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冥府
冥府，幽深寂寥，红花点缀，鬼哭狼嚎，这是明月踏入冥府的第一印象。
黄泉路上，有鬼魂神思清明，亦有迷惘失措者，凡此种种，神色各异。
而明月则跟随一支百鬼队伍，缓步前行，百鬼多为年轻女性，散发烟熏火燎之息，哀哀戚戚，满身怨气。
冥府寒凉，许久，酆都城至。
酆都城内，立阴司，由酆都大帝执掌，凡鬼魂不愿入轮回者，皆可至阴司府前，击鼓鸣冤，上书陈情。
阴司至，百人队伍中领头的老妇，在一名青衣女鬼搀扶下，颤颤巍巍上前，重重击鼓，传扬整座酆都城池。
瞬息，阴司府门开，黑白阴差现身，引百鬼入府，明月也随着陆续前来探看之鬼，一同入内。
明镜高悬，酆都大帝端坐明堂，明月微微抬眸，冠冕之下，她看不清大帝容颜，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威压。
“堂下百鬼，呈上状书。”
酆都大帝身侧，冷脸判官高呼，老妇连忙取出一封纸卷，判官挥手，纸卷摊开，现于众多围观之魂眼前。
明月仔细探看，状书严谨复杂，通篇染着斑驳烟痕，陈述着冤情：
大庆燕州，妙手绣庄，善刺绣，善制朱钗华裳，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然七日前，子夜时份，绣庄突起烈火，前门后门皆被铁锁，绣庄绣娘侍女婆子共百人，尽数丧命。
“大人，绣庄常年接触世族豪商，定是无意探之隐秘，遭人灭口，但小鬼人微言轻，回天乏力……
然心中怨愤难消，实不甘踏入轮回，只得惊扰大人，求大人明察。”
老妇哭诉，五体投地，身后众鬼同声拜求道：
“求大人明察。”
堂下哭声凄婉，明月心中一动，总觉得此事同她有些因果，只是……她已故去六十年，因果从何而来？
沉思间，酆都大帝目光炯炯，落在明月身上，沉声道：
“汝既已至，且上堂来。”
骤然，明月身边鬼影尽去，将她凸显出来，见此，明月心中暗叹，还真同她有因果啊？
但面色却极为平和，端庄文雅，缓步迈入堂内，拱手行礼：
“鬼王明月拜见陛下。”
酆都大帝乃鬼帝之境，阴神尊位，天下鬼修皆礼敬之，鬼兵鬼将行跪拜礼，鬼王鬼皇则行拱手礼。
“免礼。”
“明月拜谢陛下。”明月起身，敛眉相询：
“陛下，不知百鬼蒙冤，与明月有何因果？”
酆都大帝镇压冥府，执掌阴司，凡阴魂归冥府，可窥探其毕生因果业报。
明月今生过往，从她出现在酆都大帝眼前，便已不是秘密，故而酆都大帝定然知一切事由。
“非汝之过，乃一线因由相承。”
“恳请陛下指教。”
“汝且还归本相，因由自现。”
鬼魂本相，即死亡之时的状态，彼时明月身着九凤朝凰嫁裳，而非如今谢长曦所赠的浅金华裳。
九凤朝凰嫁裳？是它吗？
明月指尖微扬，化出华丽嫁裳，侧身立于老妇眼前，道：
“老媪抬首，可识得本王？”
老妇不敢迟疑，缓缓抬首，第一眼便看见张扬红艳的裙角上熟悉的暗纹，不由得伸手紧紧拽住：
“嫁裳？对，嫁裳！我……”
明月挥手，止住老妇接下来的话，向高堂拱手，道：
“陛下，可否遣散众鬼？”
明月指的堂外旁听的一群鬼，老妇之事，恐牵扯当年密事，不便传扬……
“可，尔等退下！”
酆都大帝抬手，挥退众鬼，只余黑白阴差、冷脸判官及堂下百鬼，阴司审案，自有规则，旁听之鬼，可存在也可不存在。
明月挥手，解除老妇禁言，道：
“你如何识得九凤朝凰嫁裳？”
“嫁裳……是小鬼所制。”老妇抬首，细细打量，指着裙边一道细小暗纹，重重点头道：
“这道暗纹，是小鬼的标志。”
闻言，明月指节紧捏，道：
“你是巧娘？”
巧娘，乃六十年前燕州第一绣娘。
“是，小鬼正是巧娘。”巧娘连连点头，自证道：
“六十年前，小鬼接到一桩活计，是给即将入宫的皇后娘娘绣嫁裳，说是宫中赐下的嫁裳不慎刮裂裙摆，裂痕视为不详，只得秘密重绣。
小鬼被接入宅院安置，按照送来的画中嫁裳，日夜操劳，方才按时完成。
这道暗纹，是小鬼下意思的习惯，待小鬼绣完，方才反应过来，但暗纹融入针脚布料，拆除重绣耗时耗力，小鬼实在赶不及，只得祈祷无人发现。
嫁裳绣完，主家赏下千两白银，并警告小鬼定要守口如瓶，小鬼也知此事不可外传，从未言语。
这嫁裳，您……您是皇后娘娘吗？”
“不是。”明月断然摇头，随即挥手换回浅金华裳，解惑道：
“巧娘，妙手绣庄之事，确有本王一缕因果。”
“您……”
“六十年前，傅氏双姝李代桃僵，欺君罔上，长女傅明月夭亡，次女傅明珠入宫为后，而你所绣嫁裳，乃交换身份之重要一环。”
燕州世族，有亲朋能够分辩傅氏姊妹，故而大婚当日，是由傅明月身着巧娘所绣嫁裳从傅氏出门，至望月峰拜别故土之时，与身着宫中嫁裳的傅明珠交换身份……
姊妹容颜肖似，新妇浓妆，皇后尊贵，京都无人能够分辩，那么……
身着宫中嫁裳、乘凤鸾花嫁入京的傅明珠便是傅氏嫡长女傅明月，而傅明月则成为傅明珠，另行婚嫁，只可惜……
“数月前，本王脱困而出，诛杀镇封之人，傅氏恐本王怀恨在心，寻仇状告，故欲先行毁去当年所有证据。”
只是没想到，傅氏竟火烧妙手绣庄，残害百条人命，明月眉眼微黯，拱手询问道：
“陛下，此事可如明月所言？”
“正是！”酆都大帝威严公正。
“六十年……六十年……”一桩六十年的活计，毁了妙手绣庄，葬送百条人命：
“嚎……大人，小鬼冤啊！冤啊……”
“大人，冤啊……”女鬼们连连哀怨，六十年前，她们都还没有出生啊……
“肃静！”冷脸判官呵斥。
“大人……求大人主持公道！”
“汝有何言？”
“一缕因由，虽起于明月，却非明月之过，恭请陛下裁定！”
黄泉路上，有鬼魂神思清明，亦有迷惘失措者，凡此种种，神色各异。
而明月则跟随一支百鬼队伍，缓步前行，百鬼多为年轻女性，散发烟熏火燎之息，哀哀戚戚，满身怨气。
冥府寒凉，许久，酆都城至。
酆都城内，立阴司，由酆都大帝执掌，凡鬼魂不愿入轮回者，皆可至阴司府前，击鼓鸣冤，上书陈情。
阴司至，百人队伍中领头的老妇，在一名青衣女鬼搀扶下，颤颤巍巍上前，重重击鼓，传扬整座酆都城池。
瞬息，阴司府门开，黑白阴差现身，引百鬼入府，明月也随着陆续前来探看之鬼，一同入内。
明镜高悬，酆都大帝端坐明堂，明月微微抬眸，冠冕之下，她看不清大帝容颜，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威压。
“堂下百鬼，呈上状书。”
酆都大帝身侧，冷脸判官高呼，老妇连忙取出一封纸卷，判官挥手，纸卷摊开，现于众多围观之魂眼前。
明月仔细探看，状书严谨复杂，通篇染着斑驳烟痕，陈述着冤情：
大庆燕州，妙手绣庄，善刺绣，善制朱钗华裳，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然七日前，子夜时份，绣庄突起烈火，前门后门皆被铁锁，绣庄绣娘侍女婆子共百人，尽数丧命。
“大人，绣庄常年接触世族豪商，定是无意探之隐秘，遭人灭口，但小鬼人微言轻，回天乏力……
然心中怨愤难消，实不甘踏入轮回，只得惊扰大人，求大人明察。”
老妇哭诉，五体投地，身后众鬼同声拜求道：
“求大人明察。”
堂下哭声凄婉，明月心中一动，总觉得此事同她有些因果，只是……她已故去六十年，因果从何而来？
沉思间，酆都大帝目光炯炯，落在明月身上，沉声道：
“汝既已至，且上堂来。”
骤然，明月身边鬼影尽去，将她凸显出来，见此，明月心中暗叹，还真同她有因果啊？
但面色却极为平和，端庄文雅，缓步迈入堂内，拱手行礼：
“鬼王明月拜见陛下。”
酆都大帝乃鬼帝之境，阴神尊位，天下鬼修皆礼敬之，鬼兵鬼将行跪拜礼，鬼王鬼皇则行拱手礼。
“免礼。”
“明月拜谢陛下。”明月起身，敛眉相询：
“陛下，不知百鬼蒙冤，与明月有何因果？”
酆都大帝镇压冥府，执掌阴司，凡阴魂归冥府，可窥探其毕生因果业报。
明月今生过往，从她出现在酆都大帝眼前，便已不是秘密，故而酆都大帝定然知一切事由。
“非汝之过，乃一线因由相承。”
“恳请陛下指教。”
“汝且还归本相，因由自现。”
鬼魂本相，即死亡之时的状态，彼时明月身着九凤朝凰嫁裳，而非如今谢长曦所赠的浅金华裳。
九凤朝凰嫁裳？是它吗？
明月指尖微扬，化出华丽嫁裳，侧身立于老妇眼前，道：
“老媪抬首，可识得本王？”
老妇不敢迟疑，缓缓抬首，第一眼便看见张扬红艳的裙角上熟悉的暗纹，不由得伸手紧紧拽住：
“嫁裳？对，嫁裳！我……”
明月挥手，止住老妇接下来的话，向高堂拱手，道：
“陛下，可否遣散众鬼？”
明月指的堂外旁听的一群鬼，老妇之事，恐牵扯当年密事，不便传扬……
“可，尔等退下！”
酆都大帝抬手，挥退众鬼，只余黑白阴差、冷脸判官及堂下百鬼，阴司审案，自有规则，旁听之鬼，可存在也可不存在。
明月挥手，解除老妇禁言，道：
“你如何识得九凤朝凰嫁裳？”
“嫁裳……是小鬼所制。”老妇抬首，细细打量，指着裙边一道细小暗纹，重重点头道：
“这道暗纹，是小鬼的标志。”
闻言，明月指节紧捏，道：
“你是巧娘？”
巧娘，乃六十年前燕州第一绣娘。
“是，小鬼正是巧娘。”巧娘连连点头，自证道：
“六十年前，小鬼接到一桩活计，是给即将入宫的皇后娘娘绣嫁裳，说是宫中赐下的嫁裳不慎刮裂裙摆，裂痕视为不详，只得秘密重绣。
小鬼被接入宅院安置，按照送来的画中嫁裳，日夜操劳，方才按时完成。
这道暗纹，是小鬼下意思的习惯，待小鬼绣完，方才反应过来，但暗纹融入针脚布料，拆除重绣耗时耗力，小鬼实在赶不及，只得祈祷无人发现。
嫁裳绣完，主家赏下千两白银，并警告小鬼定要守口如瓶，小鬼也知此事不可外传，从未言语。
这嫁裳，您……您是皇后娘娘吗？”
“不是。”明月断然摇头，随即挥手换回浅金华裳，解惑道：
“巧娘，妙手绣庄之事，确有本王一缕因果。”
“您……”
“六十年前，傅氏双姝李代桃僵，欺君罔上，长女傅明月夭亡，次女傅明珠入宫为后，而你所绣嫁裳，乃交换身份之重要一环。”
燕州世族，有亲朋能够分辩傅氏姊妹，故而大婚当日，是由傅明月身着巧娘所绣嫁裳从傅氏出门，至望月峰拜别故土之时，与身着宫中嫁裳的傅明珠交换身份……
姊妹容颜肖似，新妇浓妆，皇后尊贵，京都无人能够分辩，那么……
身着宫中嫁裳、乘凤鸾花嫁入京的傅明珠便是傅氏嫡长女傅明月，而傅明月则成为傅明珠，另行婚嫁，只可惜……
“数月前，本王脱困而出，诛杀镇封之人，傅氏恐本王怀恨在心，寻仇状告，故欲先行毁去当年所有证据。”
只是没想到，傅氏竟火烧妙手绣庄，残害百条人命，明月眉眼微黯，拱手询问道：
“陛下，此事可如明月所言？”
“正是！”酆都大帝威严公正。
“六十年……六十年……”一桩六十年的活计，毁了妙手绣庄，葬送百条人命：
“嚎……大人，小鬼冤啊！冤啊……”
“大人，冤啊……”女鬼们连连哀怨，六十年前，她们都还没有出生啊……
“肃静！”冷脸判官呵斥。
“大人……求大人主持公道！”
“汝有何言？”
“一缕因由，虽起于明月，却非明月之过，恭请陛下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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