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灵犬黄十三郎
五十米宽的大道直通尽头，一路延伸至黑墙脚下。
水泥混凝土路面，一艘鸡蛋型浮空船悬空两米，以30公里时速缓慢前行。
它长约十米，上半部分为可调节透明度的防爆玻璃。
此时为自动驾驶，所过之处，上升离子风卷起薄薄一层灰沙，一如在海面劈波斩浪，水花抛向两侧。
道路左右，密集分布各式房屋：
圆形铁皮棚，方块集装箱，蒙古包式纤维布帐篷……
像不同型号的积木随意拼接，简陋而杂乱。
扬尘随风翻卷，笼罩建筑上方，一如高海拔地区快速飘过头顶的云烟。
两片贫民窟，边界轮廓清晰，和道路及城墙，均保持百米以上间距。
张二冷坐在副驾驶，隔着舷窗向外张望。
十名官兵，脚下或后背引擎喷出光焰，分为两列排在船体左右，维持同等速度并列飞行。
张二冷觉得他们有些碍眼，不仅遮挡视野，还射出随身移动的红色警戒线。
看到那些房屋，他终于明白阿蓝说的“漂亮”，是因为表面金属板大多经过抛光，显得闪闪发亮。
建筑区中央，投影器向上打出一面电子旗帜，凝成长方形横幅。
一会显示图案：船只载满骷髅头，叠成金字塔状；
一会显示字体：硕大的行书“渡”字，交替变幻色彩。
【那里应该是部落中心。】张二冷眯起眼睛。
黄十三郎化作人形态，坐在驾驶位主动给他介绍：
“在主人上任事务官前，这地方可乱着。”
狗爪毛色柔和，抬起其中一只，指向那面“渡”字电子旗。
“便是它，鼎盛时人口数量超过三万，当初方丈城外围，共有二十一个同等规模的大型部落，加上其它中小部落，导致流民总人口达到百万……”
这货像个话痨，说话嗓音并未完全拟人，很容易让人听出，它只是一条狗。
然而在听到一百万后，张二冷脸上并未有任何惊讶。
黄十三郎眨眨狗眼，高速摄像头瞳孔捕捉到信息反馈，三级碳基芯片瞬间分析出背后原因。
“当然咯，和古代社会相比，一座城装一百万人不算什么，但阁下可知道，方丈城内共有多少注册公民？”
“十万？”张二冷不假思索道。
黄十三郎很自然地控制面部表情模块，拉扯可塑性仿制皮毛，露出类似柴犬奸笑的表情。
“汪～太多啦！是一万才对。”突如其来的狗吠，让张二冷感到些微诧异。
“确切来说，只有9941人，阁下即将成为方丈城第9942位注册公民，汪汪！”
压在坐垫的黄毛尾巴，不住左右摆动，像在表示欢迎。
【注册公民这么少？也就以前一座大一点的小镇人口。】
张二冷望一眼前方，黑城高大宏伟，承天接地，放在古封建时代，皇城都没它气派。
“那周围流民还剩多少？”
黄十三郎一脸洋洋得意：
“多亏主人英明神武，手段雷霆，流民只剩不到五万啦，嘿嘿。”
狗爪左右交叉，前端夹在腋下，一副抱胸姿态：
“你看他们，大部分中了麻痹病毒，就算此刻遭到野兽袭击，也是没办法反抗的唷。”
“还有那边，好几个攒动脑瓜，喂喂，正朝我们这边张望着，真是些猥琐的家伙！”
“放在以前，他们说不定还要拦路抢劫，可如今，他们连这条路都不敢靠近。”
狗脑袋摆正，右眼射出一道亮绿色光束，穿透30厘米厚金属玻璃，清晰地落在城墙上。
“苏醒者你看那，瞧见没有？是一架城防激光炮。”
张二冷举目远眺，除了纤细的绿色光线，根本看不清城墙上有什么。
紧接着，光线扫动，落在城墙另一端。
“上面那架是等离子炮，威力比激光炮更强，还不受天气影响，当然，电量消耗也会大很多。”
“有它们在，流民一点也不敢造次，哪怕穿越脚下三公里长的马路，都得乖乖从末端饶道。”
张二冷眉头微皱：
“流民为什么呆在城外，就不能换个地方生活？”
如果是他，肯定不会受这番鸟气。
“换？怎么可能！”
黄十三郎斜着狗脑袋瞥过来，心道不愧是苏醒者，这般缺乏常识。
想到主人方仁义交待的任务，它收敛蔑视表情：
“苏醒者从旧土来到方丈城外围，想必经历诸多磨难，可曾遇到过妖兽？”
组织语言的同时，一边在心里抱怨：
【原始人类交流起来就是麻烦，难怪古人社会孱弱不堪，语言沟通效率低得令狗也发指呀……】
黄十三郎很想投影三维视觉码，或直接发射通用波段的电磁信号。
张二冷低头，定眼看着右侧空荡荡的道袍衣袖：
“妖兽没遇到，不过甡蜃倒碰见不少。”
“是了，那些卑鄙的外来物种——但现在，来自城外的主要威胁不是它们，而是妖兽。”
黄十三郎昂起狗头嗷呜一声：
“妖兽的二进制逻辑既愚蠢又可怕，不把地球蚕食干净，它们绝不会停止自我复制。”
“如果以后你在野外遇到它们，奉劝你有多快跑多快。”
“尤其那些被强大灵兽统御的妖兽集群，连炼气士都敢袭击，真的吓死狗嘞！”
张二冷一脸好奇，盯着堪比成年野牛大小的机械犬：
“你好像也是灵兽？”
“呃……十三只是一条温顺的田园犬，若无主人照顾，早就被妖兽抓去扔熔炉了。”
张二冷总算弄明白，灵兽和妖兽、野兽相比，只有进制和算法优势，并不见得比后两者厉害。
“所以，现在野外非常危险，那各大赛博城之间，平时如何贸易往来？”
【有高铁吗？】
张二冷没问出这句话，心道就算有，估计连铁轨都会被妖兽打包带走。
“据十三所知，阁下时代有一种职业，名叫快递员，在更古老的时代，还有镖师行走江湖。”
“汪！以前的苏醒者第一次听说时，都会觉得相当有趣。”
“待会进城后，只要阁下完成[转生仪式]，便有机会成为一名[镖师]，大家私下称这一职业为[飙师]。”
黄十三郎的狗脸眉飞色舞：
“想要成为[镖师]，义体必须经过特殊改造，加装最好的动力组件，以及拥有一匹暴力提速的良马。”
“他们业内有句话，叫做‘速度越快就越安全’，赛博城之间的经济活动，大部分都得依靠他们。”
张二冷看得出来，大黄狗对这一理念极为推崇。
“你也想成为一名镖师？”
狗脑袋摆了摆：
“才不是，只羡慕他们的逃跑速度罢了，论义体职业受欢迎程度，[侠客]当属第一。”
随即，它意兴阑珊地叹口气：
“唉，十三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奈何只能蜷缩在小小的方丈城，闲时玩两把角色扮演游戏。”
“我的三级义体是主人给的，拥有专门改造的二级义体，便可跨入[侠客]门槛。”
“可野外实在危险得很，无论侠客还是镖师，挣的都是亡命钱，汪！”
【终究因为你狗胆太小……】
张二冷左手插进裤兜，[金光笔]冰凉的质感，给他一种内心踏实的感觉。
隔着薄薄一层塑料布，手指按压大腿，轻微向内凹陷。
如方仁义所说，[灰化病]没有继续扩散。
之前从阿蓝和流民口中得知，方仁义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不过据张二冷观察，这种敌意，更像城外流民和城内公民之间的阶层矛盾。
方仁义身为日常事务官，行事作风激进，自然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但他的示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顺利完成[转生仪式]，把碳基肉身置换成赛博义体，就能彻底脱离生存危机。
之后凭借[金光笔]，张二冷有信心在这荒凉的未来世界安顿下来。
唯一的问题……
张二冷左手揣进裤兜，将[金光笔]紧紧握在手心，浸出一层汗渍。
【置换成义体后，我还是我吗？能不能继续使用[金光笔]？】
他仰头，随着浮空船靠近，黑墙更显巍峨，入目一片玄铁般的冷峻深沉。
仿佛有一道无匹神力，把前方大地垂直拉升入云，盖住眼前全部视野，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气。
很难想象，它只是一座人口不过万的城市外墙？
水泥混凝土路面，一艘鸡蛋型浮空船悬空两米，以30公里时速缓慢前行。
它长约十米，上半部分为可调节透明度的防爆玻璃。
此时为自动驾驶，所过之处，上升离子风卷起薄薄一层灰沙，一如在海面劈波斩浪，水花抛向两侧。
道路左右，密集分布各式房屋：
圆形铁皮棚，方块集装箱，蒙古包式纤维布帐篷……
像不同型号的积木随意拼接，简陋而杂乱。
扬尘随风翻卷，笼罩建筑上方，一如高海拔地区快速飘过头顶的云烟。
两片贫民窟，边界轮廓清晰，和道路及城墙，均保持百米以上间距。
张二冷坐在副驾驶，隔着舷窗向外张望。
十名官兵，脚下或后背引擎喷出光焰，分为两列排在船体左右，维持同等速度并列飞行。
张二冷觉得他们有些碍眼，不仅遮挡视野，还射出随身移动的红色警戒线。
看到那些房屋，他终于明白阿蓝说的“漂亮”，是因为表面金属板大多经过抛光，显得闪闪发亮。
建筑区中央，投影器向上打出一面电子旗帜，凝成长方形横幅。
一会显示图案：船只载满骷髅头，叠成金字塔状；
一会显示字体：硕大的行书“渡”字，交替变幻色彩。
【那里应该是部落中心。】张二冷眯起眼睛。
黄十三郎化作人形态，坐在驾驶位主动给他介绍：
“在主人上任事务官前，这地方可乱着。”
狗爪毛色柔和，抬起其中一只，指向那面“渡”字电子旗。
“便是它，鼎盛时人口数量超过三万，当初方丈城外围，共有二十一个同等规模的大型部落，加上其它中小部落，导致流民总人口达到百万……”
这货像个话痨，说话嗓音并未完全拟人，很容易让人听出，它只是一条狗。
然而在听到一百万后，张二冷脸上并未有任何惊讶。
黄十三郎眨眨狗眼，高速摄像头瞳孔捕捉到信息反馈，三级碳基芯片瞬间分析出背后原因。
“当然咯，和古代社会相比，一座城装一百万人不算什么，但阁下可知道，方丈城内共有多少注册公民？”
“十万？”张二冷不假思索道。
黄十三郎很自然地控制面部表情模块，拉扯可塑性仿制皮毛，露出类似柴犬奸笑的表情。
“汪～太多啦！是一万才对。”突如其来的狗吠，让张二冷感到些微诧异。
“确切来说，只有9941人，阁下即将成为方丈城第9942位注册公民，汪汪！”
压在坐垫的黄毛尾巴，不住左右摆动，像在表示欢迎。
【注册公民这么少？也就以前一座大一点的小镇人口。】
张二冷望一眼前方，黑城高大宏伟，承天接地，放在古封建时代，皇城都没它气派。
“那周围流民还剩多少？”
黄十三郎一脸洋洋得意：
“多亏主人英明神武，手段雷霆，流民只剩不到五万啦，嘿嘿。”
狗爪左右交叉，前端夹在腋下，一副抱胸姿态：
“你看他们，大部分中了麻痹病毒，就算此刻遭到野兽袭击，也是没办法反抗的唷。”
“还有那边，好几个攒动脑瓜，喂喂，正朝我们这边张望着，真是些猥琐的家伙！”
“放在以前，他们说不定还要拦路抢劫，可如今，他们连这条路都不敢靠近。”
狗脑袋摆正，右眼射出一道亮绿色光束，穿透30厘米厚金属玻璃，清晰地落在城墙上。
“苏醒者你看那，瞧见没有？是一架城防激光炮。”
张二冷举目远眺，除了纤细的绿色光线，根本看不清城墙上有什么。
紧接着，光线扫动，落在城墙另一端。
“上面那架是等离子炮，威力比激光炮更强，还不受天气影响，当然，电量消耗也会大很多。”
“有它们在，流民一点也不敢造次，哪怕穿越脚下三公里长的马路，都得乖乖从末端饶道。”
张二冷眉头微皱：
“流民为什么呆在城外，就不能换个地方生活？”
如果是他，肯定不会受这番鸟气。
“换？怎么可能！”
黄十三郎斜着狗脑袋瞥过来，心道不愧是苏醒者，这般缺乏常识。
想到主人方仁义交待的任务，它收敛蔑视表情：
“苏醒者从旧土来到方丈城外围，想必经历诸多磨难，可曾遇到过妖兽？”
组织语言的同时，一边在心里抱怨：
【原始人类交流起来就是麻烦，难怪古人社会孱弱不堪，语言沟通效率低得令狗也发指呀……】
黄十三郎很想投影三维视觉码，或直接发射通用波段的电磁信号。
张二冷低头，定眼看着右侧空荡荡的道袍衣袖：
“妖兽没遇到，不过甡蜃倒碰见不少。”
“是了，那些卑鄙的外来物种——但现在，来自城外的主要威胁不是它们，而是妖兽。”
黄十三郎昂起狗头嗷呜一声：
“妖兽的二进制逻辑既愚蠢又可怕，不把地球蚕食干净，它们绝不会停止自我复制。”
“如果以后你在野外遇到它们，奉劝你有多快跑多快。”
“尤其那些被强大灵兽统御的妖兽集群，连炼气士都敢袭击，真的吓死狗嘞！”
张二冷一脸好奇，盯着堪比成年野牛大小的机械犬：
“你好像也是灵兽？”
“呃……十三只是一条温顺的田园犬，若无主人照顾，早就被妖兽抓去扔熔炉了。”
张二冷总算弄明白，灵兽和妖兽、野兽相比，只有进制和算法优势，并不见得比后两者厉害。
“所以，现在野外非常危险，那各大赛博城之间，平时如何贸易往来？”
【有高铁吗？】
张二冷没问出这句话，心道就算有，估计连铁轨都会被妖兽打包带走。
“据十三所知，阁下时代有一种职业，名叫快递员，在更古老的时代，还有镖师行走江湖。”
“汪！以前的苏醒者第一次听说时，都会觉得相当有趣。”
“待会进城后，只要阁下完成[转生仪式]，便有机会成为一名[镖师]，大家私下称这一职业为[飙师]。”
黄十三郎的狗脸眉飞色舞：
“想要成为[镖师]，义体必须经过特殊改造，加装最好的动力组件，以及拥有一匹暴力提速的良马。”
“他们业内有句话，叫做‘速度越快就越安全’，赛博城之间的经济活动，大部分都得依靠他们。”
张二冷看得出来，大黄狗对这一理念极为推崇。
“你也想成为一名镖师？”
狗脑袋摆了摆：
“才不是，只羡慕他们的逃跑速度罢了，论义体职业受欢迎程度，[侠客]当属第一。”
随即，它意兴阑珊地叹口气：
“唉，十三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奈何只能蜷缩在小小的方丈城，闲时玩两把角色扮演游戏。”
“我的三级义体是主人给的，拥有专门改造的二级义体，便可跨入[侠客]门槛。”
“可野外实在危险得很，无论侠客还是镖师，挣的都是亡命钱，汪！”
【终究因为你狗胆太小……】
张二冷左手插进裤兜，[金光笔]冰凉的质感，给他一种内心踏实的感觉。
隔着薄薄一层塑料布，手指按压大腿，轻微向内凹陷。
如方仁义所说，[灰化病]没有继续扩散。
之前从阿蓝和流民口中得知，方仁义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不过据张二冷观察，这种敌意，更像城外流民和城内公民之间的阶层矛盾。
方仁义身为日常事务官，行事作风激进，自然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但他的示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顺利完成[转生仪式]，把碳基肉身置换成赛博义体，就能彻底脱离生存危机。
之后凭借[金光笔]，张二冷有信心在这荒凉的未来世界安顿下来。
唯一的问题……
张二冷左手揣进裤兜，将[金光笔]紧紧握在手心，浸出一层汗渍。
【置换成义体后，我还是我吗？能不能继续使用[金光笔]？】
他仰头，随着浮空船靠近，黑墙更显巍峨，入目一片玄铁般的冷峻深沉。
仿佛有一道无匹神力，把前方大地垂直拉升入云，盖住眼前全部视野，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气。
很难想象，它只是一座人口不过万的城市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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