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柳定策 枣精借躯
那一点黑物，让萧静生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沉吟之后，招手将柳老头唤至身前，从其保管的包裹内抽出了那本记载神魔精怪的书册。
略微翻得几页，两相对照之下，萧静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其虫正是书册上所录的‘傀儡虫’。
‘傀儡虫，首现于天南之地，非妖非魔，天地奇虫之一，雌雄同体之属。幼年期常见飞鸟羽翼联接处，成年期则深潜黄土之下。其性颇惰，自将腕足断去，催化为众多子虫。子虫破土而出，钻入飞禽走兽肚腹内，啃噬血肉，而后入其头颅中，占其肉身，控其心智，而后搜罗食物反哺母虫。后经邪人培育，其性更烈，于人属、妖类亦有效，遭天下仙、妖共剿之。子虫亡，于母虫无碍，待腕足长成再催化便可，若母虫亡，则子虫皆亡。’
萧静生侧头向程世江看去，后者略有所感，亦是转头看来，四目相对，程世江嘴张了张，却依旧没有说话，仅是挤出了一分苦涩笑意。
“阿妹！”揭阳道人只觉怀中肉身连呼吸都逐渐微弱下去，任凭自身如何呼喊，半点反应也无，当真是痛彻心扉。
他本重信重诺之人，得了前人福荫，拜而为师，将其隔代血脉拉扯大之后，便还剩余一念，即是要详查师尊为何丧命，且藏尸湖底。
师仇未报，何以成家？若自身不敌，岂不是要再牵连阿妹？其浪迹天下，不过是在追寻蛛丝马迹，为免打草惊蛇，此中之事却不曾向他人吐露过一字半句。
他只以为阿妹当初不过短了些见识，将孺慕之情误作了男女之情，若是自身暂离，她独自行走，多交些朋友，多结识些男子，自然可分辨清楚，而后自可寻得终身良人。
“你又是何时受得如此重的伤...”揭阳道人单手微颤，便像多年前一般抚摸着赤练仙的秀发，此刻亦是老泪纵横、心如刀绞。
覆天红浪之内、十层庆云之间，此刻皆是一片寂静，在场所有贺寿之人，皆不知要作何反应。一时间，所有人便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发出了声响来。
“小老爷...若不然...你出手救上一救...”
昔年间，柳老头差些迈入了神道，所见所闻之事，皆是人间疾苦、俗世悲怆，此时有感而发，在这等情形下，声音虽低，但不若惊雷入耳。
莫说是他人，便是沉浸在悲恸之中的揭阳道人亦是回头看来，那通红的双眼，没来由的看的萧静生心中一紧。
“乱讲什么！我又有何能耐救她？”萧静生讶然的歪头看向身侧的柳老头。
“救得的，救得的...”
头顶一人又落了下来，却是那榆树精。其落在揭阳道人身侧，俯身仔细打量了几下赤练仙之现状，口中亦是不住的倒吸了几口凉气，但亦是连连赞同道。
“如何能救？”
萧静生此刻真是一头雾水，但二妖皆说可救，但也是愿闻其详。
柳老头伸手，朝那黑点一招，便将其摄入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便将其拖在掌心之中，呈于萧静生身前，而后道：“这只傀儡母虫，本就要不行了，怕不过能再活得十载之数，亦是要死的。”
伸手接过，萧静生仔细打量，那傀儡母虫除了被赤练仙捏破了躯干，头干处，亦是有清晰可见的一道裂隙。而口器两侧的四根触须同样是有所短损，更有发白之迹象，距离根部已不差多少，对比书册所记载，亦是点了点头。
书册有录，傀儡虫一旦自断腕足，分出子母，其母虫触须便会泛出白色，时日愈久，白色愈多，待触须通体发白之时，便是傀儡虫寿尽之时，类同人族白发一般。
“此际，若说让其活过来，大致是不行的，但让其不死，那便是小老爷一声令下之事了...”榆树精抢先说道。
“痛快些，怎的这么拐弯抹角的？”萧静生摆了摆手，尤其是见得在场数千双眼睛皆瞩目于自身，当真是背心都沁出一层毛汗。
“回小老爷，依小的看来，此女许多年前，当是重伤濒死，可其命不该绝于一时，竟是寻到了一只罕见的傀儡母虫。那母虫想必亦是受伤颇重，落入此女手中。此女倒是不知如何想的，自控母虫，又遣子虫操控自己肉身。人借虫驱，虫借人活，如此，二者皆得苟延残喘，时至今日。”
柳老头说得头头是道，萧静生听得亦是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暗赞，这赤练仙当真亦是个聪明绝顶之辈。
“现如今，其虽濒死，但炼气士神魂未灭，我等妖类自可借用其躯壳，用妖力温养其肉身，便可使其肉身不死，肉身不死，神魂一时间自然也不会就此消散，”柳老头咧嘴笑道。其所笑，便是这在座仙家，开初之时，多有瞧不上自身之意，哪知现在竟有大显身手之时，岂能不快哉？
“即便是天下难寻的傀儡虫，他处寻不到了，传闻之中，紫月内尚有遗种。待隐山事了，小老爷回了紫月洞天，再予她一只，便如先前一般无二了，”柳老头挠了挠脑袋，突又觉得此女还有些活路，“到了洞天内，若能求大老爷出手，即便是如此肉身，应当还有回天之机才是。”
“诶？这当真是个法子...只是...”萧静生茅塞顿开，当即连连赞叹，可又想到一事，话却说不下去了。
“上人，恳请上人救晚辈阿妹，此恩此情，晚辈肝脑涂地亦当厚报！”
揭阳道人初时不甚了了，末了亦是洞彻全盘，当即也不多话，横抱着赤练仙的身躯，跪地而行，到了萧静生身前，一句话说完，便自顾自的连连磕头。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萧静生赶忙起身，而后伸手，将揭阳道人稳稳拦住，这才继续道：“只是其中有难事，颇为棘手啊。”
“上人有何难事，当可直言，我等皆为揭阳老儿至交，自当出力。”
若说此间心碎之人，以揭阳道人为甚，其二自是星动道人程世江了。十数载之前，赤练仙便偷寻到他，将自身之事和盘托出，更求其相助，行此逼婚之事，如若不成，也能再见得一面，此生再无遗憾了。
那十数载，程世江除去联和一众好友筹谋此次寿宴之外，便是一己之力上山下海遍寻良方为赤练仙续命，可终究是一无所获，莫叹奈何。
至此悲恸之际，突又峰回路转，程世江颇感意外，更是当先站出，表露心迹。其甫一发言，定星子等人亦是紧随其后，于其身侧朝着萧静生一揖及地。
“此法子，行不行，暂且不知，权当试上一试，”萧静生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虽妖类天生无有两性之分，但这众妖，经年间皆以雄性自居，占据赤练仙肉身，可否得当，此为其一。”
“其二，此次出得洞天，本有他事，于此地赴宴，自是偶然。因此，萧某亦要办完主要之事，才能回身紫月洞天，且旁人不可入内。”
“其三，紫月洞天内，是否还有傀儡虫遗种，萧某此时亦是不知，若传闻乃是误传，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其四，请离涯大老爷出手之事，乃是戏谈，当不得真的。因此，即便是如心所愿，也不过是如之前一般了。”
救人一命，自是好事，但天下之事，当真又有几件顺遂人愿？萧静生已是将其中关隘说得清楚，如何抉择，但由揭阳道人自身做主。
他人皆听得清楚，此间事真不易，非是张张嘴便可的，尤其是，若同意如此，岂不是赤练仙便要随上人一同离开？若能医得好，尚能还回来，若医不好，怕是连魂消之刻，都未来得及陪在身侧了。
低头细细的看着赤练仙的脸庞，揭阳道人横抱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内心纠葛，一时之间亦是拿不定主意，丝毫不见往日之杀伐果断。
“赤练仙此时神魂犹在，再过的片刻，可便不由你做主了，”程世江嘴唇微动，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救，自是要救的！”恍若梦中惊醒，揭阳道人内心苦涩，当下已是知道，若救当有一丝生机，若不救，定是香消玉殒之局面。
小心翼翼的将赤练仙放归地面，揭阳道人亦如孩童一般，用衣袖擦去泪水，而后又恭恭敬敬的朝着萧静生再度叩首：“晚辈今日立誓，若赤练仙得不死，揭阳道人此生但凭拆迁，纵万死亦无悔。”
“此礼，萧某受了，不过却是替离涯大老爷受，”萧静生轻叹一口气，“惟愿紫月洞天内当真有大老爷留存的傀儡虫遗种才好。”
揭阳道人拿了主意，萧静生回头又朝柳老头看去，挥了挥手道：“速速施为，莫要耽搁了。”
“小老爷，小的本体乃是枣树，虽经年间自视为雄性，但本体亦是阴属，且常年结果，倒是最佳之选，便由小的暂借其躯壳？”
有一妖此刻方从上方庆云落下，到了跟前，这才拱手说道。
“那便是你了，先护其肉身不死，”萧静生点了点头。
此妖此时本已没了肉身，与另外俩妖挤在一处，此刻得令，当即是绿光莹然，而后一抹精魂逸出，在赤练仙身躯之上徘徊得一圈，猛地朝其口鼻内钻去。
赤练仙前时不欲再行残喘，捏死了傀儡母虫。彼时，身躯经脉上附着的傀儡子虫尽皆死去，一身修为还归天地，此刻内里空空，倒不虞与妖力冲突分毫。
不过几息，赤练仙微微轻哼，复又睁开了双眸，只是眼眸里，此刻已是一片绿光闪耀。
其四肢微微动弹，适应得几下，而后才缓缓站起身来，行至萧静生身前，拱手道:“回小老爷，此刻便是妥了，其神魂也被小的用妖力捆缚，束于泥丸之中。”
女身男音，倒是让萧静生觉得颇为不谐，但此刻本是权宜之计，也只得不去管它，而后看向了跪坐在地的揭阳道人。
道人缓缓站起身来，双目痴痴的看着‘死而复生’的阿妹，心中百感交集，伸出手，却是想去抚摸其脸庞。
此举动，惊得枣树精连连后退，双手连摆，口中更是惊呼：“呔，你这道人，莫要动手动脚，此刻其神魂沉睡，毫无知觉，你这是要摸我还是怎的？”
再度被惊醒，揭阳道人眼神微黯，却收回了手臂，恭恭敬敬的朝着萧静生行礼道：“不知上人可有何物短缺？此间之物，如有瞧得上的，尽可拿去。”
“并无短缺，你自放心，萧某答应了，便是答应了，绝不行反悔之事，”萧静生摆了摆手，而后才道：“待萧某办完众妖之事，定然会速速返身紫月洞天，届时自会想法子知会你，让你在左近等候。”
“不知上仙后续之事，晚辈可否效力一二？”揭阳道人此时自是不想轻离其妹左右，当即又问道。
“你这道人怎的不知好歹，出手相救，已是小老爷垂怜，乃是天大的福源，能否毕功，此时尚未可知，你如此婆婆妈妈的，好生让人着恼。”
杨树精此刻却是按捺不住，借柳老头之肉身出声道。
萧静生皱眉看去，杨树精顿时不敢再多言，更是侧身走了两步，躲去了榆树精身后。萧静生才继续说道：“炼气士与妖类，本非同道，一路同行，自有诸多不便。此去之事，想来不过月余，萧某便可返身，道人且安心。”
“晚辈...晚辈并无他意，只是内心不舍，望上人体谅，”揭阳道人满腔凄苦，却不得不如此说道。
“小老爷，这肉身小的可以驱动，但那法宝，还得让道人自行收了去，否则仙家法宝与小的却是有碍的，”借了躯壳的枣树精此刻却插进话来。
略微翻得几页，两相对照之下，萧静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其虫正是书册上所录的‘傀儡虫’。
‘傀儡虫，首现于天南之地，非妖非魔，天地奇虫之一，雌雄同体之属。幼年期常见飞鸟羽翼联接处，成年期则深潜黄土之下。其性颇惰，自将腕足断去，催化为众多子虫。子虫破土而出，钻入飞禽走兽肚腹内，啃噬血肉，而后入其头颅中，占其肉身，控其心智，而后搜罗食物反哺母虫。后经邪人培育，其性更烈，于人属、妖类亦有效，遭天下仙、妖共剿之。子虫亡，于母虫无碍，待腕足长成再催化便可，若母虫亡，则子虫皆亡。’
萧静生侧头向程世江看去，后者略有所感，亦是转头看来，四目相对，程世江嘴张了张，却依旧没有说话，仅是挤出了一分苦涩笑意。
“阿妹！”揭阳道人只觉怀中肉身连呼吸都逐渐微弱下去，任凭自身如何呼喊，半点反应也无，当真是痛彻心扉。
他本重信重诺之人，得了前人福荫，拜而为师，将其隔代血脉拉扯大之后，便还剩余一念，即是要详查师尊为何丧命，且藏尸湖底。
师仇未报，何以成家？若自身不敌，岂不是要再牵连阿妹？其浪迹天下，不过是在追寻蛛丝马迹，为免打草惊蛇，此中之事却不曾向他人吐露过一字半句。
他只以为阿妹当初不过短了些见识，将孺慕之情误作了男女之情，若是自身暂离，她独自行走，多交些朋友，多结识些男子，自然可分辨清楚，而后自可寻得终身良人。
“你又是何时受得如此重的伤...”揭阳道人单手微颤，便像多年前一般抚摸着赤练仙的秀发，此刻亦是老泪纵横、心如刀绞。
覆天红浪之内、十层庆云之间，此刻皆是一片寂静，在场所有贺寿之人，皆不知要作何反应。一时间，所有人便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发出了声响来。
“小老爷...若不然...你出手救上一救...”
昔年间，柳老头差些迈入了神道，所见所闻之事，皆是人间疾苦、俗世悲怆，此时有感而发，在这等情形下，声音虽低，但不若惊雷入耳。
莫说是他人，便是沉浸在悲恸之中的揭阳道人亦是回头看来，那通红的双眼，没来由的看的萧静生心中一紧。
“乱讲什么！我又有何能耐救她？”萧静生讶然的歪头看向身侧的柳老头。
“救得的，救得的...”
头顶一人又落了下来，却是那榆树精。其落在揭阳道人身侧，俯身仔细打量了几下赤练仙之现状，口中亦是不住的倒吸了几口凉气，但亦是连连赞同道。
“如何能救？”
萧静生此刻真是一头雾水，但二妖皆说可救，但也是愿闻其详。
柳老头伸手，朝那黑点一招，便将其摄入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便将其拖在掌心之中，呈于萧静生身前，而后道：“这只傀儡母虫，本就要不行了，怕不过能再活得十载之数，亦是要死的。”
伸手接过，萧静生仔细打量，那傀儡母虫除了被赤练仙捏破了躯干，头干处，亦是有清晰可见的一道裂隙。而口器两侧的四根触须同样是有所短损，更有发白之迹象，距离根部已不差多少，对比书册所记载，亦是点了点头。
书册有录，傀儡虫一旦自断腕足，分出子母，其母虫触须便会泛出白色，时日愈久，白色愈多，待触须通体发白之时，便是傀儡虫寿尽之时，类同人族白发一般。
“此际，若说让其活过来，大致是不行的，但让其不死，那便是小老爷一声令下之事了...”榆树精抢先说道。
“痛快些，怎的这么拐弯抹角的？”萧静生摆了摆手，尤其是见得在场数千双眼睛皆瞩目于自身，当真是背心都沁出一层毛汗。
“回小老爷，依小的看来，此女许多年前，当是重伤濒死，可其命不该绝于一时，竟是寻到了一只罕见的傀儡母虫。那母虫想必亦是受伤颇重，落入此女手中。此女倒是不知如何想的，自控母虫，又遣子虫操控自己肉身。人借虫驱，虫借人活，如此，二者皆得苟延残喘，时至今日。”
柳老头说得头头是道，萧静生听得亦是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暗赞，这赤练仙当真亦是个聪明绝顶之辈。
“现如今，其虽濒死，但炼气士神魂未灭，我等妖类自可借用其躯壳，用妖力温养其肉身，便可使其肉身不死，肉身不死，神魂一时间自然也不会就此消散，”柳老头咧嘴笑道。其所笑，便是这在座仙家，开初之时，多有瞧不上自身之意，哪知现在竟有大显身手之时，岂能不快哉？
“即便是天下难寻的傀儡虫，他处寻不到了，传闻之中，紫月内尚有遗种。待隐山事了，小老爷回了紫月洞天，再予她一只，便如先前一般无二了，”柳老头挠了挠脑袋，突又觉得此女还有些活路，“到了洞天内，若能求大老爷出手，即便是如此肉身，应当还有回天之机才是。”
“诶？这当真是个法子...只是...”萧静生茅塞顿开，当即连连赞叹，可又想到一事，话却说不下去了。
“上人，恳请上人救晚辈阿妹，此恩此情，晚辈肝脑涂地亦当厚报！”
揭阳道人初时不甚了了，末了亦是洞彻全盘，当即也不多话，横抱着赤练仙的身躯，跪地而行，到了萧静生身前，一句话说完，便自顾自的连连磕头。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萧静生赶忙起身，而后伸手，将揭阳道人稳稳拦住，这才继续道：“只是其中有难事，颇为棘手啊。”
“上人有何难事，当可直言，我等皆为揭阳老儿至交，自当出力。”
若说此间心碎之人，以揭阳道人为甚，其二自是星动道人程世江了。十数载之前，赤练仙便偷寻到他，将自身之事和盘托出，更求其相助，行此逼婚之事，如若不成，也能再见得一面，此生再无遗憾了。
那十数载，程世江除去联和一众好友筹谋此次寿宴之外，便是一己之力上山下海遍寻良方为赤练仙续命，可终究是一无所获，莫叹奈何。
至此悲恸之际，突又峰回路转，程世江颇感意外，更是当先站出，表露心迹。其甫一发言，定星子等人亦是紧随其后，于其身侧朝着萧静生一揖及地。
“此法子，行不行，暂且不知，权当试上一试，”萧静生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虽妖类天生无有两性之分，但这众妖，经年间皆以雄性自居，占据赤练仙肉身，可否得当，此为其一。”
“其二，此次出得洞天，本有他事，于此地赴宴，自是偶然。因此，萧某亦要办完主要之事，才能回身紫月洞天，且旁人不可入内。”
“其三，紫月洞天内，是否还有傀儡虫遗种，萧某此时亦是不知，若传闻乃是误传，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其四，请离涯大老爷出手之事，乃是戏谈，当不得真的。因此，即便是如心所愿，也不过是如之前一般了。”
救人一命，自是好事，但天下之事，当真又有几件顺遂人愿？萧静生已是将其中关隘说得清楚，如何抉择，但由揭阳道人自身做主。
他人皆听得清楚，此间事真不易，非是张张嘴便可的，尤其是，若同意如此，岂不是赤练仙便要随上人一同离开？若能医得好，尚能还回来，若医不好，怕是连魂消之刻，都未来得及陪在身侧了。
低头细细的看着赤练仙的脸庞，揭阳道人横抱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内心纠葛，一时之间亦是拿不定主意，丝毫不见往日之杀伐果断。
“赤练仙此时神魂犹在，再过的片刻，可便不由你做主了，”程世江嘴唇微动，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救，自是要救的！”恍若梦中惊醒，揭阳道人内心苦涩，当下已是知道，若救当有一丝生机，若不救，定是香消玉殒之局面。
小心翼翼的将赤练仙放归地面，揭阳道人亦如孩童一般，用衣袖擦去泪水，而后又恭恭敬敬的朝着萧静生再度叩首：“晚辈今日立誓，若赤练仙得不死，揭阳道人此生但凭拆迁，纵万死亦无悔。”
“此礼，萧某受了，不过却是替离涯大老爷受，”萧静生轻叹一口气，“惟愿紫月洞天内当真有大老爷留存的傀儡虫遗种才好。”
揭阳道人拿了主意，萧静生回头又朝柳老头看去，挥了挥手道：“速速施为，莫要耽搁了。”
“小老爷，小的本体乃是枣树，虽经年间自视为雄性，但本体亦是阴属，且常年结果，倒是最佳之选，便由小的暂借其躯壳？”
有一妖此刻方从上方庆云落下，到了跟前，这才拱手说道。
“那便是你了，先护其肉身不死，”萧静生点了点头。
此妖此时本已没了肉身，与另外俩妖挤在一处，此刻得令，当即是绿光莹然，而后一抹精魂逸出，在赤练仙身躯之上徘徊得一圈，猛地朝其口鼻内钻去。
赤练仙前时不欲再行残喘，捏死了傀儡母虫。彼时，身躯经脉上附着的傀儡子虫尽皆死去，一身修为还归天地，此刻内里空空，倒不虞与妖力冲突分毫。
不过几息，赤练仙微微轻哼，复又睁开了双眸，只是眼眸里，此刻已是一片绿光闪耀。
其四肢微微动弹，适应得几下，而后才缓缓站起身来，行至萧静生身前，拱手道:“回小老爷，此刻便是妥了，其神魂也被小的用妖力捆缚，束于泥丸之中。”
女身男音，倒是让萧静生觉得颇为不谐，但此刻本是权宜之计，也只得不去管它，而后看向了跪坐在地的揭阳道人。
道人缓缓站起身来，双目痴痴的看着‘死而复生’的阿妹，心中百感交集，伸出手，却是想去抚摸其脸庞。
此举动，惊得枣树精连连后退，双手连摆，口中更是惊呼：“呔，你这道人，莫要动手动脚，此刻其神魂沉睡，毫无知觉，你这是要摸我还是怎的？”
再度被惊醒，揭阳道人眼神微黯，却收回了手臂，恭恭敬敬的朝着萧静生行礼道：“不知上人可有何物短缺？此间之物，如有瞧得上的，尽可拿去。”
“并无短缺，你自放心，萧某答应了，便是答应了，绝不行反悔之事，”萧静生摆了摆手，而后才道：“待萧某办完众妖之事，定然会速速返身紫月洞天，届时自会想法子知会你，让你在左近等候。”
“不知上仙后续之事，晚辈可否效力一二？”揭阳道人此时自是不想轻离其妹左右，当即又问道。
“你这道人怎的不知好歹，出手相救，已是小老爷垂怜，乃是天大的福源，能否毕功，此时尚未可知，你如此婆婆妈妈的，好生让人着恼。”
杨树精此刻却是按捺不住，借柳老头之肉身出声道。
萧静生皱眉看去，杨树精顿时不敢再多言，更是侧身走了两步，躲去了榆树精身后。萧静生才继续说道：“炼气士与妖类，本非同道，一路同行，自有诸多不便。此去之事，想来不过月余，萧某便可返身，道人且安心。”
“晚辈...晚辈并无他意，只是内心不舍，望上人体谅，”揭阳道人满腔凄苦，却不得不如此说道。
“小老爷，这肉身小的可以驱动，但那法宝，还得让道人自行收了去，否则仙家法宝与小的却是有碍的，”借了躯壳的枣树精此刻却插进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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