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遇群叟 修成冲冠
人若是陡然之间看不见了，这世间一切，仿似与自己也就没有了什么牵连似的，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只听得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而后就是李修成气喘吁吁的声响。
“你怎的还在此地站着，我方才走出去好远，前面有个深潭，瞧见里面有鱼在游，我才敢饮了几口，然后再往前走，有一片不小的桃林，”李修成身形方才站定，一口气说了一段，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朝着来路看了几眼，又凑到萧静生身侧说道：“那桃林结了许多果子，我摘了一个吃了，然后穿过那片桃林，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何物？”萧静生也是细声问道。
“出了桃林，就又是一条沿着山壁蜿蜒向上的石梯路，石梯路的底部好像有一座石龛。哼！那十几个老头，一个不少，都在那处，齐齐的跪在那个石龛前面来着，”李修成恨恨的说道，“咱两就应该过去，给他们抓着，问问到底为何要害我两人。”
闻言，萧静生眉头一挑，若论罪魁祸首，定然是那十几个老叟，此刻竟然在这稀奇地方又遇见了，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阿成，你扶我过去，我二人定要寻他们问个一二才是。”
“你还未休息好？早知道给你带回来个桃子啃啃，那桃子可是鲜美，我见地上还堆有许多桃核，怕是没人摘，熟烂了，都掉地上了，真是可惜了，”李修成闻言也不做多想，伸手就来搀萧静生。
“不是，我想，我应该怕是瞎了，”萧静生平淡的回道，任由李修成挽住自己的左臂，就等他带自己前行。
“阿成，你瞎了？怎么回事？”李修成闻言一惊，转过身子，仔细朝萧静生双目望去。往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却不似人眼，其双目上仿似蒙上了一层薄膜一般，银灰银灰的。
“确切的说，应当是半瞎才是，天光大亮处，与瞎盲无异，但若是在那洞窟、暗处，则依旧能视物，”萧静生自嘲的摇了摇头，“莫要多想了，自然是喝了那水的缘故，你也无须自疚，当下，我二人首要之务是去找那群老叟问个究竟。”
“还是我鲁莽行事酿下苦果，待离了此地，需寻个好郎中来瞧瞧才是，”李修成狠狠的跺了一脚地，但也知此时不是细究此事的时候，他一边扶着萧静生，一边犹自说道：“都是那群老家伙惹的事，不是他们，咱两也不会莫名其妙到了此处，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还不知萧老爷子他们现在是何处境。”
二人前行，萧静生此时目不能视，只能听李修成在耳旁指点，“此处就是那水潭了，前面就是桃林，桃林地面多有枝条，咱走得再慢些，勿要磕绊到了。”
一边低声说着，二人缓缓朝前走去，路上避免不了磕绊，但还算顺遂，不多时已快到桃林边缘了。
此间桃树枝繁叶盛，更是硕果累累，仿若屏风一般，二人站在林间，李修成垫脚、伸手摘了两颗桃子，在胸前衣襟上反复擦了擦，分了一颗给萧静生，“这桃子我擦拭过了，你若饿了，先吃，吃饱了，咱再出桃林去找他们。”
接过桃子，塞进襟内，萧静生摆了摆手，示意还是先寻着那些老叟为紧要。
弯弯绕绕避开几棵桃树，二人钻出了桃林，只觉得身侧牵引之力顿失，耳畔骂声已经传开了。
“呔！你们这群半吊气的老不死，为何坑我兄弟二人，见你们一个个慈眉善目，怎的就不干人事！害我青苍百年湘水祭，害我兄弟二人不忠不孝，更害我兄弟眼盲！”
“尔等怕是聋了不成？初见尔等之时，个个皆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此时作这聋哑之态，当真可笑！”一通大骂，那十几个老叟跪在原地，却是一个个朝着那石龛顿首不休，置若罔闻，半点未曾搭理。
李修成见此更是怒不可遏，当下躬身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吐气开声，朝着那群老叟扔去。那石块飞出去老远，砸进了人堆里，依旧是半点反应也无，只见那群皓首依旧是对着石龛连连磕头。
“静生，你在此处等着，我先过去！”见此情景，李修成更觉怒火攻心，当下大步迈出，朝着人群走去。
“哎...阿成，莫要鲁莽...”萧静生双目已盲，也不知现况如何，只能听得耳畔热闹。待李修成如此说，当下便伸手一捞，却抓了个空，当即只得无奈喊道：“阿成，莫要激恼，还是要好生说话。”
大步迈过了几处沟壑，李修成站在人群之前，身侧便是那石龛，他双脚站定，两手叉腰，本是想再骂，可是往日念书，这泼妇口径，却学得少了，此时竟然词穷了。
见到依旧不搭不理的群人，心中恨极之下，从旁边几步处搬起一块头大的石块，就要朝着石龛砸去，“我让你们拜，让你们坑害我兄弟二人。”
“竖子无礼！敢惊扰老祖宗！”
“少年郎，万莫如此行事！”
“李大掌柜，还请稍待，我等定会给出个令大掌柜满意的答复!”
“祖宗法架，不可辱之，当悔之晚矣！”
见此情景，众叟皆惊，各自出言相劝，却无一起身，依旧跪在原地。
不管不顾，只为一抒心中垒积，双手更是将石块高举过顶，脚下朝前迈得两步，口中‘嘿’的一声，石块堪堪就要脱手，砸将下去。
“定！”
人群之中，有人开声，只此一字，李修成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双目圆瞪，双手作高举状，却是一动都不能了。但那石块却已是脱手，虽未能砸到石龛，却也是‘叮’的一声，砸在一处石梯上。
那石梯远看仿若山体岩石凿成，此时石块相击，却仿若金玉质地一般，那声音颇为清脆，更是在这山间引发了一阵回响，声声连绵。
“你这妖人，施了何等法，放开我！”
感觉自己全身仿佛石头似的，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李修成心中恐慌顿生，虽然口不能张，但依旧含糊不清的骂道。
“阿成，发生何事了？你怎么样了？”整个人都被一阵无力感包围，萧静生只得朝着大概的方向喊道。
“后生莫要再喊，惊扰了老祖宗，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远远地只听得那处有声音传来，略微有些耳熟，心下细想，果然是那杨姓老叟的声音。
还想再说些什么，萧静生鼻翼扇动，顿时感觉到天地间仿佛霎那之时暗香浮涌。这是一种何等的香味，就好像是被人塞进了脂粉铺的库房里似的。满头满脸的香气，顺着自己全身的洞孔往里钻，闻得久了，似乎连口舌之间都品尝到了一种甜味儿，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要醉过去了。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陡然在萧静生耳畔响起，那笑声清脆极了，脑海里不由得就想起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在山间浅溪玩水的模样。
萧静生目不可视，但李修成却看的清清楚楚，此刻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只见得一个年华不过双十的少女从空中缓缓飘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赤着的玉足。那下垂的玉足通体雪白，就连一根根的脚趾头都仿佛珍珠制成似的，连指甲盖都反着天穹上的天光。
而后看见的则是一身裁剪颇为繁杂的粉色纱织长裙，那裙上百褶骈齐，缓缓律动，其上还缝制着数只白色晴斓蝶，随着群纱浮动，仿若活着一般，也在微微舞动。
再之上则是一张素净的脸，脸上一双笑成月牙儿的眸子，仿佛天上星辰一般的闪亮，紧紧的吸引了李修成的注意力，他甚至都无暇去看其他，满脑子都是那双眼睛，甚至心中迫切的希望那双眼睛的主人能够侧目看一眼自己就好。
只可惜，那少女打着转儿飘然落地之后，也不顾石板冰凉，踩在石龛旁的石阶上，只给萧静生留下了一个窈窕的侧影，头顶精致梳妆的元宝状发髻上横插的一根蝶翼步摇在他眼帘里轻轻晃动。
“原来是几个草木精怪，嗯，百千年来，倒也是寻常难见，可惜大老爷不想搭理你们呢，”少女双手交于腹前，眼眸扫视，将一干跪在地上的老叟打量了一个遍，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吾等拜见小姑奶奶，小姑奶奶千安。”
仿佛熟知这少女身份，一众老叟齐齐顿首，口中更是齐声高呼。
“小姑奶奶，我等有事求见老祖宗，破费心力才进的这紫月洞天，还请小姑奶奶体谅吾等不易，若能烦请小姑奶奶帮吾等在老祖宗前美言几句，让老祖宗能拨冗见吾等一面，大恩大德，吾等衔草必报，”杨姓老叟连连磕头道。
“小姑奶奶万福，还请小姑奶奶发善。”
“求求小姑奶奶，为我等再次通报。”
“烦请小姑奶奶，我等没齿难忘。”
又是好一阵喧哗，直到那少女连连摆手，这阵子声响才断续平息。
少女微笑依旧，左右走得几步，朱唇轻启道：“若是平常之时，求求大老爷，大老爷应当是能见上一见的，毕竟尔等都口呼大老爷，但是今时今日怕是难了。”
“你怎的还在此地站着，我方才走出去好远，前面有个深潭，瞧见里面有鱼在游，我才敢饮了几口，然后再往前走，有一片不小的桃林，”李修成身形方才站定，一口气说了一段，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朝着来路看了几眼，又凑到萧静生身侧说道：“那桃林结了许多果子，我摘了一个吃了，然后穿过那片桃林，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何物？”萧静生也是细声问道。
“出了桃林，就又是一条沿着山壁蜿蜒向上的石梯路，石梯路的底部好像有一座石龛。哼！那十几个老头，一个不少，都在那处，齐齐的跪在那个石龛前面来着，”李修成恨恨的说道，“咱两就应该过去，给他们抓着，问问到底为何要害我两人。”
闻言，萧静生眉头一挑，若论罪魁祸首，定然是那十几个老叟，此刻竟然在这稀奇地方又遇见了，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阿成，你扶我过去，我二人定要寻他们问个一二才是。”
“你还未休息好？早知道给你带回来个桃子啃啃，那桃子可是鲜美，我见地上还堆有许多桃核，怕是没人摘，熟烂了，都掉地上了，真是可惜了，”李修成闻言也不做多想，伸手就来搀萧静生。
“不是，我想，我应该怕是瞎了，”萧静生平淡的回道，任由李修成挽住自己的左臂，就等他带自己前行。
“阿成，你瞎了？怎么回事？”李修成闻言一惊，转过身子，仔细朝萧静生双目望去。往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却不似人眼，其双目上仿似蒙上了一层薄膜一般，银灰银灰的。
“确切的说，应当是半瞎才是，天光大亮处，与瞎盲无异，但若是在那洞窟、暗处，则依旧能视物，”萧静生自嘲的摇了摇头，“莫要多想了，自然是喝了那水的缘故，你也无须自疚，当下，我二人首要之务是去找那群老叟问个究竟。”
“还是我鲁莽行事酿下苦果，待离了此地，需寻个好郎中来瞧瞧才是，”李修成狠狠的跺了一脚地，但也知此时不是细究此事的时候，他一边扶着萧静生，一边犹自说道：“都是那群老家伙惹的事，不是他们，咱两也不会莫名其妙到了此处，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还不知萧老爷子他们现在是何处境。”
二人前行，萧静生此时目不能视，只能听李修成在耳旁指点，“此处就是那水潭了，前面就是桃林，桃林地面多有枝条，咱走得再慢些，勿要磕绊到了。”
一边低声说着，二人缓缓朝前走去，路上避免不了磕绊，但还算顺遂，不多时已快到桃林边缘了。
此间桃树枝繁叶盛，更是硕果累累，仿若屏风一般，二人站在林间，李修成垫脚、伸手摘了两颗桃子，在胸前衣襟上反复擦了擦，分了一颗给萧静生，“这桃子我擦拭过了，你若饿了，先吃，吃饱了，咱再出桃林去找他们。”
接过桃子，塞进襟内，萧静生摆了摆手，示意还是先寻着那些老叟为紧要。
弯弯绕绕避开几棵桃树，二人钻出了桃林，只觉得身侧牵引之力顿失，耳畔骂声已经传开了。
“呔！你们这群半吊气的老不死，为何坑我兄弟二人，见你们一个个慈眉善目，怎的就不干人事！害我青苍百年湘水祭，害我兄弟二人不忠不孝，更害我兄弟眼盲！”
“尔等怕是聋了不成？初见尔等之时，个个皆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此时作这聋哑之态，当真可笑！”一通大骂，那十几个老叟跪在原地，却是一个个朝着那石龛顿首不休，置若罔闻，半点未曾搭理。
李修成见此更是怒不可遏，当下躬身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吐气开声，朝着那群老叟扔去。那石块飞出去老远，砸进了人堆里，依旧是半点反应也无，只见那群皓首依旧是对着石龛连连磕头。
“静生，你在此处等着，我先过去！”见此情景，李修成更觉怒火攻心，当下大步迈出，朝着人群走去。
“哎...阿成，莫要鲁莽...”萧静生双目已盲，也不知现况如何，只能听得耳畔热闹。待李修成如此说，当下便伸手一捞，却抓了个空，当即只得无奈喊道：“阿成，莫要激恼，还是要好生说话。”
大步迈过了几处沟壑，李修成站在人群之前，身侧便是那石龛，他双脚站定，两手叉腰，本是想再骂，可是往日念书，这泼妇口径，却学得少了，此时竟然词穷了。
见到依旧不搭不理的群人，心中恨极之下，从旁边几步处搬起一块头大的石块，就要朝着石龛砸去，“我让你们拜，让你们坑害我兄弟二人。”
“竖子无礼！敢惊扰老祖宗！”
“少年郎，万莫如此行事！”
“李大掌柜，还请稍待，我等定会给出个令大掌柜满意的答复!”
“祖宗法架，不可辱之，当悔之晚矣！”
见此情景，众叟皆惊，各自出言相劝，却无一起身，依旧跪在原地。
不管不顾，只为一抒心中垒积，双手更是将石块高举过顶，脚下朝前迈得两步，口中‘嘿’的一声，石块堪堪就要脱手，砸将下去。
“定！”
人群之中，有人开声，只此一字，李修成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双目圆瞪，双手作高举状，却是一动都不能了。但那石块却已是脱手，虽未能砸到石龛，却也是‘叮’的一声，砸在一处石梯上。
那石梯远看仿若山体岩石凿成，此时石块相击，却仿若金玉质地一般，那声音颇为清脆，更是在这山间引发了一阵回响，声声连绵。
“你这妖人，施了何等法，放开我！”
感觉自己全身仿佛石头似的，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李修成心中恐慌顿生，虽然口不能张，但依旧含糊不清的骂道。
“阿成，发生何事了？你怎么样了？”整个人都被一阵无力感包围，萧静生只得朝着大概的方向喊道。
“后生莫要再喊，惊扰了老祖宗，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远远地只听得那处有声音传来，略微有些耳熟，心下细想，果然是那杨姓老叟的声音。
还想再说些什么，萧静生鼻翼扇动，顿时感觉到天地间仿佛霎那之时暗香浮涌。这是一种何等的香味，就好像是被人塞进了脂粉铺的库房里似的。满头满脸的香气，顺着自己全身的洞孔往里钻，闻得久了，似乎连口舌之间都品尝到了一种甜味儿，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要醉过去了。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陡然在萧静生耳畔响起，那笑声清脆极了，脑海里不由得就想起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在山间浅溪玩水的模样。
萧静生目不可视，但李修成却看的清清楚楚，此刻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只见得一个年华不过双十的少女从空中缓缓飘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赤着的玉足。那下垂的玉足通体雪白，就连一根根的脚趾头都仿佛珍珠制成似的，连指甲盖都反着天穹上的天光。
而后看见的则是一身裁剪颇为繁杂的粉色纱织长裙，那裙上百褶骈齐，缓缓律动，其上还缝制着数只白色晴斓蝶，随着群纱浮动，仿若活着一般，也在微微舞动。
再之上则是一张素净的脸，脸上一双笑成月牙儿的眸子，仿佛天上星辰一般的闪亮，紧紧的吸引了李修成的注意力，他甚至都无暇去看其他，满脑子都是那双眼睛，甚至心中迫切的希望那双眼睛的主人能够侧目看一眼自己就好。
只可惜，那少女打着转儿飘然落地之后，也不顾石板冰凉，踩在石龛旁的石阶上，只给萧静生留下了一个窈窕的侧影，头顶精致梳妆的元宝状发髻上横插的一根蝶翼步摇在他眼帘里轻轻晃动。
“原来是几个草木精怪，嗯，百千年来，倒也是寻常难见，可惜大老爷不想搭理你们呢，”少女双手交于腹前，眼眸扫视，将一干跪在地上的老叟打量了一个遍，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吾等拜见小姑奶奶，小姑奶奶千安。”
仿佛熟知这少女身份，一众老叟齐齐顿首，口中更是齐声高呼。
“小姑奶奶，我等有事求见老祖宗，破费心力才进的这紫月洞天，还请小姑奶奶体谅吾等不易，若能烦请小姑奶奶帮吾等在老祖宗前美言几句，让老祖宗能拨冗见吾等一面，大恩大德，吾等衔草必报，”杨姓老叟连连磕头道。
“小姑奶奶万福，还请小姑奶奶发善。”
“求求小姑奶奶，为我等再次通报。”
“烦请小姑奶奶，我等没齿难忘。”
又是好一阵喧哗，直到那少女连连摆手，这阵子声响才断续平息。
少女微笑依旧，左右走得几步，朱唇轻启道：“若是平常之时，求求大老爷，大老爷应当是能见上一见的，毕竟尔等都口呼大老爷，但是今时今日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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