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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诡谲风云侠义何在

    “钱兄弟,幸会相识!我也来敬你一碗。”

    “来,喝!”小哥倒也极为爽快,举碗对饮。

    倘若仔细一瞧,看那小哥越发不像男子,喝过酒红彤彤的脸颊,几分醉态,娇腮欲晕,漂亮迷人的眼眸,黑刷刷的修长睫毛,可爱俏皮之中又不失豪爽,天真烂漫之中又不失聪慧。

    黑衣剑客一时竟看的入迷,以他的眼力已经认出了眼前之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钱甲明瞧见黑衣剑客盯着他看,一时更添几份羞涩之态,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发型,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惊疑,自己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你的剑法很厉害嘛,我常常听人说,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今天算是真正的见识过了。你有这身武艺,再配上你这副行头,一定是位行走江湖的大侠喽。”

    剑客闻言一笑,给他们各自添了一碗酒,“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个无名之辈,何足挂齿。”

    秦云虽然也很想知道眼前这剑术超凡的侠客是何来历,能被蜀中节度使刘辟的大公子追来,显然两者之间结下了什么梁子,刘天麟才会动用如此多的高手前来追拿他,不过他也知道行走在江湖上,只要对方不愿意透露,就有对方的苦衷,方才没有多问。

    “姑娘?”钱甲明一脸吃惊的看着剑客,虽然被对方瞧出来了,但还是佯作嗔怒的说道:“兄台喝醉了吧,这里哪有姑娘?”

    秦云咐应:“是呀,这里哪有姑娘?”

    剑客一听,方意识到是人家不愿意表明自己身份,同自己一样有难言之隐,才这样做的,恐自己失言,连忙说道:“在下是有几分醉意了,眼花了!”

    秦云哈哈大笑,打趣的说道:“兄台怕是想姑娘了,方才能把钱兄弟看作是姑娘。钱兄要是姑娘的话,我还不得成为稀世大美女啊。”

    钱甲明一脸嗔怒的看着秦云,心中暗怪:“我哪里不像姑娘了?我确实是姑娘,而你这个粗老爷们儿,却不是稀世大美女。”

    剑客闻言大笑:“看来秦兄弟这人也不全是个闷葫芦啊,竟然还会打趣别人。有缘四海皆兄弟,无缘对坐不相识,庆幸相会,来,干!”

    “干!”

    在场众豪杰看着他们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气冲天,都有些嘴馋起来了。

    “这位大侠,外面那三位高手可大有来头,一位是北地枪王乔子龙,一位是双剑太岁韩有奇,另一位是枪棒教头范正雄。如果你愿意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的话,我看在你之前帮我,和这顿酒菜的份上,就帮你平了这件事,如何?”

    见到钱甲明这么说,黑剑客和秦云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能摆平这件事,如此说来,这人来头也不小啊。

    “钱兄弟,你怕是说大话吧,外面那位可是蜀中节度使刘辟家的大公子,在这蜀中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的人物。”秦云多少有些不相信,全当是这小哥口出狂言。

    站在高楼仰望三人喝酒的贵公子,捏紧了拳头,冷意逼人,心下叫声:“刘辟!大唐绝不容许坐大的藩镇!”

    “你都说了,他只是这蜀中的一号人物,而不是这天下的至尊。你们真不把朝廷当一回事啊,在我看来,不过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盛极而衰,地方做大,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灾祸已经降头了,刘辟指不定哪一天就被拉去砍头了。”却不想那小哥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得黑衣剑客再次刮目相看。

    秦云脸狐疑的问道:“这么说来,钱兄弟是朝廷中人?”

    “不,我才不是朝廷中人。我是江湖中人。”

    秦云不禁笑了,他心想江湖人物再厉害也抵不过一方诸侯,就说那血歃门可算是在蜀中的第一大帮吧,江湖中人只要听到血歃门的名头便畏之如虎,闻风丧胆。

    可其帮派少主陈锦荣在见到刘辟家的公子刘天麟,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还不得服服帖帖,表现的恭恭敬敬的。

    再者就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小哥,刚才要不是他急时出手相救,此刻怕已经魂归地府了吧?全当是其酒后笑谈,未曾放在心上。

    “这小哥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就不怕传到刘公子的耳朵里,把他拉去先给砍头了吗?”

    “少年郎心高气傲,口不择言。这怕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江湖豪客议论之间,只听一道声音传开:

    “可我倒是觉得这少年郎说的也有几份道理。”

    “盛及则衰,刘辟割据西蜀,招兵买马,网络了不少江湖豪客,此举野心昭然皆知,他怕是也大祸临头了。”

    众人闻声凝目看去,但见开口之人是一位公子哥,其神采奕奕,一身贵相,声音犹如黄钟,振聋发聩。身后站立几位目光炯炯的男子,光是看那几人的形态,目光,便知皆是练武之人,不好招惹。

    那贵公子在高楼上抱拳向着黑衣剑客,秦云三人一礼,笑道:“三位英雄,喝的好生痛快,在下平生也仰慕英雄好汉,想和几位英雄讨杯酒喝,不知可否。”

    剑客抬起头,与那个贵公子凝目相望,见其气宇轩昂,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身后所立之人更是威武不屈,精神抖擞,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当即站起身抱拳一礼,倒过一碗酒,叫声“阁下请了!”

    以深厚的内力,施展隔空打物的手法,送去一碗酒。

    那贵公子站在高楼之上,伸手抓过飞来酒碗,毫不犹豫一饮而尽,向剑客亮了一个碗底,笑道:“好酒!”

    再次抱拳一礼:“多谢好汉赐酒!在下,月关。好汉要出去相会那行人,我这里也有几名手下,会些拳脚功夫,如有需要可以拉去助阵。”

    黑衣剑客回过一礼,谢道:“阁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的个人恩怨,不愿别人再卷入!如果我死在了外面,便是我技不如人,行走在这江湖,便是一个义字当先。有人说这江湖太过无情,争来争去,到底争了什么?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而在我看来,真豪杰是必有情有义。”

    “在下,今日有缘在此蜀地酒楼得以相会诸位英雄好汉,也不作相瞒了。眼见天下难民饱受疾苦,饿瓢满地,在下便与“摘星手”陈守义,震山虎”宇文昌杰,挫金刚”曹冲三兄弟相谋,盗了刘辟府上的一件珍宝,想要救济天下难民。不想那三位好汉前脚盗出宝物,后脚便被贼人发现踪迹,皆已惨死在那伙贼人之手,只有罗某逃出在此,不想还是被他们追来了。”

    “我知道外面那几人不是我能够应付的,但是我希望众位有情有义的好汉,能将这件宝物拿出去换成财物,救济在清风寨一千三百口难民,完成我等心愿,我罗仁昭即便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但见他从桌下的百宝箱中拿出一件宝物,由黑布包裹着,将其打开,露出一面翡翠玉佛来。

    这件翡翠玉佛比起陈锦荣那件夜明珠还要耀眼,但满堂人客听其娓娓道来,无不动容,谁还有夺宝之心。

    “无情剑客罗仁昭?”秦云目光紧紧的看着眼前黑衣剑客,惊讶的说道:“你就是最近江湖上出现的那位使剑高手,凭借一己之力潜入占山为王,祸害乡里的快活林,智斗千百多号匪寇,杀了六个匪首,将快活林中的黑风寨,虎头寨,鹰嘴寨,马家寨,牛头寨,五大匪寨连根拔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遣散了活下的六百多匪徒,一剑东来,无情剑客?”

    黑衣剑客听其所言,便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从脸上扯下一张面皮,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唇红齿白,丰神俊朗,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钱甲明看到对方这幅面貌,惊住了,只这一眼,便有一眼万年的感觉,仿佛就让她沦陷了,心犹如小鹿跳个不停。

    罗仁昭将那玉佛放在桌上,提着酒坛,环视酒楼众位英雄好汉,朗声道:“在场的英雄好汉,可愿与我今宵共饮一杯否?”

    便听得在场豪杰,纷纷叫喊:“小二,上酒。”

    “疯了,全疯了。”

    伙计们口中犯了嘀咕,但闻声声气概之声,在这酒楼,最不缺的便是酒,不多时,便抱来好多酒坛子。

    罗仁昭单手提壶,望着满堂英豪,爽快的大笑道:“来,诸君,饮过此坛,十八年后,爷,又是一条好汉!”

    “我等敬罗英雄!”

    在场的英豪共同举碗相敬。

    罗仁昭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怕了,他自我束缚太久了,戴着个面具,在这江湖上犹如一个幽灵般生存着,此刻恢复他本来的身份,只觉得,在这一刻他曾活着,便已经足够了,提壶猛灌。在场不少人都为他的少年英气,英雄气概所折服。

    秦云目光满是钦佩的说道:“我原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傻的人,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傻的人。有人想要求长生,可是离开俗世,离开百姓,而去求长生,那样的长生,还有什么意义。连三皇五帝都成为了过眼云烟,何况是我等沧海一栗呢?人只要活着,总要为天下做出贡献,要让别人感觉到温暖,勇于发自己的光,发自己的热,那就是我自己价值的实现,也是我生命力的延伸,那就是我的温度。罗兄,放心吧。秦某会尽我所能,帮助清风寨那些难民的。”

    罗仁昭听见秦云所言,不由大笑,没想到这个木头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这让他很是诧异。

    “心里越是柔软的地方,就越能诞生出勇气和英雄气概,我们生来于世,如同两手空空入宝山,最后挑的宝物多也好,少也好,注定也是一捧黄土,但重要的不是始终,也不是所来,所往,而是这个过程。生而为人,上天注定,活而为人,由我来定。秦兄,钱姑……不,钱兄弟。”

    罗仁昭与那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凝目相望,神情中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月兄,诸位豪杰好汉,保重!”

    罗仁昭告别过众人,再也没有留恋,大步而去,心中生出了一股热血:“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从未偃旗息鼓,即便是一个小卒子,也要一步一步的向前,然后,大将你一军。人各有命,上天注定,如果脚下的路,不是自己的选择,那么旅途的终点在哪里也没人会知道。生,我决定不了,但是在这百年生死之间,怎么死,便由我说了才算。”

    “你的命本姑娘保定了!”钱甲明但见罗仁昭单刀赴会去迎战那行人,她心事重重的急向楼上走去。

    “主子,你似乎有意保下这位义士?”在贵公子身边的那位老奴开口道。

    “侠肝义胆。刚才那说书先生所讲的蜀将赵子龙,张翼德,不正如此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如果他还能活着,我希望和他痛痛快快的畅饮一回。”贵公子缓缓闭上了眼,心想他现在还没有到和刘辟彻底翻脸的时候,不能为了一个人,而置大局不顾。