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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星动老道 心有神算

    这坐着的老道,名为程世江,乃是邀霞宗第六十七代弟子,于门中排行第四,未踏入仙门前,本是凡俗屠犬杀豕之辈,偶有奇遇,才入得此门中。其自觉自身并非何等天资绝艳,不过仅是求道路上庸碌之辈,于是常年便行那游戏红尘之举,日积月累之下,倒是于邀霞宗之外,闯出了一番名头,更是交友广泛。

    平素往来之辈皆恭称一声‘星动道人’。取的自然是大江横世,星影投射,江永亘,而星影动之意,彰显其与道长存。不过其自身平素里却是自称程老四,倒显得几分红尘打滚之意。

    此时程世江仅着一素黄道袍,鹤发扎于头顶,看着普通,倒是胸口挂着一块黑白两色阴阳双鱼镜,显得颇为神妙。

    这黑白两色阴阳双鱼镜,自是程世江行走天下的招牌。常年行走天下,更是好与人抢出头、打抱不平,若非这双鱼镜护持,程世江怕是多次已然遭逢不测了。

    “禀告师尊,与紫月上人同行之一干妖类,文娟又如何处之?”

    这有功无功之言,舒文娟倒是不将之放在心上,这许多年,自知师尊身无长物,已是不奢求能有何物能赐下了。

    “远来皆是客,莫要冷遇了,虽妖、道有别,但那草木之精又未曾做下什子伤天害理之事,看在离涯上仙的面子上,自然是要招呼妥当的,莫要让其类讥讽我等不通礼数,”程世江摆了摆手。

    多些人来参宴,无非多一两张桌子的事罢了,只是自己徒弟回禀的两件事倒是让程世江有些拿捏不定。

    当即程世江又问道:“那名唤李修成之人,你是何看法?”

    “回禀师尊,此人,若有法子,能将其寻到,怕是作用不小,”舒文娟胸有成竹,此事一路行来,已是揣摩许久,“若文娟未猜错,这李修成应当与紫月上人交情匪浅,只是另有仙缘,我等若堂而皇之与紫月上人交好,怕是要经历不少曲折,但同为人仙炼气之辈,交好那李修成自是水到渠成的。”

    舒文娟心中本还有一猜测,不知当不当讲,此时却也顾不上那许多,恭敬拱手道:“想这天地仙宗,平素里收人入门墙,本是慎之又慎之事,且莫说是根骨、天资,即便是姻亲、血亲之类,怕也要翻个底朝天才好。若我邀霞宗收一人为弟子,其与此代紫月上人交好,定是要广邀天下同道观礼,更请紫月上人亲至,以此壮门派声威。”

    “哦?如你这般说来...”程世江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倒是自身未曾考虑之事,却让好徒儿给点醒了。

    “然也,师尊,近日里,也未曾听闻有仙宗如此行事,莫非是那仙宗并不知道李修成与紫月上人交好之事,若我邀霞宗将其截胡了,莫不是得了一大助力?”

    “诶...”程世江听到后半句,却是眉头一皱,语气亦是重了几分,“莫要有如此想法,天下仙宗,皆属正道,拱卫乾坤,莫分彼此,其拜入何门何派,是其缘法,若我等人仙炼气士,皆如你这般心思,强取豪夺,枉称正道。”

    听得师尊训斥,舒文娟心中略微有些惊慌,但瞬息后,便又心如止水。愿意无它,即便此策为师尊所不喜,自身却无任何私心,堂而皇之,又有何惊慌的。

    舒文娟自知,自身所想之策,本就是有剑走偏锋之嫌,如此行事本就与师门规条相悖,遭此训斥,乃是正常。于是恭敬拱手再拜道:“是文娟过于急功了,如何处之,还请师尊示下。”

    “文娟,你可知天下仙宗,为何门徒寥寥?这人族何其之多,为何连邀霞宗都不曾广开方便之门?”程世江并未直接回答,倒是先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来。

    闻言,舒文娟倒是愣住了,其平素里仅是督促门中师弟师妹,勤加修炼。这收纳门徒之事,并非其职,所谓不在其位,不思其事,便是如此了。

    “文娟不知,还请师尊示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舒文娟自是不会掩盖分毫的。

    “天下仙宗,立足根本谓之法,便如我邀霞宗之法门《餐霞录》,但这《餐霞录》仅为登天之基。平素我辈炼气士少不得与天争、与地斗、与人博。”

    边说着,程世江却是低头看向胸前所悬的双鱼阴阳镜,目中隐有怀念之色,其重重叹了口气之后,才复又说道:“若有凡俗二人于道左相争,一人持械,一人赤手空拳,何论?”

    “自是持械者赢面居多,”舒文娟若有所思的回道。

    “即便是我等炼气士起了争端,非得拔刀相向、互决生死才得消弭,那时那刻,岂能单凭匹夫之勇,血肉之力?因此这天下仙宗,弟子几何,并不由其自择,更因门内法宝多寡。若无法宝相予,与功法相配,不过是凭空白耗心力罢了。”

    程世江脸露得色,更是摸了摸下巴才继续道:“世人皆谓我程老四终日里便如无足鸟一般,四处浪荡,其可知经年间,我又为邀霞宗寻得何其多的后天之宝?”

    “此事,你当这般,且着人寻那李修成到底拜入何门,而后邀霞宗以庆贺收徒之名,赠其一法宝,此事便可了,莫生枝节,过犹不及。”

    “喏,谨遵师尊令,”舒文娟点头道。

    “至于那隐山妖事,且观那一干草木精怪显有抗拒之意,我等便不宜插手过多,其自紫月洞天而来,自是那群妖求上离涯上仙门去了,若我等擅自搅入其中,反而不美。”

    “是,师尊,”对于隐山之事,舒文娟此时倒没了什么执念,师尊见多识广,自是以师尊马首是瞻。

    “此时,想必紫月上人已收拾停当,且与我先去拜会一二才是。”

    衣袖轻展,石门缓缓对开,程世江行在前,舒文娟在后,待出了洞窟之后,二人皆是脚下生风,将其托起,便朝头顶苍穹处飞去。

    不过片刻功夫,清风相送,二人便行至那处山崖前,远远的便看到有一木屋,四周更是有草木精怪以圈围之。

    程世江指诀轻捏,脚下乘风渐去,二人缓缓降至悬崖之上,其边前行,口中朗朗道:“邀霞宗门下,第六十七代弟子,程世江携大弟子舒文娟求见紫月萧上人。”

    其声轰隆作响,莫说是在屋内的萧静生听得清楚,怕是八、九里内外之人,都是耳廓震震。

    木门缓缓自内而开,萧静生脸带微笑,站于门口,举目朝其看去。只见这程世江行走之间,腰背挺直,脚下踱着四方步子,两手前后相叠,置于腹前,脸上亦是笑意盈盈,当的是一副正道仙家做派。

    “这...柳老怪,还通报不通报?这旗还举不举了?”杨树精低声问道。

    “...”柳老头翻了个白眼,当真是朽木不足与谋。

    “星动道人当面,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洒脱之意,当真乃生平仅见,”萧静生知道要去往何处,或见何人,自然是翻阅书册,做了一番功夫的,当下便先恭维道。

    语毕,复又前行两步,离了屋檐之下,到得屋前空地,才又拱手道:“木屋狭小,仅有一桌一椅,便只好请星动道人与我,在此空地一叙了。”

    程世江行进之时,亦是运转察言观气之术,将对面行来的少年郎反复打量着,莫说其腰间那世间只得一枚的鹿型玉坠,仅是法目之中,清晰可见的神骏白鹿,都实证其身份,待二人间距不过数寸,程世江当即拱手自谦道:“前辈抬爱了,论及闻名见面之事,历代紫月上人皆是天下万类之楷模,他日,上人定当如前代一般,鹏翔万里,意贯天虹。”

    “晚辈舒文娟,再拜上人,”舒文娟在程世江后侧,亦是福身一礼。

    “怎就半日不见,便将来路交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萧静生颇为好笑的看着舒文娟道。

    “文娟年少,行事有时便会失了分寸,倒让前辈见笑了,路上还有幼徒将前辈随身携带之瓜果、肉脯耗费不少,稍后自当替上人补足,”程世江不着痕迹的接过了话头。

    “无需如此,本不过就是一些逞口腹之欲的物食,吃了便是吃了,无伤大雅,”萧静生微笑摇头,“此行前来叨扰,萧某可真是当了回不速之客了。”

    “萧上人亲至,当真是蓬荜生辉之举,”程世江笑吟吟的回道,此际当真是像极了凡俗邻家老翁,“此次举办寿诞为假,逼婚为真,本是担心事情暴露,那揭阳老小子拂袖而去。而今上人在此,那揭阳老儿,即便是心有愤愤,自是不敢那般行事的。”

    萧静生闻言讶然,怎的听这言语之意,似是要行那强人之举,当即拱手道:“好教星动道人得知,即便在凡俗之中,那婚姻之事,亦是讲究你情我愿,一拍即合,若道人好友心中不愿,强扭之瓜,亦是不甜的。”

    “哈哈...”程世江闻言,爽朗一笑,更是连连摆手道:“上人放心,我辈亦非黄口乳牙,怎会有那等荒唐行径?其中有隐,好教上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