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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寿宴开席 仙家气象

    层层庆云之上,屹屹山峦之巅,这一连串的变故,当真是让一众仙家皆不知何以起,不知何以终。

    本是众目所瞩,便是要看个究竟,那群妖到底缘何受如此重视,突的,不知从哪里来的道人便唤出一剑,临空劈下,将一桌案捅了个洞眼。

    众仙家且在懊恼未来得及阻拦,哪知那个道人竟是不知何谓主、何谓宾,非但陡然生事,又凌空而落,更掀波澜。

    随即正看下方那邀霞宗的女修如何处置时,那些个妖类竟是以生死相搏之态,刚烈无比的反攻而来。

    不乏有修为略高之人在场,其一眼便知,那群妖怕不是褐衣道人的对手,这等状况下,若是死伤几个,怕是大好寿宴,当真要是草草收场了。

    哪知随后又从山洞内走出一个妖气盈身的少年郎来。

    更让众仙家惊愕的,则是这少年郎,非但仿似修为颇高,更是连星动道人皆要口称前辈。

    这此起彼伏,当真是让人看得心旌摇曳,那九色长虹与阴阳双鱼对撞之时,更是以为大战即起,此次寿诞怕要喜事变了祸端,更要连累那些赴宴而来的修为庸碌之辈。

    哪知,峰回路转,双方竟又陡然罢手了,连引发动乱的道人,都被程世江一脚踹了个不知生死,此时还躺在某层庆云之上。

    有那道人本是古道热肠,正忙不迭在庆云上找褐衣道人的踪迹,亦有道人此时更是面露忐忑,心内揣揣。不到几息,便有道人在庆云上寻到了褐衣道人的踪迹。

    褐衣道人已是面若金纸,搭手一探,其周身气门皆锁,连神魂此刻都被钉在泥丸之中动弹不得,除此之外倒似没有大碍,这热心道人方才松了口气。

    再又下看,见此间修为绝巅的几位仙家,皆是口称晚辈向那少年郎请罪,这热心道人当即面露苦笑,当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不知自己方才作为,是福是祸。

    且不谈其他三人得知萧静生的来头,心中如何震惊,单论时辰,离开宴吉时已不过三刻钟,作为寿诞正主的揭阳道人自然省的当务之急乃是先请萧静生即刻便入宴就座才是。

    “当真是蓬荜生辉,便称三生有幸亦不为过,某乃山野散人,区区寿诞之事,竟能得上人临席,福缘甚厚,甚厚啊!”揭阳道人开怀一笑,开初之郁结,此刻尽作乌有,连连拱手之后,伸出右手继续道:“还请上人入席,入席。”

    “权是仗着离涯大老爷威名罢了,能与闻名遐迩的揭阳道人相识,更能结识诸位,亦是萧某之幸,诸位同去,同去。”

    花花轿子人抬人,萧静生此时虽是对留待此地参加宴席没了多大兴趣,但自然也不会不顾及脸面,当下也笑吟吟的伸手示意。

    见此情景,远远站开的舒文娟,当即便是一指轻弹,一道橙色云霞自指尖朝天穹飞射而去。

    得了信号,多日里磨合妥当的一干师弟师妹,当即各司其职,连连催动起庆云上布置妥的阵法来。

    顷刻间,但见云上云下,神香缭绕,瑞霞缤纷,琼浆结青瀑,珍果散氤氲。有青鸟自云间起舞,有金莲于庆云浮沉。更有彩霞幻作数十位曼妙女子,轻纱蔓笼于庆云正中镂空处款款而舞。藕臂频抬,自有霞彩万丈,朱唇轻启,更得万鸟齐鸣。

    而后,最底层的庆云之上,更有九色天虹化桥,一头搭在其上,另一头遥遥的便朝此地落来。当真是,架起天虹比作桥,接引凡俗度春宵。

    六人相互恭谦,却又不分先后,纷纷踏上虹桥,朝庆云上行去,边行边道恭祝、同喜。待临得庆云近了,又是一声洪钟大吕的轰鸣,自最顶端的庆云外延,五色光华再闪,化作无数云霞条幅自天而坠,且书福禄寿喜之庆,亦书法财侣地之贺。

    待得六人快步入席坐定,又是一阵钟编之音,那上九层庆云,正反互旋,虹桥亦收,却是寿宴开席之时了。

    萧静生低头看身前桌案之上,皆是霭光四射,五彩蔓延,便是凭空幻出杯箸碗碟来。九天琼浆置于杯中,其香其色,其醇其厚;飞兽渊鱼卧于碟内,见心见肝,见肉见骨。

    好一场饕餮盛宴,真可谓,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

    “诸位远道而来,与某同度寿诞,某自不胜荣幸!当下,满饮此坛!”

    揭阳道人缓身而立,竟是单手提起一坛佳酿,仰头环顾之后,便如此朗声道,而后更是若鲸吞一般,将那一坛子酒饮了个干净,点滴不漏。

    萧静生亦是抬头,见头顶上方一层的庆云处,群妖已有座于其间,便朝其处点了点头,而后才举起酒杯,与左右之人点头示意后,方才低头满饮。

    酒水化作火蛇入腹,而后更是一化万千,顺着四肢百骸便要流散开去。可萧静生眉心神纹隐现,妖力循转,却将热力屏退,随后更不留情面,随行相逼,将其点滴必尽的从毛孔之中迫出。整个人瞬间云山雾罩般,拢在一片氤氲白雾中。

    “哦,倒是忘了,此酒虽好,可上人自有离涯上仙护佑,却是不受此酒药力了,”程世江坐于其右侧,见此情景,赶忙解释道,“此酒乃百载佳酿,其中更有诸多药精,与我等炼气士大有裨益。”

    自叹可惜,无福享受,萧静生微笑点头,伸出筷箸,随意夹了一块兽肉,细细品尝,香味自唇齿间绽开,果真是烹饪得当,选材上佳。

    那厢,揭阳道人堪堪坐下,最上方庆云之处,又是哄闹声起,定睛看去,却见有一老道站在镂空边沿处,身后站着两个光着臂膀,铁打般的汉子。这俩汉子长得模样雷同,装束近似,一声不吭的各自肩扛着一个硕大的木质宝箱。

    “上人,这便是寿宴之中,贺寿献礼的环节了,”定星子此时亦是探出身来,隔着一桌与萧静生解释道,“只是揭阳老儿,头一次开办寿宴,因此来客所备之礼,应当是有些看头的,尤其是这道人敢行抛砖引玉之事。”

    正说着,头顶处传来女官唱诵:“云青山九曜散人祝揭阳道人福寿无边,特赠碧玉青光镯一副,墟海鲒妇怀珠一壶,血玉珊瑚一座,九凤丹霞扆一座,并有十载法钱百枚。”

    “这九曜散人当真是备了厚礼,想当初,九曜散人,九人齐心,亦是有了不小的名头,哪知遭了宵小暗算,幸逢揭阳老儿经过,方才救下了其中三人,”定星子不胜唏嘘的说道,亦是为萧静生解释,“九去其六,剩下三人也就不成势了,之后便据守云青山,苦心经营至今。”

    上方贺寿送宝之人,恍若车水马龙,首尾相连,更是见得无数瑰宝自上缓缓飘下,竟是在这最下层的庆云上堆积起一座小山来,虽是不识一二,直可谓,珠光宝气晃人眼,暗劝萧生莫心馋。

    一层层庆云,一箱箱礼,一句句祝寿,一坛坛酒。揭阳道人当真是豪爽不过,直至后头,竟是连坛子都懒得拎起,大嘴一张,猛力一吸,便将一坛美酒隔空摄入口中,豪迈已极。

    其他四人自不会让萧静生稍感冷落,自然也是拉着其一起举杯推盏。萧道人兴起,口含玉箫,闭目轻品,其声悠悠,其境沧沧。寒剑先生亦是剑影翩翩,宛若入海蛟龙,剑舞伴歌。

    此情此景,萧静生只得感叹一句,人仙逍遥,夫复何求。

    酒正酣时,舒文娟从上方款款飘下,而后轻轻行至程世江身侧,附身耳语了两句。

    听罢,程世江面露笑意,挥了挥手,舒文娟自去,而其却侧身朝萧静生贴来,顺势瞥了瞥犹在狂饮的揭阳道人,这才低声道:“上人,其后便可按先前约定那般行事了。”

    闻言,萧静生赶忙放下酒杯,抬头再看,不知不觉,有资格在庆云上唱诵礼单、单独贺寿之辈仅剩寥寥了。

    当下里,也不再饮酒,端坐桌案之后,静待最后三两贺寿之人行事完毕,便要掀开今日的重头戏了。

    再过得一刻,揭阳道人见无人再续,当即又是畅快一笑,拱手四方:“今日,某家怕是稍有醉酒,但得与诸位好友能共聚一堂,幸甚!幸甚!往昔不知寿诞好,只当其辈贪财资,原来竟是错过如此多能与诸位同醉的机会了。”

    “往日里,总是叹寻真路上太过寂寞,今时今日,方知原来某还有如此多至交好友散落天涯,是某之错,便让某再自罚一坛子!”

    说罢,揭阳道人单手一握,便有一坛酒水凌空飞来,被其捧于掌心之中,更是一掌拍开酒封,仰头就要痛饮。

    “且慢些~且慢一些~还有一位未曾与道友贺寿,莫要遗落了...”程世江笑吟吟的站起身,一手伸出,将揭阳道人手臂把住,而后朝萧静生点头示意。

    本已是做好了准备,萧静生此时将鹿型坠子重坠腰间,更是将老祖法相催发,妖力滚荡之下,那神鹿法相迎风便涨。

    陡然之间有如此大的神鹿法相出现在眼帘之内,庆云之上众仙家皆是膛目结舌,更有甚者连杯箸坠于桌案上,都是无心去捡拾。

    那神鹿神相之伟岸,几乎不可用言语阐述分毫,那神鹿虚幻四蹄正踩在最底层的宝物堆上,身躯已是将九层庆云中央的镂空处占得满满当当,鹿头自最顶端庆云伸出,还要超出不少,九色彩绸更是遮天蔽日一般,飘出不知多少里远。

    “萧某,忝为此任紫月上人,听揭阳道人喟叹寻真路上颇感寂寞,今日里,无甚宝物相送,只予一桩三生良缘!彩鸾,听得谕令,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本见上人站起,更有话说,揭阳道人自是要听,哪知到得后半段,却是顿感不妙,一只手却又被程世江紧紧把住,又怎能用蛮力挣脱,此际无奈,只得站定当下。

    而一众来客听得清楚,看得分明,此时怎还不知,那少年郎竟是百载有余未曾得见真颜的紫月洞天所属紫月上人。其中更有不少,开初口无遮拦,不修口德之辈,便是连酒都吓醒了。

    回想最开初时,自身那般讥讽,怕是免不了秋后算账。而后又想到那个胆大包天之人,更是挥剑相向,当真是要生死两难了。

    此际再想起那褐衣道人,却是不知了踪影。有聪慧之人却是直接朝着柳老头等人所在的第二层庆云努了努嘴。定睛瞧去,那被捆得如同综艺一般的物件,更被当凳子坐在众妖身下的,不是那褐衣道人又能是谁。

    最为煎熬的,此间怕是那处山巅上的那些炼气之辈,其领头之人已是两眼一翻,推山倒柱般的倒地不醒了。

    萧静生说完,妖力运转,法相渐缩,但那九色彩绸却未小得分毫,更是向天际极远处蔓延而去。

    此间其事已了,只要静待好戏上演,萧静生仅是笑吟吟的抬头看着天穹处。

    一道清脆鸟鸣,仿似九天而来,响彻乾坤,直入人心。而后又是一团火云自极远天边涌现,而后那火云越发庞大,仔细一看原是一团火红匹练飞得越来越近了。

    火红匹练顺着九色彩绸滚滚而来,最后竟是庞大得仿佛塞满了整个天穹一般,将整个寿宴之地笼罩在其中,更让其间增添了几分喜庆之意。

    揭阳老道见此,当即暗叹一声‘糟糕’,却也无法再走了。这匹练,不是混天赤阳绫,又能是何物?这混天赤阳绫本是自己赠与妹子,自身又如何不知其威势?这匹练一旦施展开了,隔绝了天地,若不以生死决之,怎能逃脱。更何况,紫月上人在此,他又如何能逃。

    漫天红浪翻滚,映得众人皆是脸若朝霞,而后更有一窈窕女子缓缓自红浪之中现出身形来。

    果然如程世江此前所言,杏脸桃腮,秀眉若柳,秋波湛湛,恰似月界仙子临凡,又如凌波娇娥降世。

    “...这...”在场仙家此时已是呆愣在地了。

    那女仙不就是揭阳道人义妹赤练仙子?怎的又让紫月上人保媒了?这又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