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换秘密（二）

    顾行止听到姜晚说的这些，不禁联想到了曾经那个天真单纯的自己。记忆闪回，原本的他是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父亲为他抵挡住了所有的风雨，他被保护的很好。他未经世事，总是相信世间存着美好，他与人交好，真心相对，视为知己，而他天真的以为他人必会回之以真心，未曾分辨这人是否值得。直到那件事发生，差点害死了身边人，他才幡然醒悟人心存恶，曾经信任的知己也是会背叛的，有些人是不值得的。

    他逢生离，经死别，见过黑暗，才更难直视人心。从那天起，他只能把无邪的自我封存起来，他必须成熟起来，他不允许那些人伤害他身边的人，他要成为身边人的依靠。他开始对人冷淡疏离，不轻易交付信任，心思变得越来越重，让人捉摸不透。他表面上玩世不恭，遇事冷漠不留情，可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他其实有很多在意的事情，他很想有个人可以信赖和拥抱。

    提前成熟是很辛苦的，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过早触及人心善恶，过早尝尽冷暖悲欢，更容易消极厌世吧。谁会愿意在能天真的时候，选择成熟呢。她这样一个弱小的孩子又在经历着什么。

    他不经意间又靠近了些，半蹲在她身侧，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隔着布袜，帮她疏通血脉。姜晚刚想挣扎拒绝，便听到顾行止那不容抗拒的声音，“别乱动，我是习武的。我用内力帮你揉搓，受伤的地方瘀血祛得更快些。嗯，那第三个秘密，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这里可是他的师傅——清风道长的静修之地。师傅为了他的安全，每日教学完回山顶后，必定是要打开山腰之间的八卦崎路阵的，他在这里近一月，都未曾见过误闯之人。是以姜晚刚刚突然闯进来之时，他格外诧异。

    姜晚有些纳闷，为何他会出此疑问。她在脑中飞快的思考着，那么外面的布置是他摆放的么？那么他之后是不是还要问怎么走的？谁教的？到时候还要把林先生扯进来，还是算了，先瞒下来吧。

    她撇撇嘴道，“这算什么秘密，我是因为迷路了，随便走了走，看到前面是大坪地，就来到了这里，上山容易下山难果然是真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去了。”

    难道真的那么巧，误打误撞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正是他最彷徨无措，心烦意乱的一天？顾行止脸有点微烫，“命中注定”这几个字竟轻飘飘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不对，这丫头在骗人。连姜晚自己都不曾发觉，每次想要骗人的时候，她的左手食指，都会绕着衣袖转圈。况且外面的机关若是一小儿随便走，就可以进得来，那师傅的“异卦老祖”称号岂不是太浪得虚名了。她当真由此本事，果真是个聪明又狡猾的小骗子，这样的她让他很欣赏。此时的他唇角已然扬起。

    他并未发现他的笑，让姜晚觉得烦恼都被抛之脑后，虽然嘴唇惨白，但是薄厚恰到好处，扬起一个低浅的弧度，笑容干净又纯粹，黑眸好似旋涡，吸尽了她绵绵不绝的忧伤。

    这大概便是书中提及的一笑倾人城吧。姜晚想想，果真自己是不能做一城之主的，不然他这一笑，她手中的城池定是会拱手相送，太过昏聩。

    她仔细的瞧着谪仙般的顾行止，发觉他那嘴角处的红薯屑实在是有刹风景，蓦地伸起手，想要将它抹掉，自然，美人是不可被“玷污”的。

    顾行止一回神，便看到一只小手正在慢慢的向他靠近，竟鬼迷心窍的把嘴唇凑到了她的指尖上，冰凉凉的，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生疏又奇妙，他的心跳得好厉害。

    姜晚并未想过会触碰到他的唇，指尖刚一触及到了那温热又柔软的唇瓣，便感觉火烫了起来，一刹那，让她面红耳赤了起来。

    两人都震惊，清醒之后皆是不自觉的错开了脸。一个眼睛看上，一个眼睛朝下。是以彼此都不曾见到对方脸红情动的那个瞬间。

    半晌。

    “那个…我，你嘴角边有东西，我是想帮你……”姜晚还是略带些慌张的主动开口说道。

    “咳咳…哦。谢谢。对了，你刚刚进来那会，我，我瞧你是想哭的。如果你想哭，那今天就哭个够吧，没人看见的，来，来这儿，我的怀抱可以借你哭！”说罢，顾行止便张开了双手，笑容灿烂。没人知道他现在有多认真，还带着一点点紧张，“我这个怀抱，可从未对外开放过哦，你是第一个，今天就勉强对你特殊照顾一下，来吧。”他心情好极了，许是觉得有人比她更惨。

    姜晚嘟了嘟嘴，撇开眼，倔强的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稀罕你的怀抱。我的第四个秘密就是：我要坚强、快乐的度过此生。我答应了母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掉眼泪了。所以我不哭。绝不！”

    顾行止虽然表情有些玩味，但是他对那个拥抱是无比真诚的。第一次渴望一个人的拥抱，一个可爱的倔强女孩。不急，就先欠着吧，来日再问她要回来。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