娘抬眸微瞥，贺付心神情轻松，嘴角上扬又迅速平复下来。
如此得意吗？
孤本……孤本……
月娘默念间，微微垂首，久远的记忆飘入脑海：
月娘，父亲说你家中有难得的孤本书籍，今日我生辰，能借给我看看吗？
月娘，月娘……
好。
旧时记忆幌然散去，月娘出声打破堂上沉寂：
“请大人将孤本赐予小女一观。”
“可。”
月娘双手接过孤本一一翻阅，熟悉的文字映入眼帘。
果然……
“大人，贺付心说谎。”月娘肯定的回禀：
“此六册孤本，乃月娘从小女家中借阅，默写而成。”
“你胡说。”贺付心神情镇定的反驳月娘的话：
“有何证据？”
“贺付心，你言书册为幺娘为你购买，我便不当知晓内容。
然这六册孤本，我少时便开始研读，如今皆可倒背如流。
如此可证，书籍并非银钱购买，幺娘银钱下落不明，你仍有嫌疑。
况且，我乃幺娘手帕交，幺娘的字迹我还是识得的。”
月娘将六册孤本重新呈上：
“大人可随意抽查。”
两相对答，分亳不差。
一刻钟后，堂上人合上书籍：
“贺付心，你有何辩解？”
“大人，可能幺娘购买的书籍正好与月娘家中的重合而已。”贺付心捏紧手心，极力表现镇静。
此时，衙役匆忙踏入堂内，随同的还有一名中年男子：
“禀大人，小人是城南千金赌坊管事钱多多。”中年男子满脸堆笑：
“上个月，贺付心共在赌坊输银万两，并欠下赌坊一万六千两白银。
东家给他一个月筹集银钱，逾期不还者，赌坊自会上门收债。
十日前，贺付心已还了万两百银，剩余六千两约定半月内还清。”
京城赌坊，大多背景深厚，对府衙虽敬但不惧，会配合府衙查案但债同样要收。
管事退下后，一名碧衣丫鬓经允许后走到月娘身侧，低声细语：
“小姐，寻到了。”
“大人，小女请另传证人。”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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