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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速降(上)

    日落西头,剩余的暑气扰动着空气,使得夕阳的剪影,像溏心蛋一般浮动在逐渐黑沉下来的城市阴影中,最终消弭不见。

    祁荒就在这24层的楼顶,眯起眼欣赏着这般平常却富有韵味的日常光景,他的身后,痴傻的阿膘依旧在摆弄那老旧的八音盒、

    祁荒极目远眺着远方。

    那,才是真正的龙港。

    鳞次栉比的楼厦之间,逐渐亮起暖调为主的明亮灯光,与之辉映的是西浦江畔,沿江而造的长桥上,散发炽白冷调的行道灯。

    这座不夜城此刻的光彩,如同某个街巷处,在天黑之后将徘徊的游客,突然拽入一间朦胧小屋的女人。

    在黑暗中,在欲望的、潮热的喘息中,屋内朦胧亮起了各色晃神的灯光。

    尔后,它向贪婪着、惶恐着、胆大着的游客,展现了自己的光泽,交换了自己的体液。

    “可惜如果不带的话,还是要拿卫生纸擦的。”祁荒声旁传来了一道蕴着快意的声音。

    祁荒头都没转,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那团纸的标签大概就叫城寨吧,

    放心,我的能力并不是读心一类的,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和我有着相同的见解,现在看来应该是英雄所见略同。”

    祁荒只是肩膀微抖,右臂如鞭一般抽了出去!

    只是理应最先触及的掌背,却如同抽打在气泡中,只传了略微虚幻的阻滞感。

    但随即,手感一变,化作真实不虚的质量与皮肤触感。

    祁荒抽劈在半空的右手一顿,掌根下挫,瞬间转横劈手为推掌!

    劲力吞吐之际,只听得清脆的颈椎断裂之声,“咔嚓”一响。

    一旁自诩为“投脾气的”自来熟便倒飞的麻袋般,横砸了出去。

    祁荒这时才把头扭过去:“你这么跟我说话,会死的很快。”

    但,头歪在肩膀上,后背在水泥墙面上砸出片片蛛网裂痕的年轻人,丝毫不在意自己脖子上接近90度的钝角,以及几乎快要顶破皮肉的颈椎断口。

    年轻人那双蓝色眼眸中依旧是丝毫不减的笑意,他勉勉强强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竖起食指,缓缓的从自己的颈边滑下。

    然后,食指转而向前,在让人触目惊心的颤颤巍巍中,年轻人又抬起了自己的拇指,冒着血泡的嘴缓缓张开,就要张开一个.......

    “彭!”

    那枪型的手势,自手腕处断裂,而这块儿打断了他手掌的断碴红砖,余势未消地嵌入了他的口中。

    “彭你老母啊。”

    祁荒脚下踩着被踢断的另外半块红砖,狞声说道。

    而死的不能再死的年轻人,却逐渐化作褪色的线条与色块,消失在祁荒眼前。

    祁荒脸上的笑意愈发狰狞:“和老子玩这种神神鬼鬼!”

    此刻他脸上半是愉悦,半是暴戾的笑意,似乎压迫着周围的一切,连从墙缝中悉悉索索钻出的黑色眼珠也受惊似的缩了回去,杂乱天线架上落脚的黑色乌鸦也在喑哑的叫声中纷纷飞起。

    在电磁扫描的感官中没有存在,却唯独在被喰质制造的眼球看到时瞬间化为实体?

    祁荒满心的迫不接待,都是想把这个神道的家伙抓来做实验,无数个金妙的点子源源不断地从脑中涌出!

    只是在他的背后,一阵阵嘶哑扭曲,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传了过来。

    显然,那“枪口”并不是指向祁荒。

    祁荒转身。

    此刻,傻子阿膘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各处血管肿胀凸起,黑紫色的流体在血管中高速流动,宛若活蛇一般,引地血管不断跳动,似乎想离开皮肤与肌肉的束缚,撕扯开这个人形的皮囊。

    如此情景,就如同身躯有了自我的意识,想要自我毁灭一般。

    又或者,是新的事物正从中分娩而出?

    祁荒只是垂着双手,冷眼旁观,并没有打断这一进程。

    只是他不做的事情自然有人做。

    混凝土的墙体轰然破碎,在土灰弥漫之际,四道或消瘦狭长、或矮壮敦实的身影扑窜而出,直直扑向正在转化的阿膘。

    祁荒打眼一瞧,却不禁的有点想笑。

    无他,只是这四道身影,都是如黄芪一般的猿猴外貌。

    头上罩着一顶变了形的兜鍪,覆盖着猴子脸型的面具,四指成钩,覆盖着土黄色的甲片,同时指间突出尖锐的指甲。

    几人的身上也贴着看上去有些穷酸的土黄色甲胄,而没被覆盖的体表则暴露出黑紫色的肌肉纹理。

    秽厌胎.申猴(转)

    威胁:淡绿

    能力:1.意识降临(受体)————可以充当【申猴】甲胄穿戴者的意识降临载体。

    2.感官共享———可与其他秽厌胎.申猴(转)共享视觉、听觉等一部分五感。

    祁荒脚下一拧,抬腿便抽踢而出,冲在当头的瘦长秽厌胎就被踢了个对折,远远跌了出去。

    借着脚上反震的劲力,祁荒以更快的速度旋身回转,双掌回拨,倒拧着身,抽劈在后方两个秽厌胎的身上。

    【劈挂.小等活】!

    只是这一错身的功夫,覆盖着黑色的喰质拳甲双掌,瞬间便分别刨去了两头秽厌胎接近一斤的肉量。

    这两头秽厌胎分别在脖颈与胸口处,各自凹陷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肉坑洞,黑紫色的血液如同泼墨一般挥洒喷涌。

    祁荒略微抽动了一下鼻子。

    【狂宴铭】的感知衍生中,这几头畜生犹然散发着恐惧、慌张的气息,但剩下的那头并没有改变送死的路径。

    “意识降临(受体)吗?”祁荒一边咀嚼了一下方才看到的信息,一边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纵跃。

    就在剩下的那头秽厌胎的爪子即将抓到还在变身的阿膘时,它的身体便被强大的冲击直直顶向上方。

    而祁荒收回弹踢的左脚的同时,他探手掏入了秽厌胎的侧肋。

    黑色的指锋前,几片土黄色的甲胄恍若无物。

    祁荒的五指扣住这头畜生的肋骨,尔后发力!

    “匡!”

    在沉闷的声响中,秽厌胎在水泥平面上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凹坑,身子下方的血肉与水泥碰撞,溅射出了四散的黑紫色血液,如同被人踩扁在地上的西红柿。

    从刚才蓝色眼瞳的年轻人化作色块儿消失之后,祁荒便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大致景色和物品没有改变,但不如说,只有他和阿膘被扔到了另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世界中。

    如果说“世界”是有些高看对方的能力上限,起码在祁荒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已然是换了一处天地。

    此前被他外置的【泥丸宫】也好,喰质网络中的其他下级链接也好,此刻统统处于“服务区”外。

    祁荒再度抬眼去瞧阿膘。

    此刻,粗细不一的血管丛阿膘的身体中涨开、破裂,其中能够突破体表的血管再次硬化、变形,搭建出一套形似甲胄一般的框架。

    在血管变形的同时,血管框架内的肌肉组织同样也在急速增生,如同瞬间吹打出的泡沫般疯狂生长,链接到甲胄框架上。

    而崩裂的伤口中,流淌而出、淋漓如雨的黑紫色血浆迅速凝结,重重叠叠如同瓦片一般覆盖框架之上。

    变性凝固的血液,混合着畸形增生的肌肉组织,为外置血管框架“雕琢”出了一套残缺的甲胄外形:双肩以及头颅上残缺怪异的动物外型,依稀能够看出是马首的形状,叠瓦型的甲片重叠堆积,但只能覆盖身体大概六成左右。

    就在这怪异的马首甲胄完成之时,阿膘,或者说【午马】,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随后是渗入骨髓的阴毒狰狞之声:“表子宁筱丹!!老子要把你和你的刘家姘头兄弟剁成狗盆里的肉碎!!!!”

    伴随着刻毒的诅咒,【午马】看也没看一旁的祁荒,便要向前冲去,似乎他不能多等一分一秒,立刻、瞬间就要去把他口中的那一对贱人撕碎、剁碎,然后喂狗。

    只是此刻四周的楼板不断塌陷,【秽厌胎.申猴(转)】几乎是密密麻麻的冲了出来,从塌陷的楼板中、破碎的玻璃窗中,弹跳翻跃,灵巧地攀爬,挂在了愤怒的【午马】身上。

    如此应对,饶是纯粹力量再大,【午马】也被拖拽着,跌落楼沿,一路向下跌撞去。

    祁荒啊,环视着扑咬而上的秽厌胎,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原本不算狭窄的天台之上,瞬间便显得拥挤。

    他听着【午马】一路摔下去的动静,傻子似乎还抓住了些什么楼外的延伸物,并没有一路直接摔到底。

    归根结底的原因是通过违建垒起的24层高楼群落,哪可能有平平整整的外墙呢?

    再说了,就算从头摔到底,,24层也得摔个10来秒吧?祁荒满怀恶意的想着。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秽厌胎们便团团抱了上来,瞬间便压成了一个大圆球。

    须臾之后,在“圆球”的缝隙中,有炽白的电芒伴剧烈闪烁!

    同时,缝隙中,如同正午时分,从烟囱中缓缓飘起的袅袅炊烟一般的白雾也蒸腾而出!

    裂帛一般的血肉撕裂之声不绝于耳,却又那般的整齐划一。

    土黄色的圆球瞬间被撕出了一个血肉四溅的口子。

    一道黑色的人形踏着秽厌胎的尸骸走了出来,人形的全身上下被墨黑喰质包裹,只露出面上一张嘴巴。

    而人形的双手上,还弹跳着白色的电弧和缭绕如烟的火焰。

    在他的脚下,黑色的喰质流淌如同泥沼,泥沼的间隙中,张大了数十张人类的嘴巴。

    属于人类的口器,吞咽,咀嚼,品尝着另一个世界的食物,犹然还保存着一点意识的秽厌胎在被白色门齿切割,臼齿咀嚼的同时发出了如同蚊虫一般叽叽咕咕的奇怪声响。

    祁荒感受着慢慢刷屏的临时增益带来的力量,这一点让他稍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这并非是他关心的重点。

    既然【拳种】代表了精妙的劲力轨迹,能够把人体捏造、锻打。

    那么,以同样的力量去把喰质转化的肌肉组织,锤炼成与自己不分内外的存在,也是可以的吧?

    如此,就可以解决纯粹武术一道上暂时没法对自己动刀改造的力量困境。

    既然是锻打有生命特质的喰质武装,这条祁荒希冀能贯通自己现有全部力量的道路,被他命名为【活炼】。

    祁荒缓缓踏步,逐渐加速,踏在【午马】掉落而下的楼沿。

    前方,是由于四周的高楼,规划不善而形成的一处类似“天井”的空间,但考虑这是一道高二十四层的“天井”,倒不如说是一处二十四层深的洞窟。

    祁荒对着黝黑的“深井”,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