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哀鸣
哀婉低泣，伤怀至极。
明月静默，垂眸不语。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董淑娴也不需要安慰。
风雪飘摇，凛冽刺骨。
良久，良久……
就在明月以为董淑娴就此散魂时，声音再度响起：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拜别父母，兄长相送。
夫妻交拜，合婚礼成。”
董淑娴抬头，眺望远方：
“这是董氏嫡长女出阁盛景，那时，小女一心盼着嫁得良人，举案齐眉。
只可惜……
畜生不如的东西……”
董淑娴捏紧手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微凉的阴气：
“大婚之日，盖头未揭，竟让人闯入新房，欺辱新娘，谢氏全府，上至主子夫人，下至丫鬟仆从，竟无一人阻拦。
姑娘，何其可笑？
我是谢少璋氏明媒正娶的嫡妻呀！
谢氏之人，何其恶心。
他们竟然劝我，天家看中，是我的福气，是我不识好歹，非要嫁入谢氏。
可我只是想嫁得心仪之人，只可惜，良人终系山中狼。
那时我才明白，哪里是闯入，分明是谢氏将她献给了八皇子。
好恶心的谢氏，恶心啊……
之后，谢氏将我软禁府中，我曾想悬梁自尽，可谢少璋威胁我，若敢自尽，定让父兄陪葬。
我不敢，董氏人丁单薄，父兄忠心有余，谋略不足，堪为直臣。
论算计，父兄定赢不了谢氏，我只得苟延残喘的活着，任由八皇子肆意凌辱。
而谢氏挟我以令父兄，并以此……
以此……
谋取利益，损及董氏。
还说我已是不洁之身，谢氏依旧给了我嫡妻的身份，已是仁至义尽。
好个仁至义尽……”
董淑娴声声泣血，满心怨恨：
“整整一年，不见天日，神情恍惚，那日，我听见丫鬟恶意戏谑：
父兄战死沙场，母亲悬梁自尽，偌大的董氏唯有祖母苦苦支撑，已呈分崩离析之态，是我……
是我罪孽深重，是我害了父亲，害了董氏。
父兄皆是文官呀，战场，怎么会是他们上阵……
是谢氏，是八皇子，是无情的天家，是他们，害了父亲母亲，害了兄长。
那时，彷如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骤然昏倒。
待我醒来，谢少璋说，我怀了身孕，孽种！八皇子的孽种！”
董淑娴狠狠地捶打雪地：
“父兄战死，他们本打算杀了我的，可谁知，皇帝竟追封了父亲一等国公之位，我又有了利用价值。
我是国公府唯一的嫡系血脉。
春风拂晓，元宵佳节。
皇帝下旨，让我这董氏唯一的血脉入宫见驾，皇子夺嫡，何等凶险。
他们只得让我进宫。
只是，那群畜生，又拿祖母威胁我，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从了，安静的度过元宵佳节。
归来后，我摸着腹中的孽种，假意妥协，虚与委蛇，甚至主动侍奉八皇子。”
董淑娴望向明月，面色凄凉：
“姑娘知道，我是多么的恶心吗？真的好恶心啊……”
董淑娴呜呜咽咽的哭泣：
“初时，他们防备我，百般试探，我就告诉自己，我有了孩子，我爱他的生父。
念得多了，骗着自己，慢慢的，行为举止，总能取信于人。
三个月后，我怀胎七月，他们似乎信了，带着我回了董府。
我装作幸福美满的神色，欢欢喜喜的去见祖母，祖母满脸憔悴，发鬓如霜，强颜欢笑，细细叮嘱我，让我好好过日子。
我温婉的笑着，认真聆听，直到离府，都没说一句不好之言。
我知道，回府，也是他们的试探，一旦我有任何异动，那些畜生，定会对祖母下手。
我尽力表达对孩子的喜爱，认命与妥协，甚至不经意间表现出，想要成为八皇子妃的野心。”
董淑娴嗤笑，满眼嘲讽：
“他们竟然真的信了，甚至谢少璋还特意来警告我不要妄想。
也是这般，他们开始放松对我的监视，在丫鬟陪同下，可以在府中游玩。
何其可笑，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贪慕荣华、执迷情爱的虚荣之人，甚至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们算计我，谋划权势，却又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八皇子强占我的身子，让我怀上孽种，从骨子里就是对我的蔑视，他以为，这样，就能完全驯服我。
可是，我也是人啊……
我是董氏精心培养的贵女，磨灭了对谢少璋的情意，世事磋磨，我也会成长的。”
说到这里，董淑娴缓缓起身，抬手整理鬓发，恍然间，明月似乎看见当年风华绝代的董氏贵女。
“姑娘，小女院中，那株西域繁花，可美？”
“甚美。”明月微微颔首。
“那是兄长赠予小女的及笄之礼。”
董淑娴莞尔一笑，当年，父母爱护，兄长在侧，真好呀！
“兄长说，那是游学途中，偶遇西域行商，见花开深秋，美轮美奂，特意带给小女的。
那花，美极，小女甚喜，便带着出阁，日日摆放花窗上。
那些畜生自然查验过的，只是花朵确实无毒，繁花艳丽，他们便只当小女真心喜欢，便留在了房内。
这是小女唯一感激他们的地方：
因为，他们亲手将屠刀交到了小女手中。”
明月丝毫不意外，董淑娴继续道：
“姑娘见多识广，定是认出来了。”
董淑娴眉眼含笑：
“那花，汁液煮茶，可致人浑身无力，就是姑娘用的方法。
可待盛春时节，万物复苏之时，服下将醒未醒的繁花根须，便会在人体内形成绝命之毒。
那毒，会在人体潜伏月余，剧毒爆发，沉于血脉，饮之必死，绝无根治之法。
兄长送给小女之时，特意细心叮嘱过，那是西域的亡灵之花，虽美，但不可随意触碰。
可兄长战死，西域路途遥远，亡灵之花又历来稀少，没人认识呢。”
董淑娴眉眼弯弯，想到当时的场景，不由得言笑晏晏：
“初夏时节，小女怀胎八月，恰逢谢氏老夫人八十大寿。
谢氏先前挟持父亲，得了不少功劳，迥然成为朝中新贵。
来贺者，天家皇子，同僚下属，贵妇少女，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谢氏全族都入了京，参加老夫人寿宴。
听到这个消息，小女甚是欢喜
时机到了。
小女的仇人，齐聚一堂了。”
明月静默，垂眸不语。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董淑娴也不需要安慰。
风雪飘摇，凛冽刺骨。
良久，良久……
就在明月以为董淑娴就此散魂时，声音再度响起：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拜别父母，兄长相送。
夫妻交拜，合婚礼成。”
董淑娴抬头，眺望远方：
“这是董氏嫡长女出阁盛景，那时，小女一心盼着嫁得良人，举案齐眉。
只可惜……
畜生不如的东西……”
董淑娴捏紧手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微凉的阴气：
“大婚之日，盖头未揭，竟让人闯入新房，欺辱新娘，谢氏全府，上至主子夫人，下至丫鬟仆从，竟无一人阻拦。
姑娘，何其可笑？
我是谢少璋氏明媒正娶的嫡妻呀！
谢氏之人，何其恶心。
他们竟然劝我，天家看中，是我的福气，是我不识好歹，非要嫁入谢氏。
可我只是想嫁得心仪之人，只可惜，良人终系山中狼。
那时我才明白，哪里是闯入，分明是谢氏将她献给了八皇子。
好恶心的谢氏，恶心啊……
之后，谢氏将我软禁府中，我曾想悬梁自尽，可谢少璋威胁我，若敢自尽，定让父兄陪葬。
我不敢，董氏人丁单薄，父兄忠心有余，谋略不足，堪为直臣。
论算计，父兄定赢不了谢氏，我只得苟延残喘的活着，任由八皇子肆意凌辱。
而谢氏挟我以令父兄，并以此……
以此……
谋取利益，损及董氏。
还说我已是不洁之身，谢氏依旧给了我嫡妻的身份，已是仁至义尽。
好个仁至义尽……”
董淑娴声声泣血，满心怨恨：
“整整一年，不见天日，神情恍惚，那日，我听见丫鬟恶意戏谑：
父兄战死沙场，母亲悬梁自尽，偌大的董氏唯有祖母苦苦支撑，已呈分崩离析之态，是我……
是我罪孽深重，是我害了父亲，害了董氏。
父兄皆是文官呀，战场，怎么会是他们上阵……
是谢氏，是八皇子，是无情的天家，是他们，害了父亲母亲，害了兄长。
那时，彷如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骤然昏倒。
待我醒来，谢少璋说，我怀了身孕，孽种！八皇子的孽种！”
董淑娴狠狠地捶打雪地：
“父兄战死，他们本打算杀了我的，可谁知，皇帝竟追封了父亲一等国公之位，我又有了利用价值。
我是国公府唯一的嫡系血脉。
春风拂晓，元宵佳节。
皇帝下旨，让我这董氏唯一的血脉入宫见驾，皇子夺嫡，何等凶险。
他们只得让我进宫。
只是，那群畜生，又拿祖母威胁我，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从了，安静的度过元宵佳节。
归来后，我摸着腹中的孽种，假意妥协，虚与委蛇，甚至主动侍奉八皇子。”
董淑娴望向明月，面色凄凉：
“姑娘知道，我是多么的恶心吗？真的好恶心啊……”
董淑娴呜呜咽咽的哭泣：
“初时，他们防备我，百般试探，我就告诉自己，我有了孩子，我爱他的生父。
念得多了，骗着自己，慢慢的，行为举止，总能取信于人。
三个月后，我怀胎七月，他们似乎信了，带着我回了董府。
我装作幸福美满的神色，欢欢喜喜的去见祖母，祖母满脸憔悴，发鬓如霜，强颜欢笑，细细叮嘱我，让我好好过日子。
我温婉的笑着，认真聆听，直到离府，都没说一句不好之言。
我知道，回府，也是他们的试探，一旦我有任何异动，那些畜生，定会对祖母下手。
我尽力表达对孩子的喜爱，认命与妥协，甚至不经意间表现出，想要成为八皇子妃的野心。”
董淑娴嗤笑，满眼嘲讽：
“他们竟然真的信了，甚至谢少璋还特意来警告我不要妄想。
也是这般，他们开始放松对我的监视，在丫鬟陪同下，可以在府中游玩。
何其可笑，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贪慕荣华、执迷情爱的虚荣之人，甚至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们算计我，谋划权势，却又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八皇子强占我的身子，让我怀上孽种，从骨子里就是对我的蔑视，他以为，这样，就能完全驯服我。
可是，我也是人啊……
我是董氏精心培养的贵女，磨灭了对谢少璋的情意，世事磋磨，我也会成长的。”
说到这里，董淑娴缓缓起身，抬手整理鬓发，恍然间，明月似乎看见当年风华绝代的董氏贵女。
“姑娘，小女院中，那株西域繁花，可美？”
“甚美。”明月微微颔首。
“那是兄长赠予小女的及笄之礼。”
董淑娴莞尔一笑，当年，父母爱护，兄长在侧，真好呀！
“兄长说，那是游学途中，偶遇西域行商，见花开深秋，美轮美奂，特意带给小女的。
那花，美极，小女甚喜，便带着出阁，日日摆放花窗上。
那些畜生自然查验过的，只是花朵确实无毒，繁花艳丽，他们便只当小女真心喜欢，便留在了房内。
这是小女唯一感激他们的地方：
因为，他们亲手将屠刀交到了小女手中。”
明月丝毫不意外，董淑娴继续道：
“姑娘见多识广，定是认出来了。”
董淑娴眉眼含笑：
“那花，汁液煮茶，可致人浑身无力，就是姑娘用的方法。
可待盛春时节，万物复苏之时，服下将醒未醒的繁花根须，便会在人体内形成绝命之毒。
那毒，会在人体潜伏月余，剧毒爆发，沉于血脉，饮之必死，绝无根治之法。
兄长送给小女之时，特意细心叮嘱过，那是西域的亡灵之花，虽美，但不可随意触碰。
可兄长战死，西域路途遥远，亡灵之花又历来稀少，没人认识呢。”
董淑娴眉眼弯弯，想到当时的场景，不由得言笑晏晏：
“初夏时节，小女怀胎八月，恰逢谢氏老夫人八十大寿。
谢氏先前挟持父亲，得了不少功劳，迥然成为朝中新贵。
来贺者，天家皇子，同僚下属，贵妇少女，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谢氏全族都入了京，参加老夫人寿宴。
听到这个消息，小女甚是欢喜
时机到了。
小女的仇人，齐聚一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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